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巫婆的叫囂

而一旁的男子並沒有在意對麵的這個戴著一副大眼鏡的嬌小女孩,因為她實在不夠起眼,平凡得讓人沒有任何印象。

“我說過,我們結束了。”男子站直了身子,瞥見電梯上方顯示將到一樓,語氣裏不覺更多了一絲不耐煩,“不要考驗我的耐性,我從來不說第二次。”

叮。

電梯門倏地打開。

男子大步跨出。

刻意地,貝茈換下腳步,等男子有些走遠時,這才走出電梯,往大門走去。

沒走幾步,卻遠遠地看見了一幕糾結。

距離十米遠的地方,一個裝扮時髦的女孩正抱著剛剛電梯裏的男子的手,看樣子是緊緊地拽住,女孩的聲音有些失控,“暄,我們昨天還好好的。你怎麽能說不要我,就不要?暄,不要拋下我。”

這名女子開始有些哽咽,聲音有些顫抖,讓人忍不住想要疼惜,安慰。

她一直說著,她愛他。

一直一直,隻是那個男子並不理會,始終驕傲地側著頭。

突然,男子一把甩開女子緊纏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女子小跑緊追上去,大聲叫嚷,全然不顧臉上的精致妝容早已被淚水弄花,“為什麽?給我個理由!”

貝茈實在看不下去了。

女孩滿臉的傷痛,連她這樣的路人都看得分明,而男子卻始終流露出厭惡。

大步跑過去,貝茈一把張開雙手,攔住男子的去路。

“她這麽愛你,你怎麽能不管她?”貝茈突然有股衝動想當回正義使者。

男子停下腳步,棱角分明的俊臉上有絲錯愕,這是哪裏跑來的女人?

看著麵前用力抬高頭的女孩,他突然笑了。

這個戴著老版過時眼鏡的女人,竟讓他聯想到了母雞保護小雞的畫麵。

嗬嗬,還真是愛添麻煩。

要理由,很簡單。

男子長腿向前一步,緊緊地貼近貝茈的嬌小身體,嘴角露出一股孩子氣的狡猾,隻是一瞬,便消失了,微微側頭,對一旁哭哭啼啼的女人說,“因為她。”

什麽?

因為她?

什麽?因為我!

貝茈的清眸瞪大到極致,突然有種被作弄的感覺。

她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突發狀況,被一個男人利用,被一個男人誣陷。

她懵了。

男子淡然一笑,一隻健臂摟過貝茈的纖腰,右手按在貝茈的後腦,微微傾身,將薄唇印上嬌嫩的唇,視線對上貝茈由錯愕轉而憤怒的眼神。

心裏一陣笑意,這黑框眼鏡後的眼睛竟是這樣充滿靈動,不似眼鏡那樣笨拙。

側耳,薄唇貼上早已驚嚇到愣住的女孩的耳珠,溫溫熱熱的氣息惹得貝茈一陣輕顫。

“親愛的”男子性感的薄唇裏,吐出的話語讓人酥麻。

然後,直起身,留下一個俊朗的背影,和一句誤會叢生的話,“我走了,親愛的,晚上等我電話。”

留下兩個女人,大眼瞪小眼。

什麽叫無辜?貝茈算是深深體會到了那種有口難辯的無力感了。

回到寢室,貝茈拿起桌上的水杯,咕嚕咕嚕,狠狠地喝光了滿杯子的水。

那個男的,真是害死她了。

她費盡唇舌,向那個女孩解釋清楚自己是個無辜的局外人,才避免了自己被那個女孩惡扁一頓的悲慘下場。

畢訾暄。這個該死的男人的名字。

她真的秀逗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以後,還是少管閑事。

她沒有這樣的閑適,再花一大把時間做得不償失的事。

教訓的作用,就是教導你不要再做第二次同樣的傻事。

做不到,都是人們給自己找的安慰,借口。

沒有誰的努力會得不到上帝的眷顧,往往是他們自己欺騙了自己。

貝茈是個不會幻想的女孩。

從來不是。

她就像一株茈草,渺小得隻是顆沙礫,卻仍舊憑著自己,帶著心裏小小的夢想,一步步努力綻放自己。

她相信,上帝會看見她的努力,日日夜夜的努力。

奇跡是什麽?是童話書裏寫的仙女姐姐,有著神奇的魔力,能夠將一切還原為本來的麵目。

15歲以前,貝茈一直牢牢地相信童話都會成真。

15歲以後,她不再相信這些童話,因為這都是騙小孩子的。

真正的現實裏,沒有童話。

15歲的她,一次次地期盼奇跡,期待童話,期待閉上雙眼的爸媽重新回到身邊。

一家人,簡單卻又快樂地過著充實的生活。

不用和原來一樣富裕,隻需要濃濃的溫馨,隻需要所有人都還在一起。

但是,永遠不會了。

這樣的企盼,是虛假的。

“阿茈,還在看書?”黃鶯般清脆的聲音響在耳邊,拉回貝茈飄遠的思緒。

自從生活簡單到隻有學習,貝茈莫明的漸漸有了一種怪癖,總是看著看著某個定點,思緒便飄走,越飄越遠。

她真的很想永遠活在飄遠的思緒中,隻是,她不能逃避。

奶奶。是她唯一牽掛的,也是永遠牽掛的。

她離不開。她也絕不會離開。

伸手抓住貝茈有些冰冷的手,卓荇努力地將手心的溫暖傳遞給她。

貝茈是個偏冷的女孩,即使在炎熱的夏日,她的手卻依舊如同冰塊一般。

貝茈回過頭,雙眸對上卓荇晶瑩的眼眸,她很喜歡看小荇的眼睛,很像天使微笑起來的樣子。

兩個女孩相視一笑。

不約而同,十指緊緊相扣,就像連體嬰兒一般,從未分開過。

卓荇對於貝茈而言,是很重要很重要的。

卓荇是唯一願意和貝茈做朋友的人。

高中,貝茈是住宿的,因為家離學校相隔幾萬英裏。

開學日,陽光灑滿了角角落落,碎金般的耀眼奪目。

貝茈走進校門,拉著不算笨重的行李,一幢幢找自己的寢室。

“貝茈。”

老遠聽見遠處有人叫自己,停住腳步,貝茈拉著行李箱,疑惑地轉過身,目光極力搜尋著聲源。

觸及遠處的那個可愛身影,她的眼眸裏盡是驚奇。

因為在她的記憶裏,從她失去擁有的一切開始,從來不曾有人願意再和她扯上關係。

她是煞星,眾人都這樣認為。

清貧的家,簡陋的衣著,也根本沒有人會願意和她走在一起。

她也不追求。因為在她的心裏,奶奶才是最最重要的人,至於她自己,這些有的沒的,怎樣都無所謂。

是她?

零碎的初中記憶,幾個畫麵閃過,這個臉上永遠掛著笑容、性格開朗的女生,她是她的初中同學。

“貝茈!我是卓荇,還記得我嗎?初中的時候,我坐在你的前麵。以後我是你的新室友兼同學哦。”露出甜美的笑容,伸出左手,順勢搶過貝茈手中的包裹,卓荇期待著貝茈能夠回答她。

她一直都很想和貝茈做朋友,隻是,貝茈總是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感,使她望而卻步。

沒想到自己和她又在同一個班級了。

這是不是所謂的緣分呢?

剛剛看著她孤獨的背影,她的心裏突然閃過一絲憐惜。

她聽說過貝茈的家事。

這個勤奮努力、年年得獎學金的女孩,總是堅強地走自己的路。

卓荇突然有種衝動,也下了一個決心,她要永遠保護貝茈,和她做一輩子的朋友。

走在一起,她們才發現彼此就像是一對雙生兒,她們互相了解彼此,互相心疼彼此。

“它又餓了。”卓荇摸摸肚子,肚子彷佛聽懂了主人的話語,配合地“咕嚕咕嚕”一起抗議著。轉頭送給貝茈一個比苦瓜還苦的苦笑,眼皮疲倦地耷拉著,她活像個小媳婦兒。

“嗬嗬,走吧。”唇邊一陣笑意,起身,拉起卓荇,貝茈挽起她的手,一齊向門外走去。

多可愛的卓荇,純白的沒有一點瑕疵。

“茈,快看,是他!”卓荇激動地抓住貝茈的手,貝茈感覺她的手裏都緊張得擠出了虛汗,涼涼的。

在街道對麵,幾個穿著球衣的男生並排走在一起,中間有一個頎長的身影,192的海拔,使人一眼就看見了。陽光帥氣,眼裏總是帶著迷人的淺笑,溫和的氣質,是個紳士般的人。

聽小荇說過很多次,傅之裔是t大女生追捧的王子。他是大二學生,主修計算機係。

高大挺拔的身軀,給人莫名的安全感。他好像還是校籃球隊的主力,他這樣高,不打籃球,還真的很可惜。

卓荇偷偷側過頭,朝貝茈說,“阿茈,我們待會再去吃飯吧?”她的臉紅得像熟透的番茄。

嗬嗬。貝茈點點頭,知曉了卓荇的心,她應該是喜歡上他了。

卓荇羞澀地眨眨大眼睛,濃密的睫毛下,拉拉貝茈的手,一副小女孩的撒嬌狀,貝茈猜測,“你是想要跟蹤他?”

“不是跟蹤啦,是尾隨。”

就這樣,在一大群男生後麵,有兩個女生畏畏縮縮,像兩個伺機作案的嫌疑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跟在十步之外。

“啊!”伴著一聲尖叫,卓荇癱倒在路上。

一塊不起眼的石頭橫躺在路中間,無辜的樣子,好像它不是有意絆倒她的。

卓荇感覺左腿膝蓋上一陣酸痛,感覺有濕潤正迫不及待地流淌而出。

貝茈忙蹲下,一手扶著小荇的身子,給她一點支撐,一邊去查看傷勢。

她清晰地看見,鮮血從破皮的膝蓋順著小荇的腿流下,她的膝蓋被摔倒的衝擊磨破,呈現出一大塊青紫,一大塊白骨赫然顯現。

天!傷得很重!

“疼嗎?”貝茈光是看著傷口,就已然覺得觸目驚心了。

“不疼。”調皮的卓荇竟然還做了個鬼臉,生性大大咧咧的她,雖然一直被寵得喝公主一樣,但並不嬌氣。雖然很疼,但是她不要貝茈擔心,強扯開嘴角,卻沒有意識到這個笑容實在有夠難看的。

“忍忍,我扶你去醫務室。”貝茈抓住卓荇的手臂,剛要使力。

路人一個個走過,竟然沒有停下腳步,幫幫她們。

人情,就是這樣的?

耳邊突然響起熟悉的聲音,不過,不是善意的。

“呦!這不是貝茈和卓荇嗎?這是怎麽回事?哈……哈哈!”不知是否今天運氣背,她們竟然碰見了李語茵。

突然聽到熟悉的諷刺,就象一根尖銳的針刺破喉嚨般,快要窒息。

“阿茈……”小荇握住貝茈的手輕輕對她說,通過雙手傳遞著微薄的勇氣。

熟悉的場景象是放映般刺激著貝茈的大腦中的每一個細胞。

就在幾個月前,貝茈和小荇,包括李語茵都還是高三,一段渾渾噩噩的日子。她們是同一個班的。

這個世界總是有很多問題存在卻毫無原因,就像李語茵喜歡找貝茈的麻煩。

高中兩年半的同學,一個是那樣高高在上的公主,一個是幾乎湮沒在人海中的沙礫。本該毫無交集的,可這位高貴的公主卻一再攪亂這顆小小沙礫的一切。偶爾的嘲弄,幾番惡作劇,假惺惺的交談……

一大坨的醜惡就這樣循環開來,象是蜘蛛網,徒勞的掙紮反抗隻會加重自己的悲哀。這便是李語茵與貝茈的同學之“緣”。

一次又一次,但凡極大的耐性也會失去,便選擇順其自然。

“你想怎樣?”太久的順從,是否助長了她的惡劣。

“這是什麽話?好久不見,打個招呼而已嘛。何必搞這麽僵呢?”李語茵伸出手來像是要扶起小荇,“來,卓荇,快起來,傷到沒有?”

也許,她不至於那麽壞。

人,也許還是會悔改的。

貝茈這樣想著,看著她上前扶起小荇。她指責自己,也許自己不該把她想得那麽壞。

“啊!”誰知,惡公主依舊如此惡毒。

李語茵抓住小荇的右臂,讓她借力站起來。可是,才剛站起還未站穩的小荇因為李語茵突然抽手離開,重心不穩,又一次重重摔在地上。

“小荇!”看著小荇原本傷痕累累的膝蓋因為新的撞擊,一大片白色已隱約現出,汩汩的血一下子加劇地湧出……

你究竟想怎樣?這句話貝茈最終沒有講出來。其實,無論答案如何,結局也難以改變。

“對不起,小荇……”她很後悔自己竟然給李語茵一次機會傷害了卓荇。

“阿茈,你在說什麽?我們是朋友,不是麽?”小荇早已猜出貝茈想要講的話。

貝茈就是這樣的善良,總是在自責。

“李小姐,既然敘舊也敘過了,請問還有什麽事麽?”卓荇努力忍住膝蓋上的疼痛,轉過頭,問道,“您的寶貴時間我們就不霸占了。慢走。茈,我們走。”

說罷,小荇竭力站起來,和貝茈互相攙扶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你……你們……”李語茵氣得漲紅了臉,她沒想過這兩個凡人竟會公然忤逆她。她暗自發誓,絕對會讓她們後悔今天的行為。

這樣的女生即使你不去招惹,總有一天她依然會抓住機會狠狠捉弄你一番。

突然一隻健臂伸進,好聽的聲音打斷了惡公主的卑鄙言語,“不介意的話,讓我來幫你們吧?”

是傅之裔。

卓荇驚訝到極致,沒想到他竟然會像王子一樣來幫助她,解救她,就像吻醒睡美人的那個王子。

“謝謝。”她顫栗的話音未落,身子已被一把抱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對上那雙迷人的眼睛,傻傻地愣住了。

“美女,我送你去醫務室。”他的聲音帶著磁性的性感,嘴角又是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魅惑十足,“放心,我可不是色狼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