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一行推開病房的門,目中所見,卻是何紹明正在病**劇烈地抽搐,一個高挑的洋婆子伏在其身上,眼掛淚痕,輕聲地說著什麽。看到這一切,白老不免心生愧疚。使個眼色,眾人便將白老抬到病床前。

“孫神醫,快快醫治!”白老連忙吩咐隨行的一老者為何紹明醫治。

那人也不廢話,從藥箱中拿出幾根銀針,推開佩頓,招呼眾人按住何紹明手腳,便朝何紹明的後頸紮了幾針。說也神奇,幾針下去,口吐白沫的何紹明便停止了抽搐。

孫神醫舒了口氣,轉頭對白老道:“風毒入襄,針石尚可醫治。待我開上一方,每日服食,不出兩月,必可痊愈。”

白老點點頭,算是放下心來。“放我下來。”白老掙脫開眾人,強撐著走到病床前,一個站立不穩,撲到在病**。“後生,複衡,老頭子來看你了。”

何紹明沒有說話,隻是滿臉痛苦地看著白老。

“白老,病人剛剛抽搐過,一時還無法說出話來。”

白老道:“無妨,我說著,他聽著。”頓了頓。“複衡,老頭子給你道歉來了,是我錯了。多少年了,咱們這些海外棄民,就像後娘養的孩子,裏外不受待見。洋人欺負咱們,朝廷瞧不起咱們。這麽些年下來,就沒人想過為咱們北美華人出過頭兒!”白老神色有些激動,一把握住了何紹明的手:“你這後生好啊,想著為咱們華人出頭,有事兒了自己站在前頭,還……老頭子對不起你啊,要是我早一點兒……誒,複衡安心養病,待病好了,隻要你複衡一句話,咱們洪門致公堂要錢出錢,要人出人,水裏來火裏去,全憑你複衡一句話。老頭子今天把這句話撂在這兒,從此洪門致公堂上下子弟,如有不聽者,跪在祖師爺麵前,三刀六洞,逐出洪門!”白老說到這兒,強自提高了聲調,轉頭麵向隨行眾人命令道。

“是,白老放心。”黃三德拱手應是。

隨即,白老又是唏噓一番,眼見有些支持不住,黃三德便上前勸慰,半強迫地拖走了白老。

躺在**的何紹明卻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笑。這麽一大通折騰下來,這白老是終於鬆口了。變相地,相當於自己得到了北美華人的支持,這卻算一個好消息。隻是想想自己現在這幅模樣,躺在**,聽那什麽神醫說,想治好起碼得倆月,不免有些自憐。

“何,他們是什麽人?”驚魂未定的佩頓,這會兒才反應過來。

“一群……從此……有……有了理想的人。”何紹明艱難地開口回答道。

“別說話了,好好休息。”佩頓並不是想知道方才那些是什麽人,隻是對白老身後的那些明顯是打手的魁梧大漢心懷警惕,生怕是找何紹明麻煩的。知道了答案,便輕輕地為何紹明蓋上毯子,坐在一旁,不再言語。

已到初夏,梧桐樹上蟬鳴一片。翠綠的葉子,隨著微風輕輕飄舞。午後的陽光,曬的世間萬物都有些懶洋洋的意味。

小考倫斯站在新聞發布會的講台上,筆挺整潔的西裝,一絲不苟的頭發,讓年輕的他頗有些俊朗的味道。額頭上沁出的汗水,一層又一層。一方麵是因為天氣炎熱,另一方麵卻是因為緊張。

作為一個剛剛畢業的年輕人,他是第一次作為新聞發布會的主角。事實上,除了緊張,他心中不免有些感激何紹明。剛剛畢業沒多久,結束了一段沒有前途的工作,隨後,他被聘用為何紹明的私人財務顧問。先是zippo公司,總價值超過兩百萬。然後是微星無線電,馬皮米油田……這一切,都是他夢寐以求的。夢中,處在這個位置上的他,已經是年過不惑的中年人。而此刻,站在這個舞台上,感受著萬人的矚目,這一切都隻是在短短的一年時間,一步步走過來的。如果不是何紹明的賞識,他不會有今天。

想到這兒,考倫斯給自己打氣:要對得起何先生的賞識,對得起自己的薪水!

沉默良久,考倫斯開口了。“女士們、先生們,各位記者朋友。本人,考倫斯,受何紹明先生的委托,特此召開新聞發布會。眾所周知,在十幾天前的一場針對華人、針對何紹明先生的暴力陰謀中,何紹明先生身受重傷。而當局,則不分青紅皂白地關押了所有人,無論是暴徒,還是在**反抗的華人。所以,何紹明先生嚴重質疑美國的民權,以及自由**精神。從而,對繼續在美國投資喪失了信心。何紹明先生決定,中止在美投資,搬遷實驗室,出售其旗下所有產業。”

會場頓時嗡嗡聲一片,記者們爭先恐後地提問著。好一會兒,在工作人員的組織下,記者們才按照次序一一發問。

“我是洛杉磯實務報的記者,請問考倫斯先生,這是何先生的最終決定麽?”

“如果美國考慮改善對何紹明先生的不公正待遇,也許何先生會重新考慮這個問題。”

“我是倫敦鏡報的記者,請問,何紹明先生的決定,是不是為了響應前幾天的有色人種政治集會?”

“女士,請主意,雖然這兩件事沒有任何關聯。但究其原因,都是因為政府的不公正與歧視。”

“我是法新社的記者,請問,何紹明先生會不會考慮赴法投資?我想法國政府會舉雙手歡迎何紹明先生的到來。”

“何紹明先生還沒有最終決定去向,赴法投資,這件事也許有可能。”

“我是郵報的記者,請問,何先生現在的全部資產,大概有多少,可以透露一下麽?”

“這很難計算,要知道,何先生與西部聯合、貝爾這些公司,都有股權交換,我隻能透露一點,就在昨天,何先生所投資,在墨西哥發現的馬皮米油田,作價四千萬美元,出售給了美孚石油公司。”

考倫斯一言既出,會場吸氣聲響成一片。一個油田就四千萬了,那麽,加上未來無限風光的微星科技,何紹明的個人資產恐怕已經上億了。

此時,美國紐約證券交易所。

一家注冊不超過一個星期,名叫量子基金的基金公司,掀起了一場新的金融風暴。開市短短三小時內,針對通訊與石油兩個行業,量子基金用一種新的交易模式,展開了瘋狂的掃**。往日裏無人問津的高價績優股與低價垃圾股,成為了量子基金的掃**目標。

如果行情好,那麽績優股的漲幅必然大於垃圾股的跌幅,反之,則垃圾股的跌幅大於績優股的漲幅。這種新的交易模式,被量子基金的經理人,稱為對衝。由於新聞發布會上,考倫斯的一番話,紐約股市整體開始滑坡。各大金融家們,從去年開始為護市而投入的打量資金,瞬間化成了泡沫,蒸發。

格雷格放下了電話,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半。何是個天才,居然想出了這種天才的基金交易模式。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無論市場如何,基金總是在賺錢。這才一個上午,自己的資產已經漲了一半,那麽,一個星期後,自己豈不是要變成億萬富翁了。

想到這兒,格雷格放聲大笑。“蒂娜,給我那些政治家朋友去個電話,告訴他們,明年他們將會有兩倍的政治獻金。而現在,是該他們出手的時候了。”格雷格笑著,拉過美豔的秘書上下其手。

“老板,你不怕你老婆突然進來麽?”秘書嬌聲將了格雷格一軍。

“老婆?哈,告訴你蒂娜,我現在不怕跟那個黃臉婆離婚了。要不了一個星期,也許就是在後天,我就會成為一名新的億萬富豪。”說罷,不理秘書的反抗,大手解開秘書的扣子,伸了進去。

華盛頓,國會山。

參議員摩爾下了馬車,整了整略微有些褶皺的衣衫,邁步走向國會。今天,他要議會上提出廢除排華法案的提議。

走了幾步,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邊多了一個人。側頭一看,卻是自己的老對手,參議員勞倫索伊爾。摩爾不禁皺了眉頭,“該死的老索伊爾,為什麽你還沒有接受上帝的召喚?”摩爾心中咒罵著,臉上卻帶著親切的微笑:“啊,參議員勞倫索伊爾,是什麽風把您這位大人物吹來了?”

勞倫索伊爾麵帶寒霜:“聽著,摩爾,我今天沒工夫跟你鬥嘴。今天我才知道,就在十多天前,一顆子彈隻差不到一英寸就會擊中我女兒,而現在,舊金山政府居然還讓該死的凶手逍遙法外。我必須得做點什麽,我不能容忍這類事件再發生。”

摩爾有些詫異:“噢,上帝,什麽時候發生的事?”

“十六號晚上,就是在傳的沸沸揚揚的chino慘案發生的時候。”

“呃,你女兒怎麽也在現場?”

“我女兒是名記者。”勞倫索伊爾沒好氣地回答道。

摩爾詫異過後,心思電轉。暗道,也許這次,該死的勞倫會成為盟友?隨即,滿是擔心的道:“噢,上帝保佑小佩頓。聽著,勞倫,我有個提議,你一定會感興趣的……”旋即,摩爾燦爛地笑著,右手搭在了勞倫的肩膀上。

一**零年六月三十日,參議員摩爾正式向國會提交了廢除排華法案的提案。與此同時,參議員勞倫索伊爾提出,在討論是否該廢除排華法案之前,應將chino慘案的真相調查清楚,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反抗者關在警察局,凶手卻逍遙法外。

三十日下午,總統受命公共服務局的羅斯福組成特別調查組,前往舊金山調查chino慘案的真相。並責令舊金山市政府,在特別調查組到來之前,嚴禁審訊、保釋涉案人等。

七月二日,chino慘案傳遍了世界各地。一向自詡自由**的美國政府,一時成為了歐洲各國的笑柄。尤其是英國人,用極其嘲諷的口氣說:“即使在殖民地時期,北美也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

英國人譴責之餘,隱晦地表示,希望何紹明到英國投資。

而與美國交好的法國則有些尷尬。普通民眾骨子裏的自由**血液,讓他們選擇聲討美國政府。而法國上層政府,則不鹹不淡地說了幾句之後,便沒了下文。

德國人最直接,威廉二世直接通過報紙對何紹明拋出了橄欖枝:“何是一個偉大的發明家,他的發明將改變世界格局。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在縮短,軍隊的指揮將變得更加靈活。如果何紹明能來德國,我甚至為之付出五個整編師的代價。”

威廉二世的話,讓各國的軍事家緊張不已。在一番仔細的推敲後,他們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何紹明的發明,將會讓野心勃勃的威廉二世,在戰場上精確地指揮到每一個營。德軍的戰力將大幅度提升。

其後,法國政府正式向外交部提出命令:一定要將何紹明帶到法國,如果不行,那也不能讓何紹明去該死的德國!

整個七月上旬,何紹明的病房成了各國使節的集會地。

高傲的英國人來了。去我們英國吧,日不落帝國,安全絕對有保證。什麽?回國?好吧,香港也是個不錯的投資地。我們會派阿三們保護你的,哪怕是一隻蚊子,也會被阿三們的咖喱味給熏跑的。

法國人來了。去偉大的法蘭西吧,那是自由之地,**的搖籃。

德國人來了。直接就問:你需要什麽?安全?沒問題,德國陸軍剛打敗了號稱世界第一的法國陸軍;**?沒問題,我們的皇帝陛下甚至會給你超國民待遇,甚至讓您成為一名容克貴族;要錢?這是支票,需要多少金馬克自己寫,我們皇帝會用國庫來買單。

意大利人來了。不屑地看了看佩頓,說:我保證,比你身旁這位女士還要美麗的**,在我們意大利,隨便一劃拉就是一籮筐。

最後,尷尬的羅斯福來了。

“何,你知道,美國是一個聯邦政府,所以有些州在處理地方**務的時候,難免會違背美國精神。你知道,這裏是南方,我也討厭南方佬。不管怎樣,美國會信守著自由**的信條,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這點請你放心。提前通知你,你的那些手下,已經被釋放出來了。”見何紹明不理自己,羅斯福繼續道:“如果,你覺得南方環境不好,不妨考慮一下將產業遷到紐約去。”

“西奧多,我的朋友。現在的問題是,美國的態度。一天不廢除排華法案,無論我的工廠搬遷到哪兒,同樣的事情,都會再次發生的。”何紹明做無奈狀,滿臉的委屈與可憐。

“總之,何,我希望你再慎重考慮下。等上一段時間,參議員摩爾已經提出這個提案了。我想,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好消息傳來的。”羅斯福寬慰著何紹明,也寬慰著自己。他知道何紹明對於海軍的意義。想想吧,當聯邦的戰艦,與敵人戰做一團,敵人還在依靠旗號指揮,而聯邦艦隊則依靠無線電進行指揮協調。那麽,聯邦艦隊在戰場上將會更靈活。這將導致戰爭的勝負。而且,白宮中正在製定一項絕密計劃。而何紹明,則成為了這項計劃的關鍵人物。是不可或缺的。無視受害者的報警,一直到暴亂結束,警察也沒出現。這已經不是遲緩的問題,而是陰謀。一旦何紹明有了意外,不但美國的無線電會遭受風暴,就連絕密計劃都會胎死腹中。

想到這兒,羅斯福開始咒罵那些該死的種族主義者,以及那些愚蠢的政客,還有白癡一樣的舊金山市政府。暗下決心,一定要嚴查此事。

七月十日,特別調查組進行了最後一次審訊,並得出了結論。鐵路大亨洛美史特文森,涉嫌指使其秘書華倫買凶製造暴力,鋃鐺入獄。同日,涉案所有華方人員,全部無罪釋放。

七月十二日,比預期結束要晚幾天的量子風暴行動結束。量子基金以兩億三千萬美元,通過一百倍杠杆作用,在十幾天的時間內,卷走了超過十億美元。而紐約證券交易所,也在這十幾天內,憑空蒸發了超過五百億的資金。

七月十八日,美國國會接受了參議員摩爾的提案,開始就廢除排華法案事宜展開商討。

七月十八日下午,何紹明出院了。因為感染了破傷風,所以何紹明的腹部傷口一直沒有縫合。直到今天,傷口終於初步痊愈了。經過將近一個月的中醫治療,何紹明的破傷風有了好轉。發作的時間間隔越來越長,症狀也越來越輕微。舊金山州立醫院的醫生們,對此大為吃驚,也對奇裝異服的孫神醫感到神秘莫名。甚至,給何紹明治療的主治醫師,居然學著中國人的禮儀,端著茶要拜孫神醫為師。

佩頓與秦俊生扶著不能劇烈運動的何紹明,緩緩走出了醫院。下午的陽光有些刺眼,何紹明眯著眼睛,盡情地呼吸著夏日的海風。有些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下一步,就該是慢慢起步,學著飛行了吧。”

似乎是為了回應何紹明的話,天空中傳來一聲鳴叫,一隻隼盤旋在醫院上空,越飛越高。

(怎麽著?排華法案都廢除了,大家夥再不多給點兒收藏鮮花貴賓,就說不過去了吧?趕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