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才落,突然脖子間的寒意讓這混混頭一句話不敢說,一柄匕首直接插到了這混混身旁的牆縫裏,隻隔著這動脈不過一厘,巷口馬車裏的人遠遠地用真氣傳音而來:“雖然不比以前,可對付你這種人,一隻胳膊綽綽有餘,我數十下,你們自行消失。”

話語才落,這混混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寧王冷忠孝從馬車廂裏頭探出頭來,看了一眼蹲在巷口牆角處昏迷不醒的年輕人。

“王爺為何要救上官家的人,當初若不是他們無中生有,王爺哪裏會自斷手臂證明自己清白。”馬車邊的老仆人顯然覺得很不公平,更是不理解為何王爺要救下這位上官家的庶子,上官家那日被抄家,所有世襲的爵位和功勳都腹水東流,少爺被貶為庶民,而主要要犯,例如上官媛更是被淩遲處死,至於上官逸這位大齊大儒,也被遣送回了江南,被下令,永生不得再踏入京城,上官家可謂是樹倒猢猻散,可是替上官家倒台而叫好的人也不在少數。

可偏偏,寧王這位被上官家逼得如此地步的人卻選擇了沉默。

“若是有仇就要報的話,我早就將景東華手刃於我的闊刀之下。”寧王悠悠然地歎了口氣,看了看躺在馬車廂裏睡熟的秦寶川,京城暗流洶湧,治安越來越差,寧王已經甚少出門,這次若不是為了抓住第七次逃跑,說要去前線保護自己姐姐的秦寶川,他也不會出門。

這孩子,似像極了他那兒媳婦,都有些倔,卻也,倔得可愛,不過自己的兒媳婦既然將自己的胞弟交付於他,他自然要保護得好好的。

想到今早上收到的平常那邊的飛鴿傳書,司馬銳已經死了,如今當權的是玉海棠,關於這個人,寧王知道的也不多,隻是他知道,這個人,絕對不簡單。

“走吧。”寧王遠遠地看了一眼躺在巷口的上官家的庶子,輕飄飄地挪開了眼神,馬車重新啟程。

京城的動靜重新被掩蓋在這迷離的夜色之下,邊關這邊卻是比之京城還要寒冷的冬夜,已經快要立春了,可是平城這邊還是寒冷得有些刺骨,一盞小小的油燈,兩三個未眠的人,滿兒在另一邊的營帳裏替半夜議事的冷長熙等人燒著開水準備泡茶,揉了揉有些困乏的眼皮,起身準備取茶葉,卻恰好看到冷武站在帳子外頭,靜靜地看著他。

冷不丁地,讓滿兒嚇了一跳。

“作死,站在那兒不做聲的,像鬼一樣。”滿兒嬌嗔地斜了冷武一眼,手邊的功夫也沒有停,麻利地將普洱餅捏下一小塊投到茶葉裏,茶葉餅才落入沸水裏,卻是被另一隻大手給握緊了。

不知什麽時候,冷武就已經急切地貼了上來。

“做什麽呢。”滿兒低著頭推搡著冷武,“夫人和將軍還等著我送茶水和點心過去。”

冷武怔了怔,語遲片刻,才是柔情道:“滿兒,我好想你。這一路過來都沒能好好陪陪你,是我的過錯,等我們殺回了京城,我一定好好陪著你。”

這一路過來,大家都很忙碌,冷武作為冷長熙最親近的侍衛定然是擔負著不少責任,而滿兒也是秦玉暖身邊的得力助手,算起來,他們已經好幾天沒這樣親近地說過話了。

滿兒嬌羞地低下頭,重重地點了點頭:“嗯,等到戰事平息了,我們就去過平平淡淡的日子去,我要給你生好多好多孩子,然後看著他們長大,出嫁,娶媳婦。”

冷武忍不住重新摟過身子愈發單薄的滿兒:“嗯,無論生兒子還是生女兒,隻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歡。”

外頭突然傳來一聲細細的呼喚。

是鴛鴦進來了:“滿兒,夫人等著……。”鴛鴦一頓,見到冷武和滿兒兩人正是纏綿之際,忽而幹咳了幾聲,搖搖頭道,“罷了罷了,我替你將茶水和點心端進去就好,你們繼續,沒事,你們繼續。”

滿兒哪裏還敢繼續,她軟軟的小粉拳一下就捶在冷武寬闊堅實的胸膛,看著鴛鴦端著茶盤快步離開的背影,心裏頭別提多懊悔了:“瞧瞧你,真是,這下被鴛鴦看到了,真是羞死人了,你快去,晚些還要值夜呢,快走快走。”

“我不走。”冷武也是個二愣子,“反正都看到了,咱們再說說話。”

滿兒笑著就將冷武直接推出了帳子:“走吧走吧,冷前鋒,值夜的士兵們可都等著你去發號施令呢。”

冷武不舍地離開,滿兒雖然臉上都是一副嫌棄的樣子,可是等著冷冷武走了,那心裏頭的甜滋滋的味道全都溢滿在唇角,低頭淺淺地一笑,心裏滿是兩人之間的溫存,重新將爐火燒熱了些,忽而一個影子重新覆上滿兒燒柴火的手,這影子頎長高大,滿兒一眼隻以為是冷武又回來了,邊裝作生氣的樣子邊回頭問道:“你怎麽趕都趕不走?”

可突然,一陣白色的迷霧迷住了她的眼睛,下一瞬間,她就完全失去了知覺。

而這一邊,鴛鴦替滿兒端著茶盤進了帳子裏頭,帳子裏的炭火快要熄滅了,帳子裏的溫度也漸漸地開始變得冰冷起來,鴛鴦將茶水放在秦玉暖手邊,秦玉暖親自給冷長熙奉了盞茶,鴛鴦便開始替炭火重新加了些木炭,搗騰起來。

“冷霜,你說的可是真的?”許久的寧靜之後,冷長熙終於打破了寧靜,“鬥轉星移的法子不僅會轉移人的內功和能力,很有可能,還會轉移人的性格和記憶,那不就是等同於將一個人的魂魄轉移到另一個人的身上,不,就是說,實際上……。”冷長熙有些詞窮了。

“實際上,如今的玉海棠就是徐繼、秋水寒、司馬銳的三體合一。”秦玉暖直接講出了冷長熙所想的。

“不,”冷長熙搖搖頭,也許,情況比他們想象得更糟糕,“你可還記得,司馬銳的死法和徐繼、秋水寒是不一樣的,他的內力都在,隻是神識沒有了,這說明,玉海棠沒有吸取他的內力,可玉海棠獨獨吸取他的神識有什麽好處,擁有了司馬銳的記憶和性格對他有什麽好處?”

沉凝了許久,秦玉暖慢慢開口道:“反之,這樣對玉海棠其實是沒有利益的,但是對司馬銳來說,他隻是等同於換了一個身體。”

冷長熙自然而然地接道:“而且是一個懂得攝魂術,八卦通靈,內力深厚,智慧超群的身體。”

冷霜點點頭:“而且用鬥轉星移的法子通過不斷吸取內力深厚的人的功力,還能延年益壽,據說,還有返老還童的功效。”

如此說來,這些一連串的事件聯係起來,其實最得利的是司馬銳。

想到正在躺著旁邊那個帳子裏的昏迷的司馬銳的肉身,秦玉暖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所以一切都是司馬銳自己策劃的,”秦玉暖蹙眉,指尖忍不住在案幾上一下一下地磕了起來,“我們都以為是玉海棠在操縱司馬銳,威脅司馬銳,震懾司馬銳,而實際上,司馬銳利用玉海棠吸取了秋水寒和徐繼這個高手,或許,還有其他高手的內力之後,直接張冠李戴,又反利用的玉海棠?嘖嘖,高手,當真是高手。”

“他已經瘋了,”冷長熙口中的這個他正是指司馬銳,為了不勞而獲地取得這麽多的能力,司馬銳竟然不惜放棄自己的肉身和崇高的身份,當一個年過九旬的老頭子,“不過,這也是件好事,起碼我們知道,如今鎮守在平城裏的人到底是誰,說是玉海棠,實際上,還是那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司馬銳,如今,我們處於主動的地位,也沒什麽不好。”

秦玉暖知道冷長熙是在安慰在場的人,畢竟這件事太過神奇,也太過驚悚,而且,大家也不知道玉海棠本身的人格被封鎖到哪裏去了。

恰此時,去隔壁帳子裏去炭火的鴛鴦突然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衣裙上還沾染著一些黑色的炭的痕跡。

“不好了,將軍,夫人,滿兒不見了。”

“怎麽回事?”秦玉暖直起身子,眼底流過一絲不安,“是不是去找冷武了?或者是出去了?”

“不是,”鴛鴦大喘了一口氣道,“我去的時候,帳子裏空空的,我也以為她隻是出去了,可是我去取炭火的時候,卻發現炭盆上頭留了一張字條。”鴛鴦邊說邊將字條遞給了秦玉暖。

白紙黑字,字跡無比地熟悉。

“欲見你的好姐妹,明日東邊小樹林,你一人前來,我想見你。”

隻是不知道,這個你是說的誰。

“自然是要我去。”秦玉暖認得這筆跡,是出自司馬銳之手,司馬銳一直想要強占了她的人和心,如今更是為了見她一麵不惜犯險擄掠走自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滿兒,正是知道自己和滿兒情深意重,司馬銳才會特意對她下手。

滿兒,是我害了你,不知道司馬銳這樣變態的人會如何對你?你若是出了什麽事,我如何麵對母親,如何麵對冷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