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碗冷麵

衛嬌杏輕脆又帶了點歡快的嗓音在耳畔響起,陶姚這才回過神來。

沒想到自己看幅字畫還居然入了神,更神奇的是還想起傅鄴那廝來,遂心裏不由得有點嫌棄,輕“呸”了聲,想起誰不好呢,偏想起那缺德的姓傅的。

“陶姚姐?”衛嬌杏見陶姚沒有作聲,不由得又喚了一聲,滿臉好奇地看著她變來變去的臉色,這是怎麽了?

“啊?”陶姚突然低叫了一聲,隨後才真正的將目光聚在穿著一身粉藍色細棉布衣衫的衛嬌杏身上。

“我大哥這畫有什麽嗎?陶姚姐看得這麽入神,我喚你你都不搭理我。”衛嬌杏抬頭看了看兄長的這幅畫,確實好看,難怪陶姚姐看得都回不過神來,她的小臉上滿是驕傲。

她大哥現在已經是童生,隻要再通過院試,那就是秀才了。

陶姚笑道:“沒有,隻是我看入了神。”

“那證明我大哥畫得好。”衛嬌杏與有榮焉。

“嗯。”陶姚輕應,她也不點評這幅字畫的水平,而且對於農家出身,沒有後台沒有大家族資源培養的鄉下學子來說,衛勉算是佼佼者了,盡管她對這人壓根就沒有多少印象。

“這天氣熱,我想著做冷麵來吃,陶姚姐,你吃嗎?”衛嬌杏一提起吃,兩眼就放光。

“當然,我給你打下手。”陶姚忙道。

衛嬌杏想要說不用,不過看到陶姚躍躍欲試的樣子,她又應了聲“好”,拉著陶姚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廚房裏麵有早上從後院摘回來的新鮮疏菜,陶姚看了看,選了一把香菜加上青瓜放到盆中,然後去舀水來清洗,而衛嬌杏卻是拿一個大盆盛了適量的麵粉和玉米粉,準備發麵擀麵條。

陶姚看了看衛嬌杏正在努力地和麵,小臉都因為用力過度而脹紅,對於當地人來說,麵食和米飯都是主食,不過每次做主食的時候都要摻雜一定比例的粗糧進去,這與她穿越的異時空人們追求健康的飲食習慣無關,而是因為這樣才能盡可能地讓一家幾口人的吃食能撐到新糧出來之時,簡單說就是不夠糧食吃。

把手中的疏菜洗幹淨後,她也不客氣地立即把菜板翻出來洗淨,放上洗幹淨的香菜,手拿菜刀幾下就切好要的長度,再把青瓜切絲時,她切得又快又薄又整齊。

“陶姚姐,你的刀工真好。”衛嬌杏有點羨慕,她也是經常下廚房做飯的,但卻沒有陶姚這等切菜的本領。

“這算什麽,練練就行了。”陶姚不以為意,其實她這做菜的功夫還是養母姚氏在的時候教的,在異時空的上一世時,因為學習與工作都忙碌的關係,她反而疏於對廚藝的鑽研,隻不過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裏,學會就難以忘記。

譬如這切菜的功夫,譬如看到一幅字畫時會不自然地想起傅鄴。

呸。

她真想敲自己的腦袋,又想起那混蛋幹嘛,今天被一幅字畫影響到現在,她該反省反省了。

就這麽一會兒工夫,衛嬌杏就將麵團和好放到一邊醒麵,一轉身就看到陶姚已經在鍋裏放水,甚至把灶火也升了起來,她不禁驚歎陶姚的手腳太麻利了,“我去打點井水來。”

陶姚笑眯眯地點頭,衛嬌杏這小姑娘比陶春草好相處多了,至少想什麽臉上都能看得出來,而且還不是那種慣會偷懶耍滑的人。

兩個姑娘通力合作,很快就將冷麵做了出來,衛嬌杏還翻出一小罐紅彤彤的辣椒油來,往冷麵上適量的一倒,瞬間一盤冷麵就色香味俱全了,看得人手指大動。

她們也沒有搬桌子到外麵的樹陰下坐著,而是直接一人端了一碗就在廚房門前坐在小凳子上,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

陶姚其實很享受這樣簡簡單單的生活,不過在這個落後的時空裏,有時候這樣的願望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實現的。

吃過麵食後,陶姚在屋簷下的陰涼處散步消食,衛嬌杏卻不愛動,早早就回房去午睡了,看得陶姚搖頭不已,可惜那小妮子根本不聽勸,還說她眼睛都睜不開了,就不陪她散步了等等諸多理由。

京城,常平侯府。

傅鄴的傷勢已經平穩了下來,這一天一夜,他都沒有做多餘的動作,而是在那兒整理自己的記憶,畢竟這人居然能回溯時光,說出去都是件驚世駭俗的事情。

“公子,老夫人正往吟鬆居過來了。”觀言匆匆進來稟報道。

傅鄴放下手中的筆,眉尖輕蹙,看來是有人走露了消息,不然這老祖母湯氏怎麽會過來?

“來就來吧,無須緊張。”他輕輕地吩咐了一聲,隨後似想到什麽,“把那幾個大丫鬟放出來。”

“是,公子。”觀言有點忿忿不平,這院裏有好些個吃裏扒外的人,若被他揪出來肯定不會輕饒。

傅鄴依舊麵不改色地奮筆疾書,這都是他記憶中將會發生的事情,有前世走過的彎路,當然也有捷徑,隻不過世上沒有任何事是隻有好處沒壞處的,禍福相倚才是常態。

這些都隻有他才能看得明白,他也不怕別人看了後說出去。

隻是中間思考之時,他捏了捏鼻梁,微抬眼看到自己書房裏掛的名家字畫,一時間突然想起前世陶姚用她那冷冷的聲音道:“我當是什麽好東西,不就是一張廢紙罷了,撕了又如何?還讓你巴巴地拿來給我?”

那是他興衝衝拿著掛在他書房的這幅名家字畫送給她時,本以為會看到她滿臉高興的樣子,畢竟聽侍候她的丫鬟說,她平日裏就是看看書寫寫字,然後興致高時還會在園子裏做做畫,想來應該是喜歡這些東西的。

哪知道卻在她那兒碰了一鼻子灰,她根本就不屑一顧,這讓他當即似被潑了一盆涼水僵在那兒滿臉陰沉地看著她,可他心裏知道,她壓根就不怕。

“那我拿去扔了?”

“扔了就扔了,又不是花我的銀子,我還心疼不成?”

甩下這麽一句話,她徑自轉身就離開,連多一眼都沒看他以及他帶來的名家字畫。

可是,他偏不信她真的就那麽半點也不在乎?

“觀言,把這字畫拿到廚房去燒了。”

說這話時,他直直地盯著她的背影,果然,她的背影微微一頓,出去後把門甩得很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