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那個雲，他說話非得用哪種口氣嗎？眼睛還半睜不睜的，根本就是蔑視我的存在。這麽沒禮貌的人，被人搶走了常客也活該！
隻是，那個搶走他常客的人是誰呢？忽略他讓人惱怒的態度，這少年的相貌還是很出色的。雖然比不上潘安，但那種罕見的妖媚氣質還是能讓他站在人堆裏一眼就能被人注意到。
下樓梯下了一半時，忽見樓上一優美人影飄過——我登時怔在原地。這種感覺，好熟悉。
一青衣男子從二樓走過，跟在她身邊的是一個中年女子，穿金戴銀，極為富貴。
那男子蒙著青色半透明麵紗，微側著臉，女子在他身側笑得一臉的殷勤，他卻仿佛不大愛搭理她，依舊側頭望旁邊看去，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也隻能看見他纖秀的身姿和半透明麵紗後隱約顯現出的柔雅輪廓。
有人好奇地回頭望著我。
待我反應過來，急急追上去時，那兩人已經消失不見了。站在二樓中央，四周全是姹紫嫣紅的包廂，不時有客人領著打扮豔麗的姑娘從身邊經過，一時間身邊各種香味兒繚繞。
應該不是他吧。也許隻是跟他有些像而已。我站在那裏一陣茫然，根本不知道那兩人到底閃到了哪裏。隻好按著原來的路走回去。
順著樓梯走下去，心中有些悵然。在走到錦繡樓門口時，正四處張望的老鴇看見我。
“哎，姑娘，這麽快就走呀，怎麽了？沒您看上得的相公？”她眼睛朝四周瞟了一圈，在確定了我身邊沒帶其他人時，臉上立馬露出詫異之色。
我點點頭，不想和她廢話。
就要邁出門口，一男子從外麵急速走進來，撞得我一下子跌倒在地，包袱掉下來，裏麵的銅板散落一地。
我揉揉發痛的肩膀，蹲在地上把那一地的銅板向身邊收攏。
“喲，敢情姑娘這包袱裏裝的都是銅板呀？”老鴇高揚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繼續攏著銅板，不理會她的話。
把銅板全部聚攏成一堆。我捧起一把，就要往包袱裏裝。
手剛抬起，一大紅色布鞋蹬在了手上，你——
抬頭就看見老鴇囂張地仰著頭，叉腰站在眼前，一隻腿曲著，大紅色的繡花布鞋就落在我雙腳之間。上麵用紅線繡成的牡丹花綻地很開，牡丹中央綴著一大顆珍珠，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喲，還以為這包袱裏都裝的什麽貴重物品來著，原來是一堆銅板呀！”老鴇撇著厚嘴巴，眼珠斜得都快找不到了。
這時，屋裏爆發出一陣哄笑。
“帶了一包袱的銅板還敢來我們錦繡樓？你這小娘子膽子也忒大了點吧！”她氣勢洶洶地罵著，好像是我玷汙了她這個高貴的地方。
我站起身來，逼近她，怎麽了？拿銅板就不能來你這個破青樓了？要不是一時好奇，你就是倒找我錢，本姑娘還不稀罕來呢！
“你~你~你——”老鴇氣得手都顫抖了，回身對著屋裏看熱鬧的幾個彪悍男子嚷道：你們，把這沒教養的丫頭給我抓住了！
雖然我不是一點功夫也不會，麵對著5個身高身寬都格外驚人的男子，也無法逃脫。
老鴇看著手腕被扣在身後，憤怒不已的我，笑得春風得意。
“怎麽著？就你那點功夫還想從我們錦繡樓逃出去。這下子服了吧。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我偏過頭，任她如何冷嘲熱諷不去看她。
奚落我似乎沒有得到所希望的樂趣，她也漸漸失去了耐心。
“王寶，把她給我帶到花蕾園。”她一聲令下，那個抓著我手腕的男子說了聲：是。拽著我就往後麵走。
花蕾園？那是個什麽地方。
隻恨自己當初沒在少林寺多呆幾年，現在麵對厲害一點的對手，所學的那點東西隻能算是皮毛，根本發揮不了多大作用。
一個不大不小的園子，裏麵飄滿了窈窕的身影，清一色的姑娘，那些姑娘全都穿著同樣的桃紅色長裙，仔細看來，她們大都是17、8歲，20歲的都很少見。
“桃紅，把這姑娘教好了！”那男子鬆開手，用力朝前一推，我就撞在一個柔軟的身上，身前女子媚聲道：好嘞！扶住我的肩膀，將我往前推一下，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一番，似是有些驚異。
“鞥，衣服不錯，就是太貴氣了。”她摸著我的衣服，抬頭驚異地看著那男子：“你確定她要留在這裏？”
那男子點點頭，粗聲道：是團媽交代的。
又說：你放心，這姑娘看起來很有錢，其實窮得很。包袱裏隻有銅板，連一錠銀子也沒有。
聽完這話，桃紅的眼神兒一下子變了。
那男子走後，她對身邊一年輕女子交代：粉兒，教她規矩的事兒就交給你了。便帶著鄙夷的眼神離去。
一女子從旁邊走上來，彎下腰答聲是的，桃姑娘。待那桃紅走後，一扭一扭地走到我跟前，你是新來的？長得還算可以，就是臉上淡了點。來，隨我到屋裏化點妝。
我不是來做妓女的。反正那男子走了，這裏都是些柔弱女子。早些攤牌的好。“我是被別人強行帶來的。”
嗯？粉兒已經轉過身了，聞言扭頭看著我笑得很是古怪：那你想怎樣？
她轉身指著院子裏的姑娘：這裏好多姑娘都不願意，現在不是也都認命了嗎？
我說，我跟她們不一樣。
她又笑：來了你還想出去不成？楊震，劉翼——
她扯著嗓子一喊，兩個男子從後麵跑出，我一看就傻眼了。MD，和剛才那幾個抓我的有的一拚。
“跟他們鬥鬥？”粉兒挑眉：你要是能打得過他們，你就走人。我們這裏可養不起你這麽厲害的主兒。
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垂下頭，低聲道：打不過。
“那就跟我走唄~”
在她拿胭脂水粉時，我小聲問：你們這裏有沒有不賣身的姑娘？
她繼續忙自己的，也沒有抬頭：是有些不賣身的姑娘，不過她們都有特別的才能？蘭花姑娘彈得一手好琴，彩蝶姑娘舞姿優美，說罷抬頭看著我：你會什麽？
我抓耳撓腮很久，才發現自己這20年來除了在少林寺呆過兩年，學了點最基本的功夫外，居然什麽都不會。
嗯，那個，練武行不行？
粉兒眉毛詫異地挑起，眼睛睜得賊圓：你？練武？！
我嘿嘿笑著彎腰看著她，是呀是呀。
她很快收起驚異，不行，我們這裏可是妓院，又不是大街。
凝眉細想，嘿，我還會做衣服哩！
粉兒轉過頭，眉頭皺地緊緊的：你有完沒完，我再說一遍，這裏是妓院，不是大街！
這話一出，滿院子都是嘻嘻的笑聲，有好多姑娘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朝我這邊看來。
這時，一個大腹便便的錦衣男子搖著墨綠色的扇子走了進來，他嘴裏哼哼著，眼睛眯起，鼻孔朝天。
好多姑娘擁了過去，口裏喚著西門大官人，不到1分鍾，他胳膊上已經掛了兩個濃妝豔抹的姑娘，那胖子眼睛睜開了，綠豆眼一轉，轉到我身上：這個是新來的？
西門官人慧眼，這姑娘是今天新到的。您要是看上了，先讓她陪您一會兒？
粉兒笑得一臉諂媚。
要我陪這個王八？門都沒有！
王八的綠豆眼骨碌碌轉了一圈，色迷迷地盯在我身上：新來的，我喜歡。大爺我就喜歡清新脫俗的。嘿——說完還滿意地點點頭。
這話一出，掛在她胳膊上的兩位臉都耷拉了下來。
粉兒卻是開心地不得了，招招手把遠處幾個羞澀一點的姑娘很叫了過來：今天的練習要換一個人，西門官人有事兒。大家繼續努力吧。
那兩位怨恨地甩開王八的胳膊，王八一人拉著安慰了幾句，她們也就笑著散開了。走時還不忘給我個白眼。
“姑娘，你叫什麽名字？”粉兒看著我的眼神兒多了幾分溫柔。
“雲兒。”
“雲兒啊，你陪陪西門官人，把他哄開心了，這練習也算是通過了。”我別過臉，眼睛瞅著別處。
粉兒強笑著說：練習通過你就可以早點接客賺錢了，這可是很多姑娘都巴不得的。
我想了想，看著在一旁摸著下巴樂嗬嗬等待的王八，擠出一個自己所能擠出的最令人作嘔的嫵媚笑容說：西門大官人~
王八看著我：雲姑娘什麽事兒？
我說：我今天剛到，很多規矩都不清楚，要不等到明天再陪你？
王八低下頭，想了下，頭隨即迅速抬起：嗯，既然小娘子那麽有心思，那就這樣吧！
粉兒也不急著給我換衣裳了，那句“我就喜歡清麗脫俗的”讓她連胭脂都不敢給我塗了。下午叫了兩個有經驗的老姑娘教導我，她人還不時在我身邊轉悠，轉著轉著就飄出兩句：西門大官們權利可真大呢~
“這京城的首飾店有一半都是他家開的。”
哎~聽說他再等幾天就要娶第15房小妾了，也不知會是誰那麽幸運~
第15房小妾？！聽到這句我才有點反應，回身望著粉兒：那個矮胖子居然娶了那麽多妻子？！
粉兒嘴角抽了幾下：雲姑娘這麽說就不對了，想嫁給西門大官人的姑娘，不說別處的，就是這錦繡樓，少說也有上百人。人家可是京城四大富商之一。
走近一些，頗有深意地看著我：要能做他的第16位小妾也是莫大的榮幸啊~
看著她充滿希冀的眼神，我忍不住抖了一下，忙垂頭，拉拉自己的衣服。
“雲兒，我走了，記得明天好好伺候大官人呐~”
知道了，才怪！
讓我去討好一隻王八，還不如讓我去死——切！
是日月黑風高，是個逃跑的好日子。
偷偷溜到院子裏，看著圍著院子的牆壁，2米多。嘿嘿~不高。用一下勁兒，還是可以跳過去的——
四顧無人，一個跳躍，穩穩地地落到牆上，回望身後，得意不已。
回頭時，眼睛掃過隔壁院子裏一個淡色人影，好熟悉。好像是今天上午在樓梯上看見那個公子。
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呀！我倒要看看這個有些像相公的男子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