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藥店坐落在桃源路和龍華路的交會口,不同於一般的藥店,在這個藥店內長期有一個老中醫坐堂,采取看病取藥一條龍服務。

這樣人性化的服務,讓民生藥店在四鄰街坊的口碑中異常地好,特別是每一個月,在月初和月中,民生藥店都要進行贈醫施藥,相比於那些一頭鑽進了錢眼裏的其他藥店來說,民生藥店就像開的善堂一樣。

和平時一樣,藥店一開門,就有不少的人上門,老中醫那裏,沒有多久就排起了長龍。在上個月前,老中醫可能會忙得不可開交,但是,進入這個月後,不會再出現那種情況,老中醫多了個助手。

那是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人,最初,他是幫那個老中醫當下手,現在,一些簡單的病症也能看了。據他自己說,他曾經在外國學過醫學,最近才回國,雖然,大多數的病人還是比較信賴老中醫,不過,也有一些人信奉西醫,讓他醫治。

“恩,你隻是感冒而已,有點發燒,我給你開一副藥,你拿回去按照單子上寫的那樣服用,多休息,睡上一覺,很快就好了!”

打發一個病人後,那個留洋回來的新醫生低著頭,高聲叫道。

“下一個!”

“啪!”

一根橡膠警棍重重地落在他麵前的桌子上,他身子輕輕抖了抖,隨後抬起頭,臉上帶著微笑。

在他麵前,一個身著黑色警服的年輕警察如同風中樹枝一般抖動著,居高臨下,神態囂張地望著他。

在那個警察的身後,還跟著三個黑衣警察,呈扇形包圍著他。

“這位警察先生,請坐,讓我給您把把脈,有什麽不舒服,請告訴我!”

那個戴眼鏡的中年人如同沒有瞧見這副陣仗一樣,不動聲色地問那個帶頭的年輕警察。

“我手癢,想揍人!不知道你能不能醫治!”

那個警察把警棍放在桌上,自己搓著雙手,臉上帶著猙獰的笑容,惡狠狠地注視著那個中年人。

中年人站起來,收斂笑容,輕聲說道。

“警官大人,你這是屬於皮膚科的範疇,我建議你去醫院仔細檢查檢查!”

“媽的!你的嘴巴真會說,辜兆明,字青鬆,南方亂黨的高級幹部,我說得對不對!怎麽樣!和我們走一趟吧!”

領頭的警察臉色一沉,喝道。

他話音剛落,分別站在辜兆明兩旁的那兩個警察更加靠近一步,把辜兆明包夾起來。

“你們憑什麽抓人?”

這時,平時受過辜兆明好處的病人按捺不住,站出來打抱不平,一有人出頭,自然一大群人跟著出聲附和。

一群人擋在藥店門前,堵住了那三個警察的路。

“媽的!都想吃牢飯嗎?給老子滾開!”

那個警察揮舞著手裏的警棍,嘴裏叼著一個警笛,看樣子,隨時可能吹響警笛。

“街坊們,這隻是誤會,我跟他們到警察局說清楚就能回來,大家別衝動,讓一讓,好嗎?”

最後,還是辜兆明出麵,那些人才散了開來。

辜兆明非常清楚,自己之所以會被警察抓住,在這件事情的背後,一定站著一個人,並且,他已經知道那是誰了!

看來,許文強真的有著自己的野心,對他來說,黨和國家民族的利益還是比不上自己的利益,如果,有可能讓他再遇見他的話,他到要好好問他一下,他這樣做,究竟有沒有仔細考慮過,是否能麵對自己的良心。

“嘣”

一顆炮彈在他身前十來米處爆炸,他第一時間伏倒在地,響聲過後,煙霧繚繞,他緊撲在地上,感覺到身下的大地不停地震動。

煙霧過後,身前多了一個大洞,他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朝那個炮彈炸出的坑洞衝去,一個前滾翻,滾進了炮洞之中。

在他剛才容身的那個地方,一發炮彈擊中了那裏。

他緊緊貼著地麵,抬起頭,在前方,敵人黑壓壓地一片,端著槍朝自己這方衝來,環顧四周,陣地上除了自己外,一個活人也沒有,硝煙散盡後,盡是東倒西歪,死相猙獰的屍體。

他緊緊抓住手中的長槍,那是他現在唯一的依靠,然而,他無法控製自己,全身不停地顫抖,如同著身體躺在冰天雪地的南極高原。

敵人平端著長槍,並排在一起,一排接著一排,隊列無邊無際,踏著正步,慢慢朝他走來。

腳步聲整齊劃一,如同響雷一般響在他的心中,他的內心充滿了恐懼,他哆嗦得更加厲害了,連手中的槍也丟下了。

他閉上了眼睛,假裝自己也是一具屍體。當眼前一片黑暗之後,他的感覺稍微好了一點,黑暗給了他一種不太可靠的安全感。

腳步聲越來越近,敵人也越來越近,他能感覺到他們已經來到了自己的麵前。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快過去!快過去!”

他在心中默默念道,如同在向某個神靈禱告一樣。

突然間,他的耳畔一片清淨,那些腳步聲不知道為什麽消失不見,難道,他們走過去了嗎?

他疑惑地睜開雙眼,首先,他瞧見的是蔚藍的天空,天空中還漂浮著幾朵白雲,隨後,他瞧見了一些人的麵孔。

敵人站在炮坑四周,圍繞著他,他們全都目無表情,冷冷地注視著他,那目光充滿了邪惡,他**在目光之下,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

恐懼緊貼著他的心扉,一種無法抗拒的寒冷瞬間降臨,他無法抵擋內心的恐懼,忍不住高聲叫了出來。

盧天佑猛地從躺椅上站了起來,他隻覺後背一陣冰涼,他抬起手,摸著額頭,那裏濕濕的,早就被汗水濡濕了。

一直躺在躺椅上,旁邊就是電話,本來想等電話的,卻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隻是睡覺還好,卻不想做了個奇怪的噩夢,不曉得這個夢代表什麽。

夢是反的,噩夢也許代表著幸運吧!

盧天佑隻能這樣想,他拿起了身邊的電話筒,剛才,就是電話的鈴聲把他從那個噩夢中喚醒了,希望,從電話中能得到他想要的消息。

他把話筒放在耳邊,隻是道了聲喂,就不再說話了,而是隻聽話筒那邊的那人的聲音。一分鍾後,他放下了話筒。

對方帶來了他最想聽到的消息,現在,一切都看他自己了,要不飛黃騰達,要不粉身碎骨,沒有什麽中間路線可走。

他再次拿起話筒,撥了一個號碼。

“占巢計劃正式開始!”

他短短地扔下這句話,就放下了話筒。

盧天佑的二十七師他真正掌握的隻是一一五團,他自己就是從一一五團升上來的,另外兩個團,其中一個團長是騎牆派,在他和張爾雍之間搖晃不定,兩頭討好,至於,另一個團的團長,就和張爾雍比較親近一些,但是,那個團長無法掌握整個團,所以也不足為慮。不過,如果要利用他,暫時也指望不上,他真正能調動的隻能是一一五團。

這次張爾雍舉辦的慶功會,盧天佑和一一五團的團長都找了個借口推脫了。在張府中,把第三軍的高級軍官們一網打盡是許文強的計劃,他並沒有把計劃內容透露給盧天佑,但是,知道整個計劃的戴春風悄悄把消息告訴了他,所以,盧天佑沒有出席,而是潛藏起來,瞧準機會再行動。

他的計劃很簡單,當許文強的人完全控製張府之後,他的人再出動,在行動中,把所有對自己有威脅的人都消除,然後,把責任推到許文強的人身上。要完成這個計劃,難度不是很大,不過,為了不和許文強控製的第一零七團火並,他首先必須先幹掉許文強和東方亮。許文強的行蹤非常詭秘,一般情況下,找不到機會下手,幸好有一個戴春風,這件事情由他代勞了。至於東方亮,隻要自己先控製好第三軍,他絕對跳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半個小時後,一個車隊駛出了盧天佑的府邸,往第二十七師師部行去。

又過了十來分鍾,盧天佑上了停在後門的一輛黑色轎車。先前那個車隊隻是幌子而已,戴春風告訴他,許文強已經安排了人阻擊自己,在許文強看來,他一定會去自己的師部,所以,那些人埋伏在他去師部的必經路上,實際上呢,盧天佑並沒有這樣的打算。

師部的特務營他早就掉了出來,現在,他就趕往特務營去。

轎車發動了,很快離開了盧府的後門,它並沒有在大道上行駛,沒駛出多久,就拐上了一條小巷。

這樣,絕對沒有人能發現自己的金蟬脫殼,等那些人反應過來,自己早就控製了大局。

盧天佑的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絲笑意,自己成為一方大員的情形在他的眼前閃耀。

轎車突然一個急刹,盧天佑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跌去,險些撞到頭。

“怎麽回事?”

話音一落,他的臉就變了神色,在轎車的前麵,擺放著一個板車,擋住了去路,與此同時,一幫端著輕機槍和長槍的黑衣人出現在他眼前。

他忙轉過頭,往身後望去,同樣,在轎車的身後,出現了那樣的一幫人。

在那一刻,他的心跌入了穀地,一片冰冷,仿佛自己身處在剛才所做的那個噩夢之中。

很快,一陣機關槍的聲音在小巷內響起,驚破寂靜的長空,在高空中傳得老遠老遠,驚起了電線上的一群麻雀,它們如同一些細細的沙礫灑向藍藍的天空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