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誓不作金絲雀

“五點過去接你,今晚咱們出去吃飯。”

滴滴聲響起,蕭祁雪解鎖手機,入目即是這一行簡短精煉的小字。方才的悶氣還沒散盡,蕭祁雪輕哼一聲,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飛速閃過,一條回信發出,“不要!”

席曄接到短信的時候正在開會,原本隻是隨意劃開看一眼,卻被信息末尾那個碩大的感歎號給逗笑了。女孩鮮活生氣的表情隨著屏幕上的文字符號閃現在腦海裏,被繁雜的會議繃緊的神經突然柔和了不少。

“呃……總裁,我剛才的報告是有什麽問題嗎?”

思緒被人從短信中拉回,席曄抿了抿唇,這才發現底下坐著的員工們神色各異,可無一例外麵色都有些惶然。他清了清嗓子,斂去眼中多餘的情緒,在袁文傑滿是深意的眼神中將那人報告中的問題悉數指了出來。

開小差也能開成這種境界,不得不說,總裁威武。

而另一邊的蕭祁雪心有不甘,總覺得被席曄戲弄了。雖然他說得也還算中肯,可這種被人站在高處俯視的感覺實在太讓人不爽,是以說好的五點生生讓她給拖了一個半小時。

——

夏季的日頭總是異常毒辣,即便是五六點的太陽,地麵散發出的熱度也依舊灼人。席曄到達柏氏大樓的時候剛好五點,將汽車駛入陰涼的停車場,走至電梯門口時卻被告知故障維修。

席曄推了推鼻梁上的茶色墨鏡,“這麽巧?”

穿著維修服的工作人員急忙點頭哈腰,連聲道歉道:“抱歉抱歉,事發突然,隻得勞駕席總繞一下遠路。”

估量了一下停車場外明晃晃的太陽,席曄冷冷地瞟了一眼左上角高懸的攝像頭,轉身的一瞬間卻沒忍住嘴角上揚。長腿邁開,果斷舍棄了停在角落裏的邁巴赫,徒步往柏氏大門走去。

麵子這種虛無的東西,哪及得上讓自家媳婦消氣來得重要。

“咳咳……總裁,前台說席總到了,還要繼續攔嗎?”

“攔啊,讓他坐休息室等著。”

林清甜無奈地扶額,“您這個命令,操作起來有些困難啊。”

蕭祁雪覷了她一眼,大眼睛慵懶地眯了眯,“放心吧,席大少的紳士風度與生俱來,不會為難你們的。”

林清甜抽了抽嘴角,思及那位活在傳奇中的人物,忍不住腹誹道他隻是不會為難您。

“誒,等等,叫人把休息室的空調關了。”

林清甜:“……”

走出辦公室門的那一瞬間,她有些悲催地想到,或許她家總裁還不太明白什麽叫no zuo no die!

——

鏡頭拉回至邁巴赫上,坐在駕駛座上的席先生依舊一片風清雲朗,純黑色的真絲襯衫一點也沒有被汗水洇濕的跡象。蕭祁雪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很懷疑林清甜究竟有沒有按她的吩咐行事,不然他是怎麽在這三伏天裏靜坐一小時的?

“我好看嗎,蕭總?”

“咳咳……”突然被抓包的蕭祁雪慌亂中被嗆得直咳嗽,白皙的臉上漫上一層緋紅,也不知是嗆得還是羞的,顧盼之間以手抵唇囁嚅道:“嗯,還行啊。”

席曄睨了她一眼,瞧她不自在的模樣便更想去調戲調戲。右手伸出,還未及拎上那細滑的臉蛋,就被一隻纖細的手交纏著十指相扣。溫熱的觸感由皮膚傳達入裏,席曄常年冰冷的手掌被這熱度包裹著,心中突然感覺很安寧。

“今兒怎麽想起換車了?”

“我們去哪兒啊?為什麽不回家吃飯?”

“有什麽應酬嗎?”

蕭祁雪喋喋不休地詢問著,身邊人沒應答她也不在乎,把玩著席曄的大手倒是自得其樂的很。

“今天下午我給你的建議考慮得怎麽樣了?”

冷不丁響起一道聲音,蕭祁雪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在確定那張嚴肅古樸的臉上確無任何玩笑之色後撇了撇嘴,“你那算是建議嗎?”

“哼!打著你的名頭倒是做什麽都方便,可若開了頭,別人便會認為所有的這一切都是你為討我歡心給我的。”

“這重要嗎?比起辛苦的出去應酬,待在我身邊不是更好?”

“怎麽不重要?照你這麽說我與外界傳聞那些被包養的小情人相比有什麽不同?!”

“呲——”

一陣急刹車,輪胎與地麵急劇摩擦著發出刺耳的響聲。席曄摘下墨鏡,冷冽的目光生著寒氣,然而對麵倔強的姑娘回視著他的眼神卻絲毫不懼。

“你怎麽能這樣說自己。”

席曄的聲音有些發沉,說完以後才感覺到自己方才的語氣可能太過嚴厲了。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外人的看法有這麽重要?”

蕭祁雪抿了抿唇,澄澈的眼睛裏帶著洞察世事的了然,“外人的看法不重要,怎麽還會有這麽多抑鬱症自殺的人。”

席曄無言,很想敲開她的腦子看看裏麵裝了什麽。那雙美麗的大眼睛裏仿佛盛滿了天真,又仿佛曆經了世上所有的滄桑。他一直都不明白,在蕭祁雪的身上,為什麽會存有這麽矛盾的氣質。

“你從小在機關大院長大,不知道有一個詞叫門當戶對嗎?”蕭祁雪笑了笑,彎彎的眼睛裏有些哀傷和寂寥,“坦白說,我們要做到這四個字確實大概可能有點困難,但至少也應該是兩個人平等獨立的。我不想依附你生存,你也別把我當金絲雀圈養。”

門當戶對……席曄甫一聽到這四個字時,愣了好一會兒。他隻以為這丫頭生性倔強,凡事都想靠自己,沒想到心思竟然藏得這麽深。

攥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半晌,他似是妥協一般極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我本想事事護你周全,為你謀劃前程,總希望你能活得輕鬆愜意些,卻沒有想到你心中真正憂慮的是什麽。這麽辛苦,為什麽不早一些告訴我呢?

他的胸腔被莫名的情緒漲滿,悶悶地讓人喘不過氣來,睿智如席曄也第一次有了一種稱之為無力的情緒。再回過頭來看蕭祁雪,隻覺得那雙明亮得大眼睛絢爛的刺目,鼓鼓地腮幫子討厭得讓人恨不得上前掐一把。

他這麽想,身隨心動,於是也就真的做了。

“啊!”

蕭祁雪大叫一聲甩開他的手,兩道秀眉蹙起,一邊揉著自己臉上的紅痕,一邊忿忿道:“君子動口不動手!”

女孩鮮活生動的神情終於為車內沉悶的空間增添了一些生氣,席曄活了三十年,心裏頭一次產生了一種惡作劇成功的滿足感,就像十七八歲的小男生總熱衷於捉弄自己喜歡的女生。

蕭祁雪看著他一幅明明幹了壞事還笑得理直氣壯的模樣,心中更氣,索性也揮舞著拳頭撲了上去。

哼,動手就動手,誰怕誰!

然而她的手指還沒碰到人家的一根汗毛,就被整個卷入了席曄的懷中。席曄一邊揉搓著她臉上那道淺淺的紅痕,一邊親吻著她的頭發狀似歎息般的呢喃道:“女孩子在外麵打拚本就不易,你是我席曄的女人,不需要這麽辛苦的。”

蕭祁雪垂眸,臉蛋被他略微粗糙的大手摩挲著,一下一下,連不安的心仿佛也一並被他安撫了。天之驕子如席曄,她從沒聽他用這樣無奈的語氣說過什麽話。蕭祁雪在他懷裏蹭了蹭,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對對方的安慰,同樣也無聲地表示了自己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