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爸來了
從秀兒家告辭的時候，秀兒的媽給了我一大飯盒的菜還有餃子，另外還給了我一個文具盒。是那種粉紅色的雙層文具盒，城裏孩子才有的。
“真好看！”我驚喜不已，前世做夢都想有一個，這輩子終於實現了。
“你和秀兒一個人一個，阿姨送你們的。”
我對金秀的媽咧嘴一笑，心裏很感動。雖然我沒有娘，爹又是這樣，可還是有人對我好。
“對了！我媽幫我借了初中教材了，你看不看？”金秀問我。
我點點頭：“好啊，我們提前預習，有啥不懂的，提前研究一下。”
又說了一會話，我才拿著飯盒走回家，心裏想著，晚上就給奶奶吃餃子，大鵝燉土豆放在陰涼地，明天一天都不用炒菜了。
本來心情很好，可到了大門口，我就高興不起來了，我見到我爸在那邊坐著抽煙，奶奶坐在一邊給衣服縫扣子。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進去了。
“霞子你回來了。”爸對我打招呼。
我低聲的應了一句，走到了奶奶麵前，飯盒給了她：“秀兒的娘給的。”
“行，霞子，你爸是過來道歉的。你和他好好說話。他始終是你爸。”她拍拍我的肩膀，走進去了。
我回頭看著他：“我不會退學的，你不要費事了。”
爸皺眉看著我：“你這個小孩怎麽這麽記仇？我也沒說讓你下來。”
“你答應了奶奶好幾次，可是每次都讓我輟學，我已經不能相信你了。”我淡淡的說。
爸急的要說什麽，可最後還是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怨恨我呢，可家裏的情況……”
我耷拉著眼皮說：“家裏條件不好，可是文麗和文寶的新衣服從沒斷過，吃的也好，用的本子和筆也是最貴的，文麗還學特長想要當演員呢，那可是一大筆錢，你不要總想著刻薄我。”
爸歎道：“我知道我做的不夠好，你跟我回去，我以後補償你。”
“我不回去。”我坐在小凳子上，把奶奶沒做完的針線拿了起來。
“霞子！”爸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你不要這麽不懂事兒，你媽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就不會讓我去那種工廠打工，你知道嗎，那裏全都是塵土，稍微不小心就嗆得上不來氣，一天下來，累的連飯都吃不下。多少人因為這個得了肺病了？我不會去的，我不要求你養活我供我上學，可我還沒成年呢，沒有義務幫你養活弟妹。”
爸站在我麵前，伸出手，我嚇得身子後仰，全身都緊繃了起來。
他皺眉道：“我隻是想摸摸你的頭發。不是要打你。”頓了頓又說：“我不讓你去工廠了。”
我低頭繼續縫，然後說：“是不是又有什麽事讓我幹？否則你也不會想到讓我回去的。”
爸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然後坐在了我身邊，溫和的說：“霞子，其實二中的主任找過我，他說，隻要你去那邊，一切費用全免，還可以把你弟弟帶過去也跟著上學。”
我笑了起來，我就知道。
爸繼續說：“你弟弟學習不好你也知道，沒有初中能要，不如你就去二中吧，你弟弟混一個初中畢業，我也好給他找個工作，至於你，隻要學習好，到哪裏都一樣能考上。”
“爸，要是考上一中的是文麗，你會讓她放棄嗎？一年全市隻有一百個學生能去的，我想你一定不舍得。可是到了我這裏，你什麽都舍得了。二中是最差的初中，好多老師都是那種沒文憑的，學生也幾乎沒有幾個能考上重點高中，我絕對不會去的。”
爸不說話，我繼續說：“文寶的成績那麽差，又總是打架鬧事，就算是上了初中，也是跟不上的，早晚要被開除，你還是讓他複讀吧，打好了基礎才有希望。至於我，也不奢求什麽父愛母愛，隻求家裏不要一直欺負我。”我說到欺負兩個字，就忍不住的又哭了。
爸長長歎了口氣，站起身往外走。
奶奶站在門口說：“剛強，你這就要走啊。”
“嗯，霞子，你在一中好好學吧，不管咋樣，開學之前，你怎麽也得回來一趟。”他走出去了。
我也沒有抬頭，繼續縫製我的衣服。
奶奶說：“你爸被吳英迷惑的腦子都不好使了。竟然想要一次次的坑你。”
“我沒事。”我對奶奶咧嘴笑道：“我這不是好好的，還要去一中呢。”
我和奶奶貪黑把所有的衣服都做完了，第二天就帶著去上次我買衣服的地方去賣。本想要自己擺攤的，誰知道上次幫忙的那兩口子竟然還認識我，熱情的和我打招呼。
我把衣服給他們看了，倆人都挺喜歡的：“這衣服做的真不錯啊！這裏也沒有什麽擺攤的地方，不如你直接賣給我們吧？一件五塊行不行？”
我想了想，笑著說：“這樣吧，要是一件六塊錢我就給你們了，省的我在這裏賣，而且我以後做的衣服全都批發給你們，咋樣？”
兩人合計了一下，就答應了：“那你可得說好了，不能在賣給別人。”
“放心！我隻是賺學費，不是做生意呢。”我笑道。
五件衣服加上一條碎步做成的裙子，一共給了我三十五塊，另外那兩口子還送了我兩條有點瑕疵的褲子，還把地上一些藍色布條子也送給我了。
我帶著這些東西拉著奶奶往回走，奶奶一直沒說話，走遠了才激動的拉住我。
“霞子！你真厲害啊，你爹一個月也差不多就這些錢，你做幾件衣服就賺回來了！”
我笑著說：“這樣的話，最起碼初中第一學期，我不用太擔心了，趁著沒開學，我在做上幾件，到時候可以給奶奶改善生活。”
“中！可是你要這些藍布片幹啥啊？”
我笑道：“到了初中，要有桌布，還有套袖什麽的，有了這些布片，不就省的買了嗎？”
“知道了，奶奶幫你做。”奶奶笑眯眯的說道。
我和奶奶又去買了三塊布，花了十幾塊錢，這一次是買的淡青色的，灰色的，另外還有一塊紅色帶著白點子的，我也要給我自己做幾身衣服。不想太寒酸了。
整整一個暑假，我都在忙著做衣服，裁剪，因為金秀家有縫紉機，所以也省了事了，休息的時候就和金秀看看書，裏麵的內容雖然多年不看，可還是很快就想起來了。
我用那些布，做了兩件套裝，三條褲子。奶奶也一直幫我，每天我都要做將近十個小時的活，可是心情也很舒暢。
他們給的褲子我也改了改，一條黑色的給了奶奶，另外一條給了金秀娘。
可不能白用人家的縫紉機。我又用剩下的布料拚做了兩條裙子。我的是灰色的上麵有個蝴蝶結，她最喜歡紅的，我就做了紅色的鑲著白邊的裙子，金秀很喜歡，天天穿著。
金秀娘笑道：“小姑娘的手巧，這衣服做的樣式真好。”
“嗯，娘，不要告訴外人，不然她後媽該累她做衣服了。”金秀說。
“我知道啊。”金秀娘看我的眼神有些憐憫和心疼。
臨近開學的時候，我才做完衣服，送去給了那對夫婦。
他們見到我來了，很高興：“你上次的衣服兩天就賣出去了，人家都說沒有重樣的，還想買，你啥時候還能做？”
我笑道：“我要開學了，怕是沒時間，不過我會盡量找時間做的。”
這一次我做的衣服是成套的，他們給的錢也多了，光是兩件套裝就給了我二十塊，這些衣服一共賺了四十八。另外他們把一堆的邊角布料都拿出來，裝在了袋子裏送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