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喧嘩很快平息,縱然公孫蓉最後都一直在叫囂著要對滿兒如何如何,可有冷武震在門前,她也不敢真做些什麽。

門外的那一切,滿兒之後也從各人各口中聽了個大概,隻是她看著冷霜的眼神不再猶如之前那般溫柔,冷霜知道滿兒是個喜歡藏心事的人,隻當她心裏還在糾結和自家哥哥的感情,直到發現滿兒再也不到冷武的園子裏頭燉雞湯了,才是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你和哥哥怎麽了?可是他惹你了?你和我說,我去教訓他。”這一日,冷霜本是和滿兒一同洗著衣裳,潔白細膩的皂粉搓在手裏頭,有一種好聞的味道。

滿兒看似隨意地揉,搓著盆中的衣裳:“我哪裏敵得住你們兄妹倆的足智多謀,你哥哥他福大命大,還有一個每日派人從京城最好的館子裏買了燕窩滋補的公孫家大小姐,哪裏還需要我這種貧苦人家燉出來的雞湯?”

滿兒一席話,冷霜也算是聽明白了,滿兒隻顧著將手頭的衣裳給揉,搓好了,正是準備抖幹了水珠子出去晾曬,聽雪卻是急匆匆地進了院子,手裏頭還端著茶盤,上頭是秦玉暖最愛的龍井,這分明是準備給秦玉暖奉茶的路上偷偷跑過來報信的。

“不得了了,滿兒,外頭來了一頂轎子,指名道姓地要你過去。”聽雪大喘著氣,扶著胸口。“就在後門等著了,等著好一會兒了,夫人已經派了廖媽媽過去,可那人十分無力,竟然還將廖媽媽給推在地上,我看,指不定就是那日來的女瘋子要你去的,定是一場鴻門宴,夫人吩咐我看著你,千萬不要你衝動做事。”

“廖媽媽。”滿兒有些心疼,廖媽媽也算是看著她長大的人,對她極好,如今卻是要受這份委屈。

“滿兒,你且聽著,這是你還是不要管了,你如今也正是想和哥哥做個了斷,我看,哥哥那邊的事你索性全都放下,不正是證明了你和哥哥再無瓜葛嗎?”冷霜淡淡地道,又默默地回頭看了聽雪一眼,兩人相視一笑。

而滿兒的眉頭卻是明顯地不安地蹙起來,她放下手中的活,身子都變得有些僵硬,冷霜的話似乎在提醒著她,她已經許久沒有去看望過冷武了,自從發現冷武是有意騙著她的感情的時候,可是不是,在某些時刻,她心裏頭也是心甘情願地被騙的,甚至很早,她其實都u懷疑過,向來強壯的冷武怎麽會因為這樣小的傷而臥床不起這麽些天呢?

“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冷武的這句話,不得不否認,曾今,還是給自己帶來過些許溫暖的,若不是因為自己身份卑微,總覺得這份感情太過沉重,沉重到她輕飄飄的身份和地位根本無法承重這份沉甸甸的情誼,她又怎麽會退避三舍?她曾經是個多麽勇敢的人,卻是在感情的鴻溝麵前,不敢邁進一步。

“轎子還在外頭嗎?”滿兒微微扭過頭,晨光裏,她細膩滑。嫩的麵龐在橘黃色的陽光中散發著一種金光燦燦的感覺,美好的麵容正是期待愛情的年紀。

“在呢,所以說,滿兒,你好生在這裏等著,等著夫人處理好了,你再露麵,那女人就是個瘋子,她明明知道冷侍衛根本不喜歡他,還拚命糾纏,還把你視為情敵了,你說這可笑不可笑,你根本就對冷侍衛無意,憑什麽要承受這份糾纏?”

“其實……。”滿兒的語氣有些頓塞,她不知道說些什麽好,聽雪的這番話十分有道理,可不知道為什麽,她聽了,這心裏頭總是有些不舒坦,似乎失去了些什麽東西。

“我還是先走了。”滿兒端著洗完衣裳的木盆,聽雪和冷霜對視一眼,不消多時,守在後門的小丫鬟便是匆匆地跑進了秦玉暖的院子裏頭報信,說滿兒果然上了那後門的轎子。

登時,秦玉暖的手邊還繡著一個半完工的龍鳳呈祥,聽雪和冷霜都在旁邊伺候著,聽到這個消息,兩人亦是微微一笑,聽雪上前一步道:“還是夫人有主意,知道冷侍衛和滿兒二人其實早就心心相印,隻是各自都有所顧忌,夫人事先將冷侍衛約在了第一樓,又將滿兒這樣哄騙過去,到時候兩個人獨處一室,也算是能好好打開心扉說說話了。”

冷霜凝住眉頭:“隻怕我那個傻蛋哥哥,不知道把握機會。”冷霜眉頭突然凝得更緊了,“但是,我總是有種不詳的預感,總覺得,會出什麽事。”

秦玉暖穿針引線的手突然一頓,她早先時候便將公孫家的背。景調查得一清二楚,公孫家是閩南地區最顯赫的武林世家,在閩南地區的勢力也頗大,有些占山為王的氣勢,當年開國皇帝打天下的時候,也是忌憚這片勢力幾分,最後是半招降半收攏的法子才讓公孫家歸順於大齊勢力,說白了,還是一個鎮山王。

而這位公孫蓉,更是如今的公孫家族老族長公孫裘的嫡親孫女,自公孫蓉的父母雙親意外身亡之後,公孫裘對公孫蓉更是寵愛有加,可惜公孫蓉性格倔強,喜歡四處遊玩,公孫裘年紀大了,綁不住這個嫡親孫女,索性在她周圍遍布高手,免得她被人欺負。

秦玉暖關心的不過兩點,一個,便是公孫蓉的父母親的死因,兩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同時喪命,而且公孫家還沒有追究,而是息事寧人,這事蹊蹺,按照公孫家的性格,不將一幹人等全都滅門,怎能發泄其心頭之恨,第二點,便是這跟隨在公孫蓉身邊的高手到底有多少,本事如何,全都不知道,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秦玉暖揉,搓著手裏頭的線頭,這件事,一直都是她內心有些擔憂的。

“夫人,不好了。”廖媽媽在院子裏喊,“轎子走到巷口的時候被一夥人給劫走了。”

劫走?

與此同時,滿兒才上了轎子沒多久,顛簸的轎子就突然停了下來,滿兒原本一直閉著眼睛想事情,此時也是不由得警覺起來,她原本便是以為這是公孫蓉請她過來赴鴻門宴的,此時一停,自然覺得是和公孫蓉有關係。

“公孫姑娘,特意請奴婢來,不知道有何事?”滿兒的聲音嘹亮,可明白人也聽得出這裏頭有幾分害怕。

“你到是個明白人,”轎簾子外頭,一個輕佻驕傲的女聲應聲響起,“我還沒出聲,你i就知道是我來了,不過,你們寧王府還真是闊氣,一個丫鬟,竟然也可以坐這樣富麗堂皇的轎子?”

滿兒生覺得不大對勁,她掀開簾子,公孫蓉一身紅衣手中握著那鐵索皮鞭,趾高氣昂地看著滿兒,像是看著一個手中的獵物。

“請這位陸姑娘出來。”公孫蓉將手中皮鞭隨意一揮,打在空中啪啪作響,四周不知從哪裏湧上來四個壯漢,各個身強力壯,一個胳膊就有木桶那麽粗,看起來都是野蠻至極。

滿兒見狀,索性自己走出了轎子,對著公孫蓉昂昂頭道:“不用請,公孫姑娘,我自己出來便是。”

“算你識相。”公孫蓉那甜美的嘴角竟然是露出一絲邪惡的笑容,“來人,將她綁起來。”

“公孫姑娘,有話好好說,何必……。”滿兒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一個壯漢塞進了一塊髒兮兮的麻布,帶著一股讓人有些迷糊的氣味,滿兒很快失去了知覺,再醒來的時候,滿兒隻看到頭頂上是一方茅草搭建的屋頂,四周還彌漫著一股塵土味。

手臂不能動彈了,這是滿兒第一反應,她下意識地動了動腿腳,也是冰冷冷的,模糊的意識像是在某一瞬間突然被抽醒了。

滿兒猛然睜開眼,就在同一時刻,一桶冰水直接潑在了滿兒的身上,雖然是大熱的天,可加了冰塊的泉水還是刺骨無比,加上滿兒恰好來了日子,小腹已然是一陣抽搐,她的指尖在顫抖,微微抬眼,看到對麵的陽光下正是坐著公孫蓉。

而滿兒,則是雙手被縛,雙腳被捆,除了能勉強扭動,滿兒隻能艱難地抬起頭看著公孫蓉。

“你醒了?”公孫蓉一邊毫不在意地用一塊幹淨的黑色絹布擦著自己的鐵鞭,一邊微微抬眼瞟了滿兒一眼:“武哥哥喜歡你,我也攔不住他喜歡你,畢竟他這個人,做事總是讓人摸不著頭腦,所以我不介意,可是既然我來了,我就不能讓他繼續喜歡你了,既然攔不住他的感情,隻能先犧牲你了。”公孫蓉說完,一道鐵鞭砸在滿兒身上,嗖的一聲,就在滿兒身上留下一道淤青。

滿兒以為這位公孫家的大小姐隻是氣勢上霸道一點罷了,沒想到其手段也是如此強硬。

公孫蓉慢慢走近,臉上帶著戾氣:“不過武哥哥他性格強,按照他的性子,隻怕你要是死了,他指不定還給你辦一場冥婚,索性,我取了你性命之前,也取了你的貞潔,你們兩個,過來!”

公孫蓉朝著門外頭一吼,方才那幾個大漢中最高大的兩人虎虎生威地踏步進來,公孫蓉朝著滿兒示意了一眼:“你們兩個跟著我也許久了,今天,算是給你們一點甜頭,這個女人,你們就隨意處置吧。”

“公孫姑娘,這朗朗乾坤,你怎麽能縱容手下的人作奸犯科呢?”滿兒看著這兩個猶如豺狼虎豹的人漸漸逼近,那摩拳擦掌的手看著都讓人忌憚三分。

“作奸犯科?”公孫蓉隻覺得這四個字用得十分好笑,“在閩南,我們公孫家就是法,我出來了,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