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喝上大半個月藥,能走能動,偶爾還能跑兩下,終於不是那個走路要扶的人了。

天氣愈加寒冷,冬天用的披風,剛好可以擋住他半大的肚子。

他經過很久的思索,認為還是外麵安全,先順點東西逃跑,生下孩子再想謀生罷。

“看什麽呢?那麽冷的天兒,不怕把自己凍死?”碧清給他端了飯菜,放在了桌上,“趕緊把飯吃了,待會涼了。”

“好,謝謝姐姐。”紀言輕輕笑道。

見紀言吃得差不多,碧清開口道:“對了,再過兩天主人就回來了,你懷孕的事……瞞不住的。”

才想清楚是去是留,易辭瀟就要回來了,還真是糟心,他眼睫毛顫了顫問:“為什麽一定要告訴他呢?”

“你傻嗎?我主人要是不知道,一回來能把你幹死!你不是還想生下這孩子麽?怎麽,命不要了?”

紀言不再說話了,至少他知道碧清不是一味忠心於易辭瀟,而完全不顧及他就夠了,這樣挺好的。

碧清收拾殘局,不放心地說:“你懷孕的事,徐悠會跟主人說,你到時候機靈點,別惹主人生氣,不然到時候誰都保不住你,聽懂了沒?”

“我沒惹他生氣啊…明明是他脾氣不好……”紀言小聲嘀咕。

“你不那麽找事,主人怎麽可能會無緣無故對你發脾氣,少在這裏蹬鼻子上臉啊!”

紀言不想再聽,撒嬌道:“姐姐,我想吃西街的鹵鴨了,你可以幫我帶一份麽?”

碧清嫌棄道:“都吃那麽多次了,吃不膩啊?每次都跑大老遠,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的,姐姐,我真的想吃,你就給我帶一份嘛,也不是很遠啦,剛好你回來我就能當晚飯吃。”紀言繼續撒嬌。

“行,等著吧,不許亂走啊!”最終還是答應了。

吃過午飯後,還要再喝藥,那現在的時間先收拾行李吧!他真聰明!

申時,喝完藥,穿戴好衣物,帶上不大不小的包裹,悄悄地溜出門。

最近守衛並不嚴,整個東宮人少得可憐,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他躲在草叢裏等,見守衛去拿飯吃,迅速穿過有人把守的地方,太陽漸漸落下,他對上數米高的圍牆,要是以前他會選擇翻牆而出。

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是有孩子的成熟男人,還是再找找有沒有其他出去的路吧,實在不行再翻牆。

走了許久,眼看太陽就要下山,還是沒有找到出去的地方,他決定還是翻圍牆,找好角度,借樹幹上的力,慢慢往上爬。

他爬得很小心,生怕壓到肚子裏的寶寶,眼看著要觸碰到牆頭,腳下打了滑,“啊!”

隨手一抓,緊握住旁邊的樹枝,才沒有摔在地上,人沒摔到,可是嚇得不輕,圍牆不敢翻了,還是繼續找路靠譜點。

一個時辰過去,他隻想問一句,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他保證再也不會亂走了,他太高估自己的智商,導致他迷路了。

連門都找不到,還信口開河養孩子,這叫什麽?盲目自信。

邊哭邊走,又怕被發現不敢哭出聲,在他跟前走過一隻老鼠,讓本就膽子小的他,不敢再向前邁步,原地蹲下,抹眼淚。

他心想:什麽都搞不好,煩死了……

“阿言怎麽在這呢?”身後傳來聲音,他的哭聲戛然而止,蹲著挪腳步轉了身,被嚇怕了,看見易辭瀟都覺得無比親切。

“易辭瀟……”嘴裏不停喊,起身小碎步跑過去,鑽進對方懷裏,“嚇死我了…嗚嗚嗚……你怎麽才來呀?”

此行為有取悅到易辭瀟,卻並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他手伸向紀言背上的東西,一件件扯下來丟下問道:“阿言膽子變肥了,都敢逃跑了?”

“不是不是……我沒有,真的不是,我錯了,對不起……”他抬頭看易辭瀟,隻見人麵無表情,他頓時欲哭無淚,想解釋又無從下口。

易辭瀟穩穩地把人抱了起來,“看來要給阿言點教訓才行了。”

教訓立馬讓他聯想到**,他的手不自覺摸上肚子,哭道:“易辭瀟,我錯了,對不起 我真的錯了,我求你了,放過我吧……”

“晚了。”

紀言嘴裏一句“我懷孕了”死死含著,他不敢說,他更怕易辭瀟容不下這個孩子,心裏填滿了委屈,滴滴淚珠無聲落下。

一小會兒時間,他就被帶入主殿,他預知要發生不可改變的事,千裏趕來的碧清給了他希望。

“主人!您怎麽回來了?”碧清跑過來問。

“自己去領罰。”

“屬下…主人…可是……”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她也沒有說出口,沒得辦法,去找徐悠了。

易辭瀟將人扔在**,隻見人瘋狂向遠處爬,他立即抓住腳踝,拉了回來,“想去哪啊?”

自打知道自己懷有身孕以來,他連走路都是小心翼翼,被狠狠摔了下,他絕望般地用一隻手摟著肚子,像是接受了命運的審判。

易辭瀟看了看這單手便可握住的腳踝,淺笑聲道:“要是再敢逃,這腿,怕是留不住了。”

威脅很管用,他已經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話出後,連呼吸都做不到了。

要是再聰明點就好了,說不定能逃走,就不用見到易辭瀟了,為什麽總是那麽笨?他一遍又一遍責備自己,“嗯…啊……”他看不見未來的光,就這樣昏睡了去。

就見什麽都還沒開始,就已經哭暈的人,易辭瀟嫌棄道:“膽子那麽小還敢逃,正事沒開始就嚇暈了,出息!”

心中歎了口氣,想下次一定要好好討回來,剛為人蓋上被褥,就來了人狂敲門,“易辭瀟!你給我小心點,不該幹的事別幹!”

他上前把門打開,撇了眼,站在門口的兩個人,“本王要做什麽?需要向你匯報?”

徐悠估計這麽快速度幹不了什麽,繞過易辭瀟直接進去,如他所想,被攔了下來,“私闖本王寢殿,知道這是死罪麽?”

“死罪後說,我再不進去,你就等著給你小情人收屍吧,”扒了下沒動,“我是大夫,你信我!”

“本王倒是沒見過徐大夫對哪個病人如此上心,想來這是頭一次?”

“你給他用的訂契丸並沒有這麽簡單,你讓我進去,等下與你細說。”徐悠在他耳邊用隻有他們聽得見的聲音講。

這才放人進去,徐悠走進房裏道:“把門關上,隻留我們兩個人。”

碧清進去的腳步默默退了回,在門外等候。

徐悠大步向前走到床邊,扶上脈搏,表情瞬間凝重,問易辭瀟,“你怎麽他了?”

“沒怎麽,不經嚇的小東西,嚇暈過去了。”易辭瀟自顧喝茶敷衍道。

徐悠習慣了這樣的易辭瀟,但是今天一定得把話說清楚,“你什麽時候給他下的訂契丸?”

“大概一個月前吧。”

“那就是說,還沒到一個月你就又給他服下續命丸,是麽?”

易辭瀟坦然承認,“是的。”

“訂契丸由我多年煉製而成,不論此人處於任何情況下,是受傷或百病纏身,都定是在一個月之後才發作,被迫提前服用續命丸,很顯然,尚官景動了手腳,我初步判定用的是香。”徐悠朝他走去。

“再然後,我想問你個問題,你是想讓我救下他,還是放棄他?”

易辭瀟皮笑肉不笑,“怎麽?還有徐大夫治不好的病人呀?那個真是稀奇了。”

“他現在不是病那麽簡單了,他懷孕了,已有五個月,”見人沒什麽反應,他繼續道:“並且,之前受過太多傷,累累堆積,當下打胎,他必死無疑。”

一向聰明的易辭瀟,也是愣住,緩緩問道:“你說什麽?”

“我說他懷孕了,這很離奇麽?古至今來,也有過幾位男子懷孕的事例,王爺,連這都不知道?”徐悠在隔上兩尺的地方坐下。

易辭瀟接著喝茶,表情發生細微變化道:“沒想過……”

“這孩子,你是想留還是想丟?”

易辭瀟看向徐悠,神色不明,“你不是說,隻有一種辦法麽?”

“要麽現在他們一起死,要麽等預產我再搏一搏,”他的目光轉而到**之人,“男兒懷孕,我平生見過一次,曾與師父遊曆遇到過,隻不過那男子夫君不能接受,認為他是怪物,離他而去,他心灰意冷,最後跳江自殺。這事成了我師父心中永遠的心結,臨死前都耿耿於懷,現在我再遇上,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他順利誕下胎兒。”

“你本就不喜女子,況且見多識廣,怪物這種想法我不認為你會誕生,如果能成功生下一兒半女,你的奪權之路,會更加穩固。”

“我同你講了數些,不知你聽沒聽進去,你我關係僵持了已有一段時間,這事過去後,就散了吧。”

徐悠走過去拍了拍易辭瀟肩膀,就欲離開了,正走到門口,想打開房門,聽見易辭瀟問道:“你如實告訴本王,有幾成把握?”

“現下三成不到,是再養一段時間讓我賭一把,還是當機立斷放棄兩條性命,你自己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