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是姬少重

李長歌心中一凜,以為他認出了自己,然而看他的目光,卻根本不是看著自己的。她循著他的目光落點疑惑轉身,卻看到了身後不遠處的英俊男子。

留意到她的目光,他微微側首眨了眨眼睛,濃密長睫攏著狡黠目光,說不出的魅惑。

“這個時候,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吧?”南宮昀的目光閃了閃,“我好像沒有看到有人跟著你。”

“不錯,我這樣的囚徒,沒有人跟著是不能出來的,”麵對他話裏的刺,對方毫不在乎地笑了笑,“可惜,今天是東宮殿下帶我出來的。”

說著,他微微側身,讓眾人都能看到在後麵氣喘籲籲地跑來的李琰。

南宮昀雖然麵色如常,但他撩袍下車的動作卻有些急躁,顯然李琰的出現並不是他所期望了。隻不過李琰終究是唐國名正言順的太子,南宮昀就算再自負,見到他也不得不屈膝下跪。

看到之前那英俊青年和李琰交換的默契眼光,李長歌不由得越發好奇起前者的身份了。

南宮昀對他如此輕蔑,可見他的身份和地位在唐宮中一定不高,但他和李琰卻這般相熟,倒又和之前那個推論相悖了。

“南宮兄請起……”李琰和顏悅色道,極假的嗬嗬了一聲,“好巧啊。”

“怎麽會是巧呢?”南宮昀還沒開口,那身份不明的英俊青年已經接口道,“南宮大人一向憂心國事,到此地來一定是有要事要辦的吧?”

南宮昀嘴角微揚:“太子殿下所來又為何事?”

不知為何,李琰顯然是不想把真實目的告訴南宮昀,但他天生不擅說謊,於是眼光便往同伴身上瞟去。

後者會意,隻淡淡道:“太子殿下有什麽事,自然無須向下臣匯報,南宮大人,你說是嗎?”

李長歌不由得佩服起他的膽量來了,敢對南宮昀這樣說話的人,放眼整個唐宮也沒有幾人。南宮昀向來心高氣傲,怎麽受得了這種侮辱?

果然,南宮昀的臉色變了,隻不過礙於李琰當場,他不好發作,於是隻敷衍地作揖道:“那麽下臣就不阻礙殿下辦事了。”

李琰亦禮貌地對他點點頭,示意他可以離開了。經過那神秘青年身旁時,南宮昀微微側眸,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姬少重,你夠膽!”

南宮昀一直維持著翩翩公子的風度,如今能說出這樣充滿憤恨的話來,已經算是讓人驚訝了。然而真正讓李長歌愕然的卻是他口中說出的那個名字——姬少重!

她閃電般看向那個青年,而對方也適時抬眸看了過來,她的震驚落在他眸底,不曾攪起半點漣漪。他是有備而來,這麽說,他早就認出了她。

姬少重的眼睛看著她,嘴上卻滿不在乎地對南宮昀道:“南宮大人的誇讚,姬某實在不敢當。”

南宮昀冷哼一聲,不再與他作口舌之爭,徑自拂袖而去。

待他走後,姬少重才微微一笑:“不知姑娘可有打算請我們進府小坐?”雖然說話的人是他,但一旁的李琰卻眼巴巴地看了過來。

受不了他那樣的目光,李長歌微微頷首,對方便喜形於色,毫不客氣地搶先進了門。

李長歌在門口收住了腳步,看著姬少重從自己麵前經過。對於她警告的眼神,姬少重就像沒看見一樣,隻樂嗬嗬的跟著李琰走了進去。

李長歌極為惱怒,沉聲吩咐護院家丁道:“以後再看到剛才來的這幾個人,我不在場的情況下,決不能讓他們進門半步!”

她的聲音頗大,走在前麵的兩個人定然也聽得一清二楚,然而前麵一個裝聾作啞,後麵一個充耳不聞,竟是完全沒有半點反應。李長歌心頭火苗蹭蹭躥起,偏生又無可奈何,已經邀請人家進了門,總不好立刻翻臉趕人吧?

在正堂上坐定,乖巧的婢女送上茶水點心來,姬少重倒是不客氣,但李琰卻一直在東張西望,顯然是另有所圖。

李長歌冷冷道:“不用看了,我家小妹不在這裏。”

李琰臉上立刻露出明顯的失望之色,耳畔卻聽得李長歌又補充道:“何況我上次也已經說的很清楚,小妹的身世來曆我們清楚的很,絕不可能是你家走失的女兒。”

李琰皺眉道:“那那塊玉佩又怎麽解釋?我曾看過那塊玉佩的圖樣,絕不可能看錯!”說著,他便從袖中取出一卷小小的畫軸,素白紙張上描摹的正是那塊鳳佩,作圖者筆法精妙,繪製地栩栩如生。

李長歌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了卷軸的右下角,果見一枚小小印章後,龍飛鳳舞地寫了“顏白”二字。看到那熟悉的字跡,李長歌心底便是。

換了旁人,或許不知道那二字所為何意,但她卻知道得太清楚了。前世裏,父皇曾無數次向她講過和母親間的往事。

彼時他隻是落魄的皇室宗親,比之山野村夫尚且不如。山野村夫尚有一技傍身能自給自足,他卻手無二兩縛雞之力,隻有三分窮酸才氣,替人抄書為生,偶爾作幾筆畫作,也隻有掛在攤子上受風吹日曬的份,根本無人問津。

那個時候,他不願用本名,生怕玷汙了皇族姓氏,於是畫作上的落款,便是他順手取來的名字。

然而那樣一個落魄書生,偏偏被偶然經過的富家小姐一眼看中,隻為了他一筆一書之間的才氣傲骨,和襤褸衣衫遮掩不去的朗朗風華。

在皇宮中,有一座父皇專門為母親而起的寄哀殿,裏麵掛著的都是他曾經為她所作的畫像,以及為她所詠誦的詩詞,每一幅卷軸上,都有著這樣的落款。

前塵往事仿佛曆曆在目,李長歌看著那個落款,竭力忍住淚水,將卷軸輕輕推了回去。

“玉佩是很相像,不過恐怕我幫不了你們什麽,那塊玉佩並非家傳,而是我家小妹在故鄉撿到的,因為看它樣子精致,便一直戴著。”她說的是實話,因此格外有底氣。

李琰急道:“你這不過是片麵之詞,休想騙我!”

李長歌揚起了眉毛:“不信,我可以叫小妹來對證,你們也見過她,她那個樣子的人,是不會說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