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門前可憐巴巴窩著一團黑影,葉濟容湊近了才發現竟然是他的小侍從阿玉。

他蹲下身輕輕搖著阿玉,“阿玉,阿玉,這麽冷這麽晚你怎麽在外麵睡?快起來回屋裏。”

阿玉被嚇到一般猛地驚醒,看到眼前的葉濟容哇地一聲便哭了出來:“公子,公子,阿玉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阿玉年紀小初生牛犢不怕虎,又貪玩好動,時常獨自去山裏打野味或是采些奇珍異果回來給葉濟容補身子。

他這回也是照常上山去,追著一隻野兔卻不小心崴了腳跌下懸崖,劇痛之中失去了意識,再醒來卻是迷迷糊糊地到了道觀門前,他敲門無人應答,無法隻好委屈窩在門旁,竟就這樣不知不覺睡過去了。

葉濟容左看右看,瞧人身上沒傷才放下心來,隻當他說掉下懸崖是做夢發癔症說胡話,哄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他說完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回過頭看著不遠處那人向阿玉介紹:“我方才在山上迷了路,所幸遇到了那位好心的先生帶我出來。”

阿玉踮起腳越過他的肩膀望向那人,黝黑的眼睛不禁亮了起來,驚詫道:“公子,那莫非是神仙,否則怎會比公子你還要俊上許多!”

葉濟容捏著他的臉叫他不要再胡說八道妄議恩人相貌,自己卻在再次看向那人時忍不住在心中稱歎。

眼前人確是俊美無儔,通身氣度更是飄然清逸,如幽篁深處亂石藤蔓間乘著東風降下的連綿秋雨。

“恩人,今夜時候太晚了,不如留下在此休息一晚……還有,濟容還不知恩人姓名,不知該如何稱呼?”

那人目光遙深,仿佛在費力回憶自己的姓名,“我沒有名字,我生來就留在這渡雲山,他們都叫我,雲山君。”

“或者你也可以叫我伏憐。”

·

伏憐應著葉濟容要報恩的由頭留在了道觀中。

伏憐待人溫和有禮,清雅中卻總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懵懂稚氣,尤喜看一些坊間話本人間風月。

他悟性高靈氣足,又常會叩開葉濟容的門來向他討教,不過幾旬便在書卷淡墨中嚐盡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朱唇一點春色稠,許是丹心應猶悔……這詩意思是若嚐了美人的唇,便是神仙也不想做了,葉公子,果真如這般麽?”

伏憐一副悉心請教的模樣,眸中清**不見一絲**晦,仿佛是真心想知這詩中真偽。

怕冷懼熱的葉濟容打著扇,扯下被汗浸濕的外衫,隻掛著一件輕薄的內襯,經過多日相知相熟,加之又同為男子他在伏憐麵前也沒了最初的拘謹,言辭神態間不免顯出幾分隨性自在,斟著清酒納罕道:“我又不是神仙,怎知仙人之念,話本裏的那些個仙凡戀大都是凡人臆想,若世間真有神仙……”

伏憐接道:“若真有神仙又當如何?”

葉濟容笑起來,被晌午熱氣熏紅的臉宛如春長花濃豔色欲滴,沾了酒的朱唇輕啟似一點桃花殷麗,他打趣著緩緩道:“若真有神仙,便把我這唇借與他嚐嚐,好瞧瞧他是不是神仙也不想做了……哈哈……唔…”

風流的葉相公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吻打回原形,坐在對麵的伏憐毫無征兆地傾身而來貼上了自己。

葉濟容腦海中刹那間浮**起的許多禮義廉恥瞬間便被更多**詞豔曲壓了去。

他眉目間無嗔無怒,反而春意濃重,含睇又多情。

今兒這日頭也太大了些,灼得人心焦火燎。

他困在在渡雲山上多年,於風月之事也隻是一知半解紙上談兵,可話本裏那些個彎彎繞繞無非不過英雄救美以身相許。

伏憐若是想以一種方式讓他報恩,也未嚐不可……

“葉公子。”伏憐輕輕喘息著離開他的唇,若有所思地撚著自己唇,又摸上自己從蠻荒時就在沉寂此刻卻緩慢跳動起來的心,“葉公子,書裏說的是真的,沒有騙人。”

“嚐了美人朱唇,便是神仙,也不想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