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現了小統一之後,何紹明一直在忙於國防軍的基本建設,相對輕鬆了許多。雖然政協時不時地召他去問詢些或者說是請示一些事情,但總地說來是沒他什麽事了。沒有了當初主導社會發展的那種沉重負擔,以布道者自居的何紹明似乎還有一絲失落。可他也知道,現在隻不過是暫時的。朝鮮戰場終於發生了大變化。終於忍受不了乃目希典的兒玉源太郎大將親自率軍增援,僅僅用了兩天,一舉踏平釜山。此戰,俄軍傷亡五萬三千餘,日軍傷亡六萬八千餘。為倆死敵損失慘重而高興的何紹明在家裏待不住,他一高興上了八達嶺長城。

群山環抱,自然是幽靜非常,最適合一個人靜靜地思考。

何紹明很喜歡這地方,整日在國防部裏頭絞盡腦汁,要不就是宅在恭王府裏,他甚至有些覺著自個兒都快發黴了。不過,何紹明在政協裏的發言常常令人耳目一新,似乎他的頭腦中有想不盡的新鮮思想。

商人們也喜歡與何紹明聊天,因為何紹明經常想出一些新奇的賺錢辦法。前不久,何紹明還找過商業部長王鴻圖,說是想在運輸商會裏注冊一個商號,自己辦個什麽“快速運輸商行”,並主動要求同王鴻圖合股,這讓王鴻圖著實高興了一陣。不過何紹明說要先研製一種“能在天上飛的東西”。雖然何紹明的頭腦讓大家十分欽佩,可老王鴻圖還是不解:除了鳥以外,還有什麽東西能在天上飛?難道何紹明要組織一個用大雁編成的送信商行?那倒是比陸地上送信要快,可這在中國已經有了,用的是鴿子,不是什麽大買賣。

何紹明找王鴻圖做買賣不可能是小事的,王鴻圖這樣認為。他有理由這樣理解,因為王家的買賣在中國真的算是大的,且不說那像是巨無霸似的商號,王鴻圖利用自己政府中的影響力,當初融巨資買下了原政府辦的天津造船廠。在王家的努力下,中國的第一個民用造船廠現在已經可以製造自己的火輪船,雖然隻是千噸級的,但這在內河及沿海的航運方麵也差不多了。

隻有何紹明自己知道他找王鴻圖要幹什麽——當然是造飛機!現在這個年代,運輸工具實在太慢了。想想吧,作為共和國的締造者,他何紹明早晚有一天得世界各地訪問,而現在到歐洲,單單訪問在路途上就要花兩個月,這使何紹明想起了飛機。是啊,如果有了飛機,那就可以大大縮短兩地的距離,而遠距離運輸方麵,飛機的出現能使運輸業實現大的飛躍。現在國內倒是有人在提議搞飛艇運輸,但中國人還沒有研究出氦氣飛艇,而那氫氣充填的飛艇實在太危險,何紹明自己上去乘座的時候都是口中時時念頌佛號,祈求著必然會出現的空難不要降臨到自己頭上。

獨自走在寂靜的長城甬道上,何紹明的頭腦清醒了些,覺得現在研製飛機也許不是時候。王鴻圖已經找他多次,探聽他的意思,他隻回答說還沒有想好。

這些天一些有來頭的,甚至日後政協變成國會,如果真變成參、眾兩議院,很可能成為參議員的政協委員頻繁拜訪。因為何紹明內定的總理唐紹儀,最近與政協的關係僵持到了極點。甚至政協裏形成了一種風潮,但凡是唐紹儀的提案,一律不通過。而這些人前來探聽,就是想從自己這兒得到口風:萬一唐紹儀落馬,誰來接任總理?

想到這裏,何紹明無奈地搖著頭:“權力,真的是值得人們追求的好東西呀!”

快走到山頂了,何紹明的步子慢了下來,“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但到山頂之後又是什麽呢?難道就要走下坡路了?這麽多人爭一個大宰相的位子,搞不好要出事的。難道真的要學曆史上的國朝,要訓政一段時間才行?——哼!我就不訓政。大宰相的職位那麽熾手可熱,用什麽辦法降降溫好呢?”

現在唐紹儀還沒有要同政協妥協的意思,他告訴何紹明說要堅持自己的教育興國的理想。當何紹明告訴他如果不幹大宰相,政協也不會妥協,將教育事業一把交給唐紹儀去折騰的。唐紹儀說他也知道這個,因此也在想其他的辦法。何紹明對唐紹儀的留學興國策略私下裏是持讚成態度的,不過他不像唐紹儀那樣激進,他覺得無論如何也不能得罪政協的。為此唐紹儀曾經指責何紹明袒護政協,是在歪曲三權分立製度,是要弄一個“眾人各執一詞的政協”出來,大家不歡而散。何紹明心想要不是我在政協裏大力保薦你,給你說盡好話,政協早就把你彈劾了!

想到這裏,何紹明氣哼哼地對自己說:“要是把我惹急了,我就把這大宰相連同政務院拆成兩半。大家也不用爭了,誰都有份!”

除了他的親密下屬以及老婆孩子,沒有人見過何紹明發脾氣。

這會子何紹明有點小脾氣要發了,就為清帝陵的事。清廷沒來得及跑的一幫子破落戶死死守著京城附近的兩個陵墓,說是他們的祖陵。但當地的漢族人不幹,說滿清是侵略者,這是最高法院的特別法庭判定了案的,侵略者的墓地怎麽能建在被侵略者的地盤上?於是更多的人要求拆除那兩大群陵墓,強行將它們遷到關外去。這本來是法院該管的事情,可那些無聊的報社記者們追著要何紹明發表看法,實在讓人頭疼。

甚至一幫子破落戶,見天往關東軍中滿族軍官家門口蹲著,拉關係套近乎。大有拉攏過來,另起爐灶的意思。如果沒有大軍鎮著,沒準這幫人還真能喊出複國來。

碰到這事兒該怎麽辦?打他們?不行,現在是和平第一,自己不想看中國人打中國人,讓洋鬼子看笑話的,自己也對不起子孫。何紹明倒是寧願這幫子人跑到江寧,去折騰那老妖婆去。起碼自己耳根子清淨了。

搖頭歎氣,何紹明最後決定還是將這事兒交給政協去討論。這個時候,也該****了。否則自己還要政協幹嘛?

何紹明沉思的時候,最忌諱身旁有響動。知道大帥脾氣的幾名警衛員,這會兒都遠遠的吊在後頭。這一段長城,早就讓情報局的特工清理了一遍,前頭還有幾名同僚排查疏散著登山的百姓,是以他們也不擔心會出什麽意外。

可偏偏這意外還是發生了!

兩個蒙麵人伏在牆墩子後頭,死死地盯著何紹明的一舉一動。何紹明等人越來越近,其中一個人以為何紹明已經發現了他們,意欲衝出去,但立即就被另一個更高大也更粗壯些的蒙麵人一把按住了,並向他搖搖頭,指指後麵的四個衛兵。那四人仍在一旁閑聊天,根本沒注意這裏的情形。兩人又安靜下來。

何紹明走得離那兩人藏身的城牆更近了,那人情緒一下了又激動起來,胸脯起伏加劇,呼吸聲也大了起來。更遠處的另一個人用眼睛瞪著他,但是沒用,那家夥攥緊了手中的長劍。

其實根本就不用擔心,何紹明沒有發現他們。他仍舊在暇想之中,仿佛沒有注意麵前突然出現的危險。指著那矮小一些的蒙麵人旁邊的一段長城,何紹明的嘴裏還是不停地念叨著些什麽。

那矮小一些的蒙麵人終於忍不住了,他一步跨出來,跳到墓道上,用手中的劍尖點指著何紹明:“逆賊,納命來!”說著劈頭向何紹明刺去。

另一個蒙麵人沒想到他的同伴沒等自己的信號就擅自衝出,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趕緊跟著衝出來。何紹明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殺!”兩柄長劍一前一後刺向何紹明。

“啊!”根本沒有練過什麽武術的何紹明頓時愣住了。不過,蒙麵人的第一擊仍然刺空了。幾年軍營生活不是白混的,就在劍尖逼近胸口的瞬間,何紹明本能地一個後仰,堪堪躲了過去。

“有刺客!”後麵傳來那些隨從的驚叫聲,兩名刺客急忙奮力向何紹明刺出了第二劍,何紹明沒有第二個反應,眼看著兩把劍向自己刺來。矮小些的刺客情急之下,將劍從何紹明的右肋刺進去,長劍一下子洞穿了何紹明的身體。不過,他的動作過猛,反到把同伴擋住了,另一個人砍中了何紹明的右肩。由於用力過猛,兩人的劍一時間拔不出來。

矮一些的刺客好象舍不得丟棄手中的長劍,猶豫了一下。那個高大的刺客一把將同伴推在一旁,大叫一聲:“快走!”,然後自己向何紹明身上踹去,意欲借力這一腳之力將長劍拔出。

來不及了,已經過了這麽長時間,四個訓練有素的衛兵就是再廢物,那延遲已久的槍聲也早就該響起了。一陣槍聲傳到,那粗壯的刺客踹向何紹明的腳突然隨著身體攤軟了。

“哥——”那矮小的刺客本來被推出了一步,見此情景驚叫著,然後自己身體猛地一震,也慢慢倒在了一旁。

北京的國防軍總醫院。

四個衛兵將正要進入手術室的張陵團團圍住。他們沒有說什麽,可是那祈求的眼神已經說出了一切。法國留學歸來的院長張陵沒有說什麽,向他們點點頭,戴好口罩,匆匆進了手術室。兩層手術室大門全部關閉了,走廊裏一下子安靜下來。四個衛兵擦去眼淚,共同對了一下眼神,然後就各自開始了行動。其中兩個人站在手術室門兩旁,麵向外麵,雙手握緊了腰間的雙槍。那另外兩人之一跑到樓梯口,但沒有離開同伴的視線,一麵注視著繼續向外麵走的同伴,第四個衛兵則站到醫院的大門口,初步的警戒線就這樣建立起來了。

此時,醫院大門口突然出現一陣**,然後就是一大群軍官忽拉拉直闖過來。人群中為首的一位校官一邊走著,一邊向通道的兩旁指點。隨著他的指點,不斷有士兵步出隊列,站到指定的位置上。隊列裏還有一些婦孺,其中就有何紹明的三位妻子。何紹明的衛兵一眼就辨認出那些士兵,他們與四個衛兵同屬一個部隊,這是何紹明的警衛團來了。整整一個營的五百名官兵,將這所醫院緊緊包圍起來。領頭之人,恰是何紹明的小舅子額魯。

大約三個小時以後,手術室的門開了,一臉疲憊的張陵走了出來。

一大群人圍住了剛剛從搶救室裏出來的院長張陵。但是,沒有人問什麽,大家都在用期待地眼神望著這位國防軍總醫院的院長,這位被稱為目前中國最棒的西洋外科醫生。

疲憊的張陵望著大家那殷切的眼神,不得不打起精神:“大帥的傷口很深,目前已經止住了出血,但他失血過多,目前仍未脫離危險。不過請大家放心,我們醫院一定會盡全力搶救大帥的。”隨後,張陵指派著身邊的醫生們繼續取血,調第二搶救組,開始第二階段的搶救。

醫院大門又是一陣**,一大群將官急匆匆奔了進來。而在軍官之後,是無數的政府要員。陸軍總司令魏國濤、總參謀長秦俊生、總理唐紹儀、工業部長詹天佑、情報局局長張佩倫……

所有人都繃緊了臉。大帥遇刺,而且還生死不知!雖說何紹明現在大權下放,隱居在政協之後。可這幫人都知道,何紹明才是這個國家的靈魂人物。沒有大帥,根本就沒有今天。不但如此,沒了大帥,明天會如何誰也不知道。

魏國濤黑著一張臉,已經出離了憤怒,安慰了三個女人幾句,半轉了身子,對著身後的黃庸點了點頭。黃庸立刻一個立正,轉身就要走。如今黃庸可是首都衛戍司令,這一舉動,誰到知道是什麽意思。

還有些理智的唐紹儀上去就攔住了,詢問道:“魏將軍,你這是什麽意思?”

魏國濤冷哼一聲:“什麽意思?戒嚴!就算挖地三尺,也得將所有凶手抓捕歸案!”

“不行!大帥生死不知,此刻大舉戒嚴,這京城不就亂了麽?”唐紹儀厲聲道:“我以臨時政府總理的身份勒令,禁止一切沒有通過的軍事行動!”

話音剛落,秦俊生已經站了出來,冷笑道:“總理,好像政務院還管不到咱們軍隊吧?”

“你……”

“諸位!”正則個時候,麵沉似水的張佩倫開口了。“無論是抓捕殘餘凶手還是排查陰謀,好像都是兄弟的情報局的職責吧?”頓了頓,對著一幹人等拱了拱手:“總理、魏司令,還請放心,兄弟的情報局一定在天黑之前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