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不是失憶,是失魂。”

燒玉坐在葉容對麵抿著茶,悠悠說了一句。

葉容開始後悔了,他就不該故意支開傅聞遠特地來聽這個神棍的胡言亂語。

葉容無語歎氣,也跟著胡叨叨:“那您能給他叫叫魂麽?”

燒玉麵容清瘦,身上一股遺世獨立的味道,喝完茶仍舊東北揣的姿勢也沒破壞掉他那仙氣,“他本來就隻是半魂之身轉世,不人不鬼,目見陰陽,如今那半縷魂也給了你,自然忘盡前塵往事。”

葉容本來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可他說出那句不人不鬼目見陰陽時,就不自覺坐直了身體。

傅聞遠不為人知的秘密就這麽被他輕而易舉的說了出來,可見這人應該不是一般的神棍!

葉容咳了一聲,“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燒玉轉過頭,目光深遠地望著橫臥在湛藍蒼穹之下的渡雲山,明明是極其年輕的麵容眼神卻仿若曆盡滄桑,像見著最熟悉的故人,“渡雲山從前是很美的。”

葉容跟著他極目遠眺,隻見遠處亂雲飛渡層巒疊嶂,山川起伏宛如揮毫點墨,他不禁稱讚道:“它現在也很美。”

燒玉微笑道:“從前渡雲山有靈,名為雲山君,他即將成神之際卻凡心大動,神鬼就此一念之間,他從山神墮為山鬼。”

葉容不知道燒玉怎麽忽然就講起了故事,不過這故事他聽傅聞遠提過一次,也覺得十分有趣,好奇道:“他做什麽了,神仙都不當了?”

燒玉沉聲道:“他去為那凡人求長生,隻是長生難求,他應下了與昆侖青鳥的姻緣……結果可想而知,陰差陽錯,兩敗俱傷,那凡人誤以為他負心薄情,他亦被困在昆侖蹉跎,而當他帶著長生之藥回來的前一日,那凡人將將咽氣。”

葉容咂舌:“這也太衰了吧……早知如此,還不如兩人好好珍惜一世,不去求那長生呢。”

燒玉收回目光,兩行清淚倏地簌簌而下,“誰說不是呢,可就算是神也會貪心,一生一世哪裏能夠。”

葉容看著他淚流滿麵驚了一驚,沒想到這模樣清冷的燒玉真人如此感性!

隻見燒玉在他驚顫的目光下甩著道袍袖子隨便在臉上抹了兩把,“不好意思,迎風淚。”

葉容隻當他是在難為情地找借口,點點頭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還從口袋裏摸出一疊衛生紙,站起身遞了過去。

燒玉一時怔然,盯著葉容的臉恍惚之間像是回到了久遠久遠以前,自己第一次見到公子。

那時正是寒冬臘月,在宅子裏犯了錯的他被派到這淒清的渡雲觀照顧病弱的公子,他跪在那位金玉之姿的妙人眼前,抬頭望去,卻被冷風一吹滿眼的淚水奪眶而出。

那人卻當他是年紀小來此地心生膽怯,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親手遞給他,溫聲道:“不怕不怕,阿玉,有我護你。”

……

燒玉默默接過那疊衛生紙,垂下眼擦掉臉上的淚痕,“我活了一千三百年,是雲山君將長生藥給了我。”

葉容戴上痛苦麵具,好吧,這人果然還是個神棍。

“他曾割了一半神魂留住你半魂一魄入輪回,現在又將另一半也給了你,你若是想讓他憶起一切,隻有一個法子。”燒玉雲裏霧裏道。

葉容嗯哼了一聲,順嘴問道:“什麽法子?”

燒玉意味深長道:“神魂交融,方可功德圓滿。”

葉容:“?”

燒玉輕撚耳邊須發,勾手讓他俯身,在他耳邊低聲換了個簡單易懂的說法,“就是你們……”

葉容聽完就鬧了個大紅臉,瞪著他簡直懷疑他是傅聞遠找來的托兒在這裏一本正經的耍流氓。

燒玉也不多言,端起茶杯低頭輕呷,擺了擺手,高深莫測道:“信與不信,你一試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