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誌仁聽到兒子的話嘴角微微上翹泛起些許淡淡的笑意,眼中也浮現出一抹讚賞之色。

要說王誌仁最驕傲的是什麽?就是有個好兒子!

王禮謙從小就很優秀,長大了更是如此,如今的他不論是個人能力還是總和素養在京都同輩人中都能排名前幾。

倘若不出意外,王禮謙在王家的細心培養之下將來很有可能會走上高位,成為王家的頂梁柱帶領王家延續輝煌,這是王誌仁對兒子的希望也是王家人寄托給他的希望。

“你能看到這一點很不錯,不過你的擔心應該是多餘的。”王誌仁道。

王禮謙眉頭一挑望著爸爸,他什麽都沒說,因為他知道爸爸既然這麽說了肯定會給他解釋。

王誌仁沉默片刻道:“其實在你姑父被抓了之後我和你大伯也有過這種想法,不過我們仔細分析後覺得這還是不太可能。”

“首先,咱們王家一直是中立派,對於這些年的派係鬥爭咱們從來都沒有參與過,不管是誰都沒有理由對咱們王家下手。其次就算真有人想要對王家不利也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出手,畢竟到了你大伯那個地位誰都不會願意主動去挑釁招惹,更何況你大伯還有三年就退休了。”

王禮謙聞言緩緩點了點頭,他明白了爸爸的意思。

想想也確實是這麽回事兒,大伯身居高位是華夏軍方的一杆旗幟,在軍方擁有無以倫比的號召力。

像他這種地位誰想動他都不容易,再加上大伯還有三年就退休了,這個時候就更是沒人願意招惹他了,畢竟大伯已經無欲無求了,這人一旦無欲無求了也就無所顧忌了,這種時候誰去招惹他逼急了大伯那可都是大麻煩。

“爸,那你說於曉飛那混小子究竟是怎麽想的?”王禮謙皺著眉頭問。

王誌仁深吸一口氣,雙眼微微眯起道:“紀委的手段就連那些老狐狸都扛不住,更何況是於曉飛這種貨色了。人家隻要上點兒手段,在威逼利誘一下帶帶話題他根本就不是對手。”

“威逼利誘?您這意思我怎麽就聽不懂呢?前麵您不是說了應該不是衝著咱們王家來的,可要不是衝著咱們來的,那人家幹嗎還要威逼利誘於曉飛讓他給自己老子腦袋上扣屎盆子?就我姑父那性格他也不像是會得罪什麽人啊。”王禮謙眼中滿是狐疑之色。

“嗬嗬,禮謙啊,你還是嫩了點兒啊。我是說對方不是來找我們麻煩的,但沒說對方不是衝著我們來的。”

王禮謙聞言更是一頭霧水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嘴角泛起些許若有若無的冷笑,王誌仁道:“唐建國是個很有能力也很有魄力的人,自從他入主紀委以後基本紀委已經成了他的一言堂了,有人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使手段那可不容易,除非是他授意的。”

“您是說是唐建國讓人逼著於曉飛把屎盆子給姑父腦袋上扣?”王禮謙皺起眉頭問。

“嗯。”王誌仁點了點頭。

不等兒子問話,他繼續道:“老唐家如今如日中天,但同事也是危機重重啊。盯著他們的人可不少,唐建國這個時候可沒膽子向咱們王家宣戰。他這麽做的理由其實隻有一個,就是想要惡心惡心咱們,或者說是想要警告警告咱們。”

王禮謙眉頭越發的緊蹙,低頭沉思片刻猛然抬起頭眼中泛起些許亮光道:“是因為唐保國?”

王誌仁眼中滿是讚賞之色看著兒子,兒子能這麽快就想到其中的原因,這著實算是不錯了,最起碼這證明兒子的政治智慧是越來越成熟了。

“原來是這麽回事,難怪莫少坤說他給唐建國一提這事兒唐建國就把他臭罵了一頓不讓他插手。”王禮謙喃喃道。

原本他還是一頭霧水,以為這是有人想要針對他們王家。

可現在爸爸這麽一說他便想通了。

唐建國的二弟唐保國兩年前調任京都擔任京都軍區副司令員。

可是京都軍區那是王家的後花園,王禮謙怎麽可能容忍唐家的人在自個兒家胡亂插手?

因此唐保國自從調到京都軍區後就一直被排擠,雖然軍區上上下下的軍官領導見到他都是畢恭畢敬,可是在這些人的眼中他唐保國隻是個外人,王誌仁才是他們的老大!

甚至就連唐保國要下基層連隊去視察一下情況,這種屁大點兒的小事都會有人立刻給王誌仁打報告,倘若王誌仁說個不字兒,那就會有人以種種借口阻撓唐保國去。

而唐保國性子又烈,麵對這種局麵他自然是不會樂意了,可是在京都軍區他又搞不過王誌仁。說實話,唐保國在京都軍區過的還真是夠憋屈的,不光是唐保國連帶著他們一家人在軍區大院兒似乎都是有些格格不入。

前麵王誌仁的小兒子,王禮謙的弟弟王子還搶了唐保國的兒子唐宇傑的女朋友,並且大肆羞辱唐宇傑,各種嘲諷各種挑釁,擺明了就是沒將唐保國放在眼裏。從這一點來看就不難看出王家對唐保國的態度,倘若沒有王家人的縱容,就憑他王子一個二世祖哪兒有膽子敢去挑釁唐保國?不管怎麽說人家唐保國也是硬邦邦的中將軍銜啊。

王誌仁和他大哥那位軍方的實權大佬得知妹夫被抓後心中也是浮現起了和王禮謙同樣的疑惑。

不過兩人在仔細琢磨之後覺得這不應該是有人想要找他們王家的麻煩,畢竟到了他們這個地位誰都不會輕易的去招惹他們,就算真是有什麽大仇也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找麻煩,至少也要等到大哥退休後王家勢力最薄弱的時候在動手。

最終兩人思前想後覺得問題應該就是出在唐保國的身上。

唐保國可是唐建國的親弟弟,而這次的反腐行動又是唐建國在主持。

唐保國這兩年在京都軍區過的並不好,這未免讓老唐家的臉上也不光彩,唐建國趁著這個機會通過這種方式警告一下王家那也是完全正常的事情,甚至王誌仁換位思考,倘若他是唐建國,那他也一定會著個機會惡心惡心王家,讓王家人知道老唐家的人可不是那麽好欺負的,欺負了老唐家的人那是要付出代價的!

因此可以說於保宗這次出事兒那還真是挺冤枉的,他不過是被唐建國當成了用來警告王家的旗子罷了。

從這個角度也能看出政治鬥爭的慘烈,堂堂一個省會城市市委書記,硬邦邦的副部級高幹,卻就這麽莫名其妙的給躺槍了。

“莫少坤?哼哼,你可別小瞧那小子,以那小子在老唐家的地位肯定也清楚這件事,他說什麽被唐建國警告之類不過是在敷衍你罷了。”王誌仁冷哼一聲淡聲道。

王禮謙聞言看了眼老爸,然後道:“應該不會吧?莫少坤那個人還是挺仗義的。”

“仗義?禮謙啊,你要記住一句話,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仗義,隻有自私!不管是在政壇還是商場,自私是人永遠無法除去的劣根!你和莫少坤的關係雖然還算不錯,但你是王家的人,他是老唐家的人,單憑這一點你們倆就永遠都不可能成為真正的好朋友。不涉及家族利益的前提下你們可以去談私交,一旦涉及到各自家族的利益,那什麽交情都是泡沫輕輕一碰就會碎掉。”王誌仁認真的望著兒子道。

王禮謙沒有在說話,他是一個驕傲的人,整個圈子內能讓他重視的人不多,而莫少坤就是這為數不多的一員。

如果可能的話王禮謙很想和莫少坤做好朋友,雖然他們接觸的其實並不多,可是王禮謙打心眼兒裏還是很欣賞莫少坤的,尤其是莫少坤身上那種想做就做不會有任何顧及的風行,更是讓王禮謙羨慕和佩服。

但是王禮謙知道,爸爸的話很正確。

在政壇沒有朋友,有的隻是盟友!

“爸,那你覺得小姑父的事情會是什麽結果?”王禮謙望著爸爸問。

王誌仁神色顯得有些複雜,他輕歎一聲道:“不好說,不過我覺得你小姑父應該不會出大事,唐建國隻是想要拿下你小姑父惡心惡心我們王家罷了,他不可能將事情做的太絕,倘若做的太絕那可就等於是和我們王家徹底撕破臉了,這對他們老唐家而言也沒有絲毫好處。”

“萬一呢?如果萬一唐建國真的是鐵了心的要拿下小姑父那怎麽辦?小姑畢竟是咱們的親人,您和大伯真的能忍心不管?”王禮謙又問。

王誌仁轉頭看了兒子一眼,眼中的複雜之色漸漸退卻,他沉聲道:“如果真的那樣,那我們肯定會給你小姑父討個說法,但絕對不會是現在。”

“也就是說您和大伯不會出手幫忙了?”王禮謙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之色。

王誌仁轉過頭望著前方淡聲道:“孩子,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去做的,這個道理你應該很明白。這次的反腐是1號首長欽點的,我們不可能去為了你小姑父的事情和1號首長對著幹,那對咱們王家而言隻有壞處沒有好處。或許你覺得我們這樣的決定可能有些冷血,但你要明白,撐起一個家族不容易,毀掉一個家族卻不是難事,看看曾經站在頂端的老童家、老黃家,現在他們還剩下了什麽?政壇就是一個絞肉場,想要活下去不光得有機緣和運氣還得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為了家族的利益,為了咱們王家也為了你們這些後輩們,我和你大伯沒有其他選擇。”

王禮謙聞言沒有說話,不過臉上的神色卻顯得有些複雜。

這就是政治嗎?可以冷酷到沒有一個朋友,可以冷酷到六親不認?

曾經的王禮謙從未去懷疑過家族給他安排的道路是否正確,但此刻他心中突然有了些許茫然。

他進入仕途到底是為了什麽?他不敢大聲的去說愛,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喜歡的人被欺負也不敢去出頭,甚至現在親人傷心欲絕他能做的也隻是袖手旁觀。

就算真的有一天他位臨絕巔,那又能如何?他依舊得過的小心翼翼,依舊得謹言慎行,依舊不能按照自己心中得想法去做。

這真的是他想要的嗎?難道他的此生就注定了要如此苦逼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