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何紹明讓管家安排那個可憐女人的喪葬。

墓地裏,神父嘮叨著。在神父麵前除了棺材,隻有可憐的幾個人——何紹明以及管家等人。安妮穿著一身新作的黑色長裙,頭戴著白花,望著棺材發呆。時而流淚,也許她明白以後要見媽媽是件很困難的事。

何紹明摸了摸她的頭,安妮抬頭望了望,而後抱緊了何紹明的腿。

“可憐的孩子。”何紹明心說。脆弱過後,也許還是迷茫,但心中卻多了一種試圖打破迷霧的毅力,為自己,為家人……

神父結束了發言,眾人依次上前獻上鮮花,而後埋葬了這個可憐的女人。

回去的路上,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生命如此短暫,或許明天,或許後天,自己也會如同那個女人一般融入大地。

“考倫斯,我想領養這個孩子,你去把這件事辦理一下。”良久,何紹明道。

“是的,先生。”

“另外,我想應該招募一名保姆,你知道,作為一個男人我可不會帶孩子。”

“先生,如果您給廚娘增加三成薪水,我想她會很樂意做這件事情的。”坐在馬車對麵的考倫斯,依舊是那嚴謹的腔調,雖然他的目光中,看向熟睡在何紹明腿上的安妮有些憐憫。

“好吧,你去安排吧。”

何紹明捏了捏眉頭,不再言語。馬車向前,在冬日的晨光中,滾滾而行。

廚娘很愉快的接受了她的新工作,但隻要了兩層薪水。她說:“何先生,您是一個善良正直有愛心的人,我做廚娘已經快三十年了,您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工廠主。請您放心,即使一分錢也沒有,我也會帶好小安妮的……”

黑人廚娘很激動,也許是小安妮可憐的身世,或者是小安妮那雙無辜的雙眼,最終贏得了她的愛。

無論如何,小安妮被妥善安置了。當梳洗打扮後,穿著一新的小安妮出現在何紹明眼前的時候,何紹明幾乎無法認出,眼前的小姑娘就是一天前自己在街上撿的那個流Lang兒。

“很好,真是個小天使,安,轉個圈。”何紹明道。

安妮扯著白色的公主裙轉了一圈,得到何紹明讚許的目光後,咯咯笑著跑到了鏡子前。似乎她也很驚訝,如同第一次打量自己一般,反複地看著。

“好了,小天使,不要打擾何先生了,我們去廚房看看,有什麽好吃的。”廚娘說著,吸了吸鼻子:“聞到了麽?好像是烤蛋糕的味道。”

很明顯,鏡子的魅力沒有蛋糕大,小安妮嬉笑著撲向廚娘,二人嬉笑著下樓了。

何紹明吸了口雪茄,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挑著。“看來,做好事可以讓人心情愉悅。”自嘲地笑笑,轉而走向實驗室。

實驗室裏,雜亂地擺放著一些器具。電子管已經發明了,估計無線電報的發射範圍可以跨過大西洋了。新型的無線電收音機也有了,相信這種改變美國人生活的娛樂設施會帶來一筆不小的收入。那麽,眼前就是改良電話了,該死的碳粉電話通訊質量太差了。而且,也該讓接線員下崗了!

想到每次通話,除了昂貴的話費還要忍受接線員Lang費大部分的時間——明明一分鍾可以說清楚的事,接線員會Lang費你三分鍾——何紹明就一陣頭疼。

一切從頭做起,何紹明有些頭疼。一些很基本的東西,冗雜而Lang費時間,這讓何紹明有些煩躁。“也許,該是成立一個真正的實驗室的時候了。”何紹明思索著,要不要找一些大學裏的實習生,又或者跟一些知名大**合,成立實驗室後自己也許能弄個教授的名頭,再或者憑借先知先覺找一些名人?比如愛因斯坦……

房門輕響,考倫斯的聲音傳來:“先生,有二位先生想見您,其中一位是總統辦公廳的秘書,說是已經跟您約好了。”

“總統辦公廳……哦,天啊,我居然忘記了,好的,我馬上就下去。”何紹明急匆匆回到臥室,換了一身衣服,下樓會客。

一樓,客廳。

兩個白人坐在沙發上,默默喝著咖啡,彼此還有些好奇的相互打量著。

左邊,身材高瘦,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的年輕人麵帶著淺淺的微笑,笑的沒有任何含義,就如同政客一般。

右邊,身材中等,年紀略比左邊的大一些,約三十許人,麵色中帶著些許不安。

片刻後,腳步聲響,何紹明下來了。

“啊,真對不起,實在不好意思,要知道,我是一名兼職的科學家。而科學家有一個很不好的毛病,那就是除了試驗可以忘記一切。”何紹明微笑著走近二人,伸出手道。

二人忙放下咖啡,起來握手。

左側的年輕人有力地握了握何紹明的手:“傑森史密斯,我們通過電話的,何先生。”

“是的,總統辦公廳秘書,很高興見道你,史密斯先生。這位是?”

“您好,何先生,愛德華瓊斯,我是貝爾電話公司的股東。”

“您好……”

瓊斯的回答讓何紹明有些莫名其妙。原本以為兩人都是來自白宮,結果瓊斯居然是一個商人。

似是看到了何紹明的疑惑,瓊斯連忙解釋:“我們不是一起的,隻是趕巧,趕巧。”

史密斯也給了何紹明一個肯定的眼神,他們不是一起的。何紹明暫且放下疑惑,與兩人寒暄著。幾句話過後,史密斯道:“何先生,我們還是到您的書房談正事吧,您知道,我這次背負著使命,時間很緊迫。”

“好的,這邊請。”何紹明給了瓊斯一個歉意的眼神,隨即引著史密斯上得二樓。趁著桑德拉小姐沒來,就在琴房裏二人落座。

史密斯也不客套,落座後直接開門見山地說:“何先生,您應該知道當前美國的經濟狀況,很糟糕。而我這次來,就是為了您那神奇的銷售方式,希望您給詳細的解說一下。當然,作為回報,白宮會給您一些必要的幫助,比如——免稅。”

免稅?好東西,哪怕是免除一定期限的稅務,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請您放心,史密斯先生,我一定會詳細為您解說的。我相信,沒人會拒絕克利夫蘭總統先生的友誼……”

何紹明的話迅速被史密斯打斷了。

“對不起,何先生,克利夫蘭先生是前總統,本傑明哈裏森總統已經宣誓就職幾個月了……”

恩?換人了?何紹明有些汗顏,最近一直在搞試驗,幾乎兩耳不聞窗外事了。就連看報紙也隻看經濟版與科技版。

“哦,對不起,你知道,我是一名科學家,雖然是兼職的。”何紹明的語氣略有些尷尬。“好吧,我相信,沒人會拒絕哈裏森總統先生的友誼的。我們言歸正傳吧,下麵,我們來解說一下直銷模式,這涉及到一個數學公式……”

說著,何紹明拿起筆,一邊說,一邊寫著。何紹明記得,直銷,是三十年代美國的兩個大學生發明的。而美國正是依靠這種銷售模式,擺脫了那次的經濟危機。可是,六十年後,這種直銷模式在中國卻變了模樣。並有了一個恐怖的名字——傳銷。

兩者的銷售模式幾乎是一樣的,唯一的區別就是利潤點。直銷,利潤點涵蓋在商品價值之內;而傳銷,其價格遠遠超過了商品本身。一袋包裝精美的普通奶粉,或許裏麵加了一些蜂蜜香料,居然可以賣到上千元。其上下線一直到金字塔頂端所取得的利潤,居然超過了90%。想當初,無數被洗腦的人們,甚至包括一些大學生,最後無不鬧得家破人亡,異常淒慘。

在給史密斯講解銷售模式的時候,何紹明著重講解了利潤點過高的危害,直說得史密斯冷汗直流。倒不是何紹明多麽有愛心,多麽關心美國人民的生死。他是害怕,怕最後不但自己的資產被定義為非法,連帶著傳銷最後流傳到國內,偷雞不成蝕把米,得不償失啊。

足足有一個多小時,時間就在史密斯的發問與何紹明的回答中度過。

“……是的,正如你擔心的,如果沒有立法控製利潤點,那麽這種銷售模式會變成一隻恐怖的怪獸,徹底吞噬美國經濟。這以上是我個人的觀點,不過我還是建議您告訴總統先生。”

史密斯tian了tian有些發幹的嘴唇,神色有些激動:“太感激您了,何先生。正如您所擔心的,如今這種銷售模式不止是您的公司在用,紐約等一些地方也出現了。總統辦公廳現在有些分歧,一方認為該支持,這樣也許會度過經濟危機;而另一方則認為這是在殺雞取卵。今天聽了您的解說,終於明白個中危害了。”說罷,站起身,再次握了握何紹明的手,道:“時間匆忙,我必須立刻給總統發電報。”

何紹明理解地笑笑,二人步下樓梯。直到房門口,史密斯那張恐懼與激動導致發白的臉色,才緩和了好多。“何先生,您請回吧,我相信,您已經獲得了總統先生的友誼,甚至,您已經獲得了白宮的友誼。”握手告別,史密斯急匆匆地走了。

何紹明轉過頭,卻見瓊斯早已急不可耐地站起身,迎向何紹明。

二人客套一番,落座。

“那麽,瓊斯先生,您說您是貝爾電話的股東?”何紹明問道。

“是的,一個小股東,合夥人,您知道合夥人這個字眼麽?”“了解”“哦,那太好了。我這次冒昧的來訪,就是為了跟您談合作的事。”

“合作?”何紹明有些詫異。

“是的,合作。”瓊斯的語氣很肯定,見何紹明不解,繼續道:“我們公司目前主要的業務是電話,以前也做電報。當然,你知道,我們與西部聯合打了場官司,這導致我們十七年內要連續付出20%的年收益。”

何紹明有些明白了,感情是為了自己的無線電報專利吧。果然,瓊斯隨即道:“貝爾公司授權我與您談關於收購您的專利的問題。公司打算用一百萬美元買斷您的無線電報專利……”

一百萬?也許這個數字對於普通人來說是天文數字,可何紹明知道日後的巨大收益。打斷道:“瓊斯先生,我不得不打斷您。要知道,單單是覆蓋美國所省下的線纜,就值上千萬了,而您打算隻用一百萬就收購這一偉大的發明,您不覺得這很可笑麽?”

“哦,是的是的,您知道,何先生,我是個生意人,這雖然隻是給您的初步報價,不過我個人認為已經不低了,要知道現在全世界都在經濟危機中。當然,我要征求您的意見——這也是我來的目的,您打算用什麽價格出售呢?”

“出售?不,我不會出售的。我會成立一個無線電報生產廠家,要知道,我也是一個生意人,並不缺少美元。”

正當瓊斯要勸導的時候,門鈴輕響。管家急忙去開門,片刻後,回來道:“先生,有位來自西部聯合公司的麥克格雷格先生來訪。”

聞聽此言,瓊斯臉色煞白,心中不停地詛咒著:“該死的西部聯合,該死的格雷格,上次就是因為他,公司才會損失每年20%的利潤,如今又來搶劫。這個無恥的搶劫犯,流氓,吸血鬼!”

何紹明聞聽後,有些詫異,隨即會心笑了起來,尤其是在看過瓊斯那憤恨的神色後。“隻有一個買家,那就是買方市場;如今多了一個,就是賣方市場了。”

何紹明起身,幾步迎道門口。隻見,門口站立著一個帥氣的中年人。未待何紹明說話,那人連忙伸出了右手:“您好,何先生。我是西部聯合的合夥人,麥克格雷格,很高興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