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圍獵會議

狩獵選擇在了距野馬川二十幾裏外的一片草原上,這裏靠近湖泊,草高林密。野利統轄的各部族大小首領率領各自的部丁從不同的方向散排成一條線,遠遠的圍了個大圈,吹著號角,架鷹帶狗,相互協同慢慢往裏逼,隱藏在草原中的狼、狐狸、獾子、野豬、黃羊等各類動物圈成一個大圈,逼到一塊幾百畝的窪地中。這個過程要求每個人都要忠於職守,如果那個人玩忽職守,走錯路線,違反規矩,都會受到大家的譴責,若是隻顧獵物或者錯傷人馬、獵犬,會受到首領的處罰。

“吼!”突然,野利大吼一聲,所有的人也跟著吼叫一聲,吼叫聲低沉、鏗鏘有力,聲音好像貼著地皮向樹叢、草叢、狂野中傳播、擴散,此起彼伏,回**不絕。這聲音似乎穿透了這裏的山水,藏匿在樹叢和草叢中的野獸頓時神慌膽寒、暈頭亂竄,好像忽然失去了方向感...

在高坡上看著被驚飛的沙雞、野鴨、斑鳩...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字的飛鳥,頭一次參加這種狩獵活動的趙檉不禁有些激動,看著圈中東奔西逃的獵物,感覺熱血沸騰,有種進圈內殺戮一番的衝動。

“王爺,此時剛剛入秋,狐獾這些動物的皮毛還未長好,今天主要是捕獵黃羊、野豬、野兔這些獸類,不要弄錯了,讓人笑話!”趙信悄悄地在王爺耳邊說道。

“哦,你好像挺懂行,是不是也參加過這種活動?”趙檉好奇地問道。

“哼,當然了,我記得我還不會騎馬的時候,就跟著父親和哥哥們參加圍獵了!”趙信自豪地說道。

“好,那你待會跟著我,做錯了的地方你好提醒我!”好像證明趙信的說法似的,圍獵的隊伍讓開一條路,那些帶著幼崽的狼、狐等毛皮動物被放了生,紅著眼睛的狼,伸長了舌頭、流著哈喇子、呼哧帶喘迅速跑出圈子,還不時回首張望,肉滾滾的有些瘋癲的獾豬,邁著小短腿貼著地皮,像個皮球似的在草叢中時隱時現鑽過馬蹄的森林,可那些黃羊、馬鹿就沒有那麽幸運,被人重新驅趕回圈中。

“嗯,待會兒,野利一定會邀你先行入圍射獵,到時你可要好好露一手,不要藏私,打不到獵物,會讓人瞧不起的,再有千萬不要傷了人家的狗,黨項人不是把狗作為財產,而是當做家中一員的!”趙信叮囑了兩句,教了他些規矩。?

“明白了!”趙檉點點頭道,趙信又叮囑了幾個近衛幾句,要他們小心,不要盯著獵物,而要注意周圍的人,防止有人暗算王爺。

“王爺,輪到咱們了!”這時野利帶著十來個親衛打馬過來大笑著說道,他已經換了一身緊身衣服,如果不看腦袋,僅從服飾上看已經和漢人區別不大。

“好!”趙檉笑著答應道,從鞍袋中抽出連珠槍,野利一聲令下,他身後的親衛們馬上放出獵狗和獵鷹,號角聲中,他搶先率隊衝進圈中。趙檉腳跟一磕馬腹,也隨後衝了進去,趙信等人與王爺拉開兩馬的距離緊緊跟隨。

圈中的野獸受到驚嚇,從草叢、樹叢中跳出來四處逃竄,野利持弓搭箭瞄準一隻三四十步前的黃羊,馬往前衝,一鬆手,弓弦響處,一支鳴鏑帶著嘯叫正中黃羊的脖子,羊帶箭向前躥了兩步,栽倒在地上,他身後的一個親衛立刻打馬上前,臨近獵物飛身跳下,用手中的短刀割斷黃羊的喉嚨,然後高高舉起,立刻引起一片歡呼聲。

趙檉也不示弱,持槍躍馬向前猛衝,在馬上開槍不難,但是能射中目標卻不是那麽容易,即使平時采用臥姿射擊時,呼吸都會影響準確性,何況在顛簸的馬背上,馬奔跑時四蹄騰空的瞬間才是最穩定的時候,隻有抓住這眨眼即逝的瞬間開槍射擊才能保證命中率。

‘砰’一隻昏頭的黃羊居然迎麵跑了過來,趙檉一槍正中它的兩眼之間,將其腦袋炸裂。趙檉馬速不減,依然向前,他想像‘州長’似的玩個花活,無奈自己的槍長了點,隻能放棄,扳動槍機再次上膛,又將一隻馬鹿打倒。他在馬上不斷的重複上膛――瞄準――擊發這簡單的動作,隻要是出現在他視線中的獵物無一漏網,哪怕它隻是在草叢中身影一閃...

打完個彈筒,趙檉熟練的退出空彈筒,從彈藥包裏抽出一個彈筒換上,回馬又開始一輪新的殺戮,身後的趙信和陪同的五個近衛排成楔形隊形拉開距離依次跟進,就像他們平時訓練那樣相互掩護攻擊。他們這隊人馬衝過,兩邊的野獸便像被風掃過的野草倒了一地,一隻莽撞的胖大野豬突然從草叢中衝到趙檉馬前,開槍已經打不到了,趙檉抽出馬刀,馬速不減一個側身,刀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在野豬的脖子上抹過,身後留下一隻無頭的怪獸。

趙檉偷眼觀瞧,野利那邊隊形雖然看似雜亂,但是在野利的口哨指揮下,靈活的在場地中馳走迂回,將準備射殺的野獸從獸群中分割出來,將它們驅趕進包圍中,用弓箭從容射殺,用長槍刺死或是甩出飛索將野獸活擒,隊形靈活,配合默契,顯示出很高的戰術素養。趙檉不禁感歎,難怪遊牧民族騎射無雙,他們的技藝不是刻意訓練出來,騎馬射箭隻是他們生活中的一部分,是每日生產活動的必修課,也是生存的需要,就如同與生即來的一般。

趙檉和野利射殺了一陣退出圈外,接著那些是那些部族首領又帶人衝進圈內,展開新一輪的殺戮,直到圈中血腥氣衝天,隻剩下那些帶著幼崽的母獸和未成年的小獸,然後撤了圍,殘存的野獸迅速的逃離了這血腥之地!

......

圍獵結束,自有人去收拾被殺死的野獸,在湖邊一片平坦的地麵上,野利邀趙檉入座,其帳下的大小首領也團團而坐圍成了一圈,就像西方騎士的圓桌會議似的。很快有下人擺上了酒菜,將獵取的野獸整治好送了上來。

趙檉有些明白了,按照西夏的規矩,圍獵會議是黨項議事的最主要最權威的形式,是王或是部族首領召集各氏族長商議商議軍政大事的會議。如果有戰事需要調集軍隊,就帶領著部下一道射獵,獵獲野獸後,大家圍坐在一起邊分享獵物邊讓大家發表意見,然後布置作戰任務。昨日隻是替他接風,今日才是正式議事。

“各位頭領,大宋燕親王親到我族所為何事,大家想必已經明白,今日將各位召集在一起便是想聽聽大家的意見!”酒過三巡,野利放下酒碗說道。

“將軍,我族遷移至此已經百年,與大宋交兵無數,如若歸宋,豈不是羊入虎口!”沉默了一陣後,一個胖乎乎的家夥說道。

“東丘首領,此話不錯,但是現在我們連番戰敗,又臨陣出走,失了監司統軍,其罪不小,如果追究起來,我們都難脫幹係!”

“折名首領說的有理,現在監軍司已經遣兵三萬在明堂川集結,不消數日便可到達,而屈野河監軍翁立也多次遣入我部遊說,勾結內奸,企圖吞並我族,現在他已經陳兵連穀,如果兩軍相攻隻怕我族難以抵擋,落得與他人為奴的下場!”

“我不同意,我族有萬帳之數,雖損兵數千,但還可點集一萬精兵,一旦叛國歸宋,被其分解內遷,苟且偷生,還不如誓死一戰,也許還能求條活路!”一個滿臉虯須的首領狠狠地瞪了趙檉一眼說道。

“我聽說,興慶府派出的特使意在安撫我族,而不是要動刀兵,遣兵隻為防止宋軍再攻榆林郡,可否等特使到後再做定奪?”

“百術隻怕你等特使來,是為了奪我之權吧,你與興慶府勾勾搭搭,真當我不知嗎?”野利聽罷將酒碗一頓厲聲說道,他身後的幾個親衛都抽刀在手瞪著他,隻要他一聲令下就可將他拿下。

“將軍,屬下並無奪權之意,隻想我族免遭刀兵,想請察哥大人調停與監軍司的事情!”百術卻不害怕,辯解道。

“百術,你不要拿察哥嚇我,別人怕他,我野利卻不服他,你與其來往書信都在我的手中,其中內情我早已知曉!”野利指著百術喝道,百術臉色幾變,再不敢吭聲。

“唉,現在雙方相逼,我族連敗,實力大損,即便勝了,恐怕也難以在此立足,倒不如依附大宋,卻不知大宋如何待我族子民?”一個首領看看野利又看看趙檉說道。

“燕親王,雖說我族有歸宋之意,但一直未詳談,我身為首領,不得不為幾萬部眾考慮,現形勢你也看到了,我們提出的條件,你能否做主!”野利轉向坐在自己身邊的趙檉問道。

“如若歸宋,一切好說,我離京前父皇受吾臨機處斷之權,隻要條件不過分,我都可以做主!”趙檉一直聽他們爭辯,隻是喝酒吃肉未插一言,見野利來問,又把皮球踢了回去,讓他們出價,自己也好就地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