第46章 易主

推開門走近,夾雜著貝殼風鈴清脆的音樂聲,她看見了櫃台前,坐著一個相貌清秀的女孩,年齡差不多二十幾歲的光景,有一雙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很是清澈。

相視一笑。

她走進店裏,往裏麵的書架區走去。

這裏的書,都被分門別類得很清楚,愛情類,分為席絹的,瓊瑤的,亦舒的,還有饒雪漫等等的。

每一本書之間都被夾放著一張漂亮的書簽,畫著卡通的圖案,有很可愛的花樣。

既很容易尋找,也很容易取放。

一旁還有幹淨的坐墊,鋪在幹淨的地板上,紅橙黃綠青藍紫,很是活躍氣氛,愉悅心情。

從書架中,指間順著書的橫條劃過,停滯在一本書上。

《年華是無效信》。

記得,那是在大學的時候,無意之中挑出的一本書。

她不喜歡看言情小說。

那些字字句句織就起來的,不過是一個罩著童話幌子的水晶玻璃球。

當你陷進去時,你會為那不同的棱角折射出的不同角度映射出的風景,而開心不已。

而當你掙紮著,醒過來,卻發現,你不過是掉進了一個自己選擇的深深的陷阱裏。

而,落落的書,那些簡單的字句裏,仿佛匯就了她過去的記憶。

那麽深,卻仿佛那麽淺。

隨手拿了個墊子,靜靜的坐在一角,她開始翻看著書頁,聞著那淡淡散發出的清香,深深的迷醉起來。

“小姐,小姐。”頭頂突然響起一聲軟糯好聽的細細的嗓音,很幹淨,似玻璃一樣剔透。

貝茈錯愕的抬起眸,卻發覺店主姑娘正在她的麵前,淺笑著看著她說:“不好意思,要打烊咯。”

“啊,很抱歉,耽誤你的時間了。”貝茈從軟墊上站起,拿起包,將書放回原來的位置,才發覺窗外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不知不覺,時間過了那麽晚。

“歡迎你明天再來哦,我隨時歡迎呢。”

“謝謝。”

貝茈婉言道謝,卻驀地發覺自己比店主高了許多,她並不是細長纖瘦型,尤其在他的麵前,她的高度很渺小,隻及他的胸膛。

而這個店主,坐在輪椅上。

是殘疾人?

“抱歉,再見。”

從店裏逃出,她才深深吸了口氣,她發覺自己無法去麵對一些事情,比如有人天生的殘疾,那樣的天生缺陷,令她很難受。

匆匆打了的,趕回家裏,剛一推開門,刺眼的亮堂的水晶燈光便闖進她的視線裏。

她微微眯著眼眸,卻發覺客廳裏空無一人。

他走了?

那為何還開著燈?

撇下種種疑惑,她坐在換鞋凳上,穿上拖鞋,踉蹌幾步,一把倒在客廳裏長長的碎花布藝沙發上。

身子軟軟的嵌了下去,眼皮沉重的耷拉下來。

淺淺的呼吸,開始微弱的響起。

第二日。清晨。

一抹纖細的身影咕嚕一聲,習慣性的翻身,伸開長長的手臂,一把攬住了一旁的“被褥”,整顆腦袋乖巧的趴在一塊結實的“靠墊”上。

手指輕輕的拂過,如她習慣性的動作。

嬌俏的唇瓣,撅起,滑稽的劃過那結實滑膩的“抱枕”,索性張嘴一把咬住一口,唇角開心的露出一抹淺笑,為這舒適的滑膩感而開心。

而,她卻不知,微弱的動作,將她身旁的男人驚醒。

長而卷翹的睫毛,緩緩張開,深邃的眼眸劃過一絲精光,畢訾暄勾起薄唇,靜靜的看著這趴在他身上肆無忌憚的女人,迷戀的伸手撫上她光滑細致的背。

如牛奶般絲滑。

也許有些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

而有些事情,假若有轉機,他不希望讓它錯過。

比如,她。

她是善良的,是堅韌的。

看似柔弱,卻有一顆倔強得無比的心,任憑是誰,也無法將她動搖。

機會,隻有一次。

錯過了,就不再重複。

但,唯有例外,能將一切偽裝撕裂開,狠狠的將真相解剖分解。

請。

請不要,再說抱歉。

做了幾天的自由職業人,貝茈不得不承認,自己習慣了規律性的生活。

工作,回家。

儼然成了生活中,充實的必備品。

在網上隨意投了幾份簡曆,她有足夠的自信。

隻是,隱隱的,她感覺自己的骨子裏仿佛多了一絲不羈的叛逆,在隱隱的作祟。

何必,再做那樣的職業?

將自己規矩在一個狹小的範圍裏,那樣的感覺,不夠真實,甚至壓抑。

駐足,抬頭,看了一眼熱得發焦的驕陽,額頭上又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

熱。

周遭的行人都疾步走過,各自奔馳在各自的方向中,汗水,焦慮,蒸騰得幹淨利落。

沒有人注意到,一抹纖細的窈窕身影正靜靜的站在路邊。

一身白色公主袖上衣,在腰際揮灑盡紋理幹淨的褶皺,匯聚在腰側,勾成一朵玫瑰花,黑色精致小紐扣襯得她的肌膚幹淨如雪。

搭配一條黑色包臀短裙,包裹得圓翹的臀多了一抹性感,迷人。

手提包裏,響起了手機鈴聲。

拉開拉鏈,她躲到茂盛的一棵大槐樹下麵,拿出手機,玩弄著從濃密的樹蔭中滲透出的碎金陽光,一按下按鈕,便聽見了電話那邊傳來的儒雅嗓音。

“在哪兒?”

短短幾字,卻將她的心狠狠的揪緊,閑淡的臉頰上,開始有了一絲絲緊張,不自覺的,出現。

早晨的那一幕,一瞬間盈滿了腦海中。

在**。

她舒適的枕著懷裏的“抱枕”,習慣性的咬了咬,從小帶出來的小動作,卻不想,背上怪怪多了一絲炙燙的撫摸。

她怔愣的睜開迷離的眼。

卻恍然間,對上了那雙漆黑若黑鑽石璀璨的深眸,那軟軟的柔情一瞬間將她包裹得幹淨。

唇上,驀地多了一抹柔軟的溫潤,似輕飄飄的蒲公英輕輕劃過,勾起一絲絲悸動。

啊!

她驀地伸手,一把揮過,啪的一聲,重重的,回響在空擋的房子裏。

哎,誰叫他自己要湊上來?

在樹蔭下回過神來,貝茈索性按下紅色鍵,不再聽他的話。

是誰無故跑到她家裏來?

是誰一改之前的瀟灑冷酷,硬是裝得溫柔儒雅?

是誰趁人之危,竟然偷吻她?

哼。

他真以為她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麽?

他做的決定,他就不要後悔,離開他,她照樣能活!

這樣想來,心裏也舒服了許多,但,嬌俏的臉上,即使有淡淡的彩妝,卻仍舊遮蓋不了心底那一抹輕輕的失落。

愛情,真的能夠隨手丟棄麽?

這個答案,她現在不會懂。

等到幾年之後,她會漸漸發覺,她不該這麽做,至少,不該掛斷這個電話。

一個紅色按鍵,小小,卻將一切封閉在了心的外圍。

再也,冷得闖不進來。

懾天集團。總裁辦公室。

長長的落地窗前,灰色的窗簾,有著昂貴精美的材質,厚厚的披蓋著,將外界一片刺目的陽光,統統的,徹底的,拒絕在窗外。

冷冷,勾起一抹冷意。

冷峻的背影顯得瘦削,一身筆挺的灰色亞曼尼西服,將那偉岸英俊的身子勾勒得十分矜貴,即使被那灰色窗簾同色,卻渾身散發出一抹不怒自威的霸氣。

墨黑的深眸,鎖向縫隙中的那一道窗外,冷冷的,靜靜的,毫無絲毫情愫。

沒有人敢上前打擾。

沒有人敢上前擾亂他的情緒。

這樣的冷淡,仿若與早晨的那一個人有著天壤之別。

修長的手中,玩弄著一隻黑色的翻蓋手機,矜貴的鋼琴烤漆表麵,勾勒出無比的俊帥,正如他俊美邪魅的臉龐一般。

突的。

門口竟意外的響起了幾聲敲門聲,一扣,一扣,清晰的打破了這寬敞的辦公室裏,久久盈散不去的冷漠。

或者,可以稱作“沉寂”。

“喧,準備好了嗎?”冷靜的女聲,帶著年華的痕跡,卻多了一抹溫柔的慈愛,與那曾經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女強人判若兩人。

姚琴一身黑色套裙,從門口走近,歲月爬上了她的臉,而,那筆挺矜貴的氣質,依舊能從她高貴典雅的矜持中,看得清楚。

“媽。”低沉的嗓音,無法抑製的透露出一抹疲憊的沙啞,卻依舊性感,磁性,醇厚。

畢訾暄立直了身子,回過頭來,逆光中,看著他的母親走近。

以前,是他錯了。

錯得離譜。

事業,和家庭,永遠都不可能在天秤上平衡,也無法平均。

當傾斜了一角,那勢必會冷落了另一邊,等到意識過來,才發覺原來時間真的如此寶貴,寶貴得即使有再多的錢,也無法買到手。

背上,多了一隻溫暖的手,染上了歲月的蹉跎,卻依舊保養得很好,“兒子,放心,媽永遠陪著你。”

畢訾暄低頭看母親的臉,對上她的眼眸,靜靜的,黑色的深眸裏,有了一絲悸動。

親情。

他久違的親情。

那麽,她呢?

她……會如何看待他?

甩開腦海中的思緒,他微俯下身,牽過母親手中的行李箱,繼而站直了身子,黑眸中重新恢複了一片澄澈的冷靜,壓低了嗓音,“母親,我們走吧。”

“恩。”

兩道背影,在黑色的襯托下,竟顯得有些暗啞。

啪的一聲,門被重重的叩響。

嘩啦一聲,隔絕了室內的孤寂,更隔絕了室外的喧囂,儼如兩個不相存在的世界,更如兩個互相矛盾的世界。

溫馨的餐館裏。

一張圓桌前。圍坐了四人。

桌上,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勾起了人十足的味蕾挑逗。

尤其,是一盤擺放在正中央的一盤香辣小龍蝦,如此鮮豔的紅色,如此誘人的香味,引得眾人溫馨快樂的分享著。

“阿姨,我要吃。”粉嘟嘟的嗓音帶著可愛的稚氣,兩根可愛的小辮子,隨著小腦袋的晃動,更顯跳躍的跳動著。

“好,好,好,來,諾諾吃。”貝茈剝下蝦殼,將蝦肉放在小小的淺盤中,用開水燙了一下,衝淡一些辣味,然後用筷子夾給臉頰粉透的諾諾麵前。

“我,我,我,貝阿姨,我也要嘛!”

貝茈瞥了一眼故作幼稚的傅之裔,隨手夾了一根紅豔的辣椒,一把塞進他張大的嘴裏,見他自顧自嚼了幾口之後,臉色突然飆紅!

“哈哈哈!”她和卓荇兩人不由相視一眼,大笑出聲,看傅之裔猛仰頭,往嘴裏灌水,笑得更盛。

和諧的氛圍。

嘈雜的大廳裏,更顯喧嘩,這種小龍蝦館有別於那些矜貴的西餐廳,吃得,就是這樣的一種和諧熱鬧的氛圍!

辣味,加深熱度,熱度,添加親情!

而,並沒有人注意到,牆上的大型液晶電視上,優質的畫屏上,記者正在報道一則重要新聞。

安靜的臥室裏。

安靜,一派暈染開。

寬大的雙人**,一抹纖細的身影正躲在被窩裏,靜靜的,淺淺的呼吸從那小巧圓潤的鼻翼間呼出。

如蝶翼般卷翹濃密的睫,在眼瞼下投上兩把小刷子般的小陰霾,更襯得那如雪的肌膚,清透白皙,一如嬰兒般絲滑無暇。

染上紫色紗簾上的碎金陽光,繼續璀璨。

無聲的,宣告著,清晨的來臨。

這獨特的安靜,使得人無法打破。

而,驀地,隔著厚厚的門板,一聲聲重重的敲門聲,門鈴聲,穿過厚厚的隔板,清晰的傳遞進來。

好吵。

嗚咽一聲,貝茈從軟軟的被窩裏鑽出來,單手撫平細長的發絲,眼睛中不可掩蓋的多了一抹疲憊。

這幾天一直忙著開書店的事,她一直顧不上好好的休息,店麵找齊了,裝潢也正在進行,但,這幾天她一直在提供貨源的幾家供應商那兒奔走著。

比較哪家的價格更低,哪家的政策更適合,以及提供的各式各樣的書本類型,種類,都需要經過嚴謹仔細的分析與比對。

昨晚,一直到淩晨四點才睡。

沒想到剛一睡下,又被吵醒,躋上拖鞋,她推開門,繞過玄關,一把甩開門,滿肚子的怨氣,正要發泄,卻聽見傅之裔焦急的聲音。

遊離的視線,漸漸的變得清澈,她很少見他有這麽慌張的表現。

“怎麽了?”努力撐開疲憊的眼瞼,她很難保證,他再不說話,她真的很有可能再次睡過去。

“你看看這個。”她的手中被塞進了一張報紙,撲鼻的墨跡味道,刺激了她的鼻子,睜開眼睛,她狐疑的看了傅之裔凝重的神色,低垂下腦袋,看著手中第一版,被放大的字體。

懾天集團易主,舊任總裁畢訾暄不知去向。

倔強,不是錯。

而當時間錯了,地點錯了,人物也錯了。

無論是哪一種倔強。

都將深烙進心底。

撕個粉碎。

那時,它不叫倔強。

後悔的墳墓,永遠的斷點。

貝茈的家。客廳。碎花沙發上。

貝茈正拿著遙控器,手有些戰栗,清澈的水眸緊緊的盯著電視屏幕上,清晨播報主持人的一字一句,包括畫麵。

“據悉,昨日懾天集團已徹底易主,新任總裁是原任總裁畢訾暄的親侄子,對這一變更,懾天集團的內部人員皆統一回答,情況不詳。懾天集團是我市最……”

“他為什麽要退職?”貝茈抬眸,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單人沙發上的傅之裔,心裏卻是忐忑得慌亂,不知為何,心裏,總是壓抑著一絲隱隱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