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尋從後方走上來,看了眼謝書辭怔愣的神情。

“怎麽?”蕭尋問道。

謝書辭眸光緩緩轉移到蕭尋臉上,眼神很是呆滯,眼底還泛著些許澀紅,喃喃一般道:“仙門大選……在桑啟城舉行。”

蕭尋有些不明所以,“如何?”

如何……

謝書辭回過神來,是啊,蕭尋如今並不記得自己要前往仙門大選。

“沒,沒什麽。”謝書辭偏開頭,轉移了視線。

蕭尋皺了皺眉頭,神色有些疑惑。

仙門大選……逍遙門……桑啟城……

舉行仙門大選的地點居然恰好就是逍遙門所管轄的桑啟城!

逍遙門和般夏一族的糾葛,逍遙門和謝安之間的糾葛……無論怎麽看,這也不像是巧合。

“嗷?”

大王躺在謝書辭懷裏,嘴邊毛發油汪汪的,兩顆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不解地看著爹爹。

怎麽啦?幹嘛把人家雞腿都給扔了。

仙門大選地點選定後,全城奔走相告,不消片刻,仙門大選在桑啟城舉行這件事就傳得人盡皆知。

謝書辭沒了閑逛的心思,在路邊找到一個見多識廣的先生,向他詢問起了有關桑啟城的事情。

從先生口中得知,桑啟城是圍繞著逍遙門所在的仙山構成的一個大城,規模大概有兩個天竺城這麽大。

天竺城位於汴州邊緣位置,桑啟城恰好相反,在天竺城對立的另一個邊緣,緊靠著洞州。

汴州是九州裏土地麵積最為廣闊的一個洲,若是謝書辭想避開其他仙門世家弟子前往桑啟城,至少需要二十日的路程,若是正常方式前往,則隻需十一日。

也就是說,謝書辭所剩的時間不多了,若是走商道前往桑啟城,他必須在三日之內出發。

跟先生道了謝,謝書辭就帶著謝安和大王回了莞花樓。

路途中,蕭尋問道:“你問這麽多有關桑啟城的事,你打算參加仙門大選?”

此話一出,大王瞬間將小腦袋抬了起來,一臉緊張地看著謝書辭,一顆金珠子從脖子上掉下去也沒有顧得上。

謝書辭垂下眼簾,避開他們的視線,故作輕鬆道:“我是什麽人你們還不知道嗎?哪裏有熱鬧哪裏就有我,仙門大選這麽盛大的場麵,我當然要去湊湊熱鬧。”

聽見謝書辭的話,蕭尋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不知為何,把謝書辭和仙門大選聯係在一起時,他心裏總有些惴惴不安,仿佛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一般。

“嗷嗷嗷!”

蕭尋還沒有反應,趴在他懷裏的大王就掙紮起來。

不行!不行!爹爹不能去那個什麽仙門大選!水神大人明明說過……

“大王!”謝書辭壓低聲音,瞪了它一眼。

大概是謝書辭第一次用這麽嚴厲的眼神看著它,大王被嚇得眼淚汪汪,怔怔地看著謝書辭,眼淚啪嘰一下掉了下來。

“嗷……”

爹爹。

蕭尋不清楚心裏的不安來源於什麽,他停下腳步,抓住謝書辭的手臂,語氣不容置喙:“你不準去仙門大選。”

謝書辭一僵,看了蕭尋一眼,難道他想起來了?

“為什麽?”謝書辭試探問道。

蕭尋微抿唇,“總之,你不能去。

看來沒有記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謝書辭鬆了口氣,笑說:“腿長我身上,你還能管著我啊?我就是去湊湊熱鬧,不幹別的。”

說完,未等蕭尋繼續說話,就先他一步向前走去。

蕭尋站在原地,看著謝書辭的背影,眼神顯得有幾分陰沉。

回到莞花樓,大王沒去和那倆獅獸玩耍,爪子緊緊扒著謝書辭的衣服,膽怯又緊張地看著謝書辭。

謝書辭看它可憐兮兮的模樣有些無奈,用手揉了揉它的腦瓜子,見它一身珠花簪子,笑道:“戴這麽多東西在身上,不累啊。”

“嗷。”

大王叫了一聲。

大約是見謝書辭恢複了正常,它用爪子碰了碰謝書辭的手背,“嗷嗷嗷。”

爹爹,不去仙門大選好不好?

謝書辭垂眸看著它緊張又擔憂的表情,忍不住歎了聲氣,把它抱到自己麵前來,語重心長道:“我問過水神大人了,他說我的命劫已經破了,所以我不會再有事情了。”

大王懵懂地眨了兩下眼睛,“嗷嗷?”

真的嗎?

上次謝書辭和謝安爭吵時,謝安在周圍設下了結界,大王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的談話,也不知道謝書辭其實有兩個命劫。

謝書辭笑了笑說:“是啊,我不是差點死在謝安哥哥手裏嗎?那一回我本來就應該死了,還記得水神大人留給我的印記嗎?就是水神大人救了我,所以我的命劫已經破了。”

“嗷嗷!”大王眸子登時變得鋥亮,太好啦!

謝書辭又把它抱進懷裏,“所以,這麽好玩的地方怎麽能少了我呢?你說對不對?”

“嗷嗷嗷!”

對對對!爹爹說得都對!太好啦,爹爹不用死啦!

“小辭哥哥!”小仙蘭站在走廊裏衝謝書辭招了招手,“小憐姐姐讓你去她房間一趟。”

“好。”謝書辭點了點頭。

大王頂著一身珠光寶氣,往小仙蘭懷裏拱去,謝書辭猶豫了一瞬,就將它遞給了小仙蘭。

大王這小家夥這麽喜歡小仙蘭,又有兩隻獅獸做朋友,天竺城裏的百姓又十分喜歡它,在這裏生活它應該會很開心很安全。

把大王遞給小仙蘭,他回頭看向遠遠跟在身後冷著張臉的蕭尋,笑著上前幾步將他拉到麵前來,說:“好了,又不是不帶你一起去,板著臉幹什麽?走了。”

蕭尋盯了他一眼,沒說話。

和小仙蘭兩人來到小憐房間外,謝書辭抬手敲了下門。

“進來吧。”門內傳來小憐的聲音。

進入房間裏,除了小憐還有洛仙玉。

小憐對三人道:“仙蘭,你先帶大王去吃點東西。”

小仙蘭聽話地點了點頭,“是。”

隨後她看向謝書辭兩人,說:“過來坐吧。”

謝書辭帶蕭尋坐過去,問道:“你找我有什麽事兒?”

小憐道:“仙門大選的事情你們知道了吧?”

謝書辭點了下頭,“聽說了。”

洛仙玉接著道:“我們收到了長萱的消息。”

“什麽消息?”謝書辭蹙眉問道。

洛仙玉看了蕭尋一眼,說:“蕭公子曾告訴過浮屠境裏的人,說他一定會出現在仙門大選上,所以,這一次的大選驚動了司命閣的人。聽長萱說,這一次,司命閣和浮屠境內各大仙門弟子都會親臨。”

謝書辭臉色白了幾分,手指不自覺陷入掌心,連司命閣長老都會出現……就因為一個蕭尋?

小憐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們,說:“葉長萱說,如果你們經過天竺城,讓我轉告你,一定不能前往仙門大選。屆時,浮屠境連同修真界一定會在桑啟城布下天羅地網,等著你們自投羅網!”

謝書辭木著臉動了動唇瓣,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去,他已經能夠想象到,那一日的謝安和自己,毫不誇張地說,就是在與整個世界為敵,他們根本沒有掙紮的必要,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逃出這些人的手掌心。

可是他有必須去的理由,他相信,謝安也有。

其實,謝書辭內心是有退縮的,他甚至在想,要不要自私一點,反正謝安也沒有醒,隻要他和蕭尋留在天竺城,或許就不會發生後麵的事。那樣的話,謝安會恨他嗎?

如果他阻止蕭尋去仙門大選,謝書辭醒來之後,會憎恨自己嗎?

“謝公子?”洛仙玉輕聲喚道。

謝書辭回過神來,“我……”

“謝謝你們,也替我謝謝葉姐姐,我先回房休息了。”

謝書辭腦海裏有點混亂,他起身拉起蕭尋就推門離開了房間。

回到房間裏,謝書辭猛地灌了兩口水,才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

蕭尋走到他身後,用一種十分篤定的語氣說:“你不能去仙門大選。”

謝書辭咬了咬牙關,側過頭來看著蕭尋,眼裏掛上一些希冀,問道:“如果我不去,那你呢?你去嗎?”

蕭尋愣了一下,眸光恍惚一陣,“我……”

謝書辭轉過身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我可以不去,你也不去好不好?你喜歡這裏嗎?我們留在這裏好不好?沒有人不打擾……”

“謝書辭,仙門大選我會去,但你不能去。”蕭尋強硬地打斷了謝書辭的話,從他略顯稚嫩的臉上,謝書辭看到了和謝安幾乎一模一樣的決絕。

謝書辭怔怔地看著他,垂在身側的手臂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他啞著聲音問:“為什麽?為什麽你能去,我不能去?”

蕭尋直視著他泛紅的眼睛,喉間幹澀,良久,他低聲道:“你總是用這種眼神看著謝安嗎?他會覺得自己犯了錯,他會愧疚、會心疼。”

謝書辭抽了一口氣,“什麽?”

蕭尋別開頭,避開謝書辭通紅的眼睛,答非所問:“你可以暫時留在這裏,等仙門大會結束後,謝安會來找你。”

謝書辭感覺心尖被人狠狠用針刺了一下,聲音變得顫抖起來,“會嗎?他真的會回來嗎?他真的回得來嗎?”

謝書辭質問的話讓蕭尋喉嚨發緊,他不知道怎麽回答謝書辭,他說的話隻是內心裏最真實的想法,是謝安留在他潛意識裏的想法。

他不知道謝安想做什麽,更無法給謝書辭一個回答,麵對謝書辭的眼神,他隻覺得心髒疼得像被人刨開了一般。

謝書辭紅著眼睛瞪視著他,抹去臉頰滾落的淚水,深吸一口氣,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他不想跟蕭尋爭論。

“蕭尋,我再問你一次,如果我死了,你去找我的轉世嗎?”

即便從謝安口中得到確切的答案,謝書辭還是不死心,仍然抱著一絲希望,希望他說的隻是氣話,隻是為了讓謝書辭打消去仙門大選的念頭,希望能從小時候的謝安口中得到不一樣的答案。

蕭尋的身體緊繃在原地,臉色瞬間冷了下來,雙眸好似無底深淵,卷著漫天寒霜,注視著謝書辭。

“你不會死。”他用異常冰冷的聲音說。

“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有一天我死了,你還活著,你會去找轉世投胎的我嗎?”謝書辭帶著一丁點幾乎哀求的希望問道。

蕭尋繃緊小臉,嘴唇繃成一條直線,“不會。”

謝書辭的心好似被一隻手活生生從胸膛裏拽出來,牽著他的五髒六腑、全身經脈,痛得他險些要站不穩了。

他身體往後靠了幾分,手撐在桌子邊緣,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喃喃問道:“為什麽?”

為什麽?

你不是喜歡我嗎?

為什麽我死了你就不喜歡了?

蕭尋盯著謝書辭失神的臉,聲音詭異的平靜,“因為你死了。這世上隻有一個謝書辭,如果你死了,不會再有第二個謝書辭。”

果然啊,無論是九歲的他,還是十七歲的他,想法一直都沒有見過。

隻認今生,不問來世。

可謝書辭不一樣,他就是傻逼,他就是喜歡鑽牛角尖,什麽今生來世,什麽死了就是死了,隻要是自己喜歡的人,無論變成什麽樣子他依然喜歡。

謝書辭一抹臉,擦著蕭尋的肩膀往外走去。

“你去哪裏?”蕭尋扭身問道。

“別跟著我!”謝書辭厲聲道,瞬息後,他的聲音又緩了下來,“給我一點時間,我想自己靜一靜。”

說完,謝書辭走出了房間。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裏,他隻是不想待在蕭尋身邊,他感覺自己已經快要窒息了,他需要一個地方讓自己冷靜下來。

謝書辭內心一直都清楚,他和謝安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

他總是優柔寡斷的,謝安則不同,無論做什麽,他總是胸有成

竹雷厲風行。

或許和謝書辭的這段感情,對他來說,隻是一閃而過的流星了,沒了就沒了,他絕對不會伸手抓住。

可謝書辭做不到,他想永遠擁有這段感情,永遠擁有謝安,可是他沒這個本事,他做不到,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辦了,他好想抓住謝安,但他抓不住。

靜謐無聲的房間裏,蕭尋站在原地,指尖深深沒入掌心,卻沒有再追出去。

他沒有說謊。

人死了,就等同於消失了。

就像父親死後,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尋找父親的轉世。

那有什麽意義嗎?

沒有絲毫意義。

可是,他害怕謝書辭的眼淚,也害怕謝書辭會死。

如果有一天謝書辭消失了,他該怎麽辦?

他不知道,也不能去想象,他隻能用盡全力避免這件事的發生。

謝書辭牽上仙鶴離開了莞花樓,他想去驚羽山看看。

仙鶴大約看出他心情不好,一路上沒怎麽作妖,乖乖任他驅使,一路離開天竺城,駛向了不遠處的驚羽山。

當謝書辭站在山腳下,看著這座荒蕪的驚羽山,難以想象在驚羽鳥歸巢的時候,這座荒山會遍布火焰的顏色。

謝書辭沿著山腳走了上去,來到曾經來過的樹林邊。

“好冷啊。”謝書辭打了個冷顫,撫了撫雙臂。

天氣越來越冷了,這山上連一片葉子都沒有,風聲蕭蕭,吹得謝書辭不禁縮起來脖子。

七月份來這裏的時候,天氣正熱,四個多月過去,就冷得讓人牙齒打顫。

其實吧,來這裏的一路上,謝書辭就已經冷靜下來了。

他和謝安性格不一樣,想法也不一樣,他總不能強求謝安一定要去找他吧?

謝書辭就是有點傷心、有點不甘心罷了。

反正仙門大會他一定要去,自己死了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謝安要是死了,謝書辭想找他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橫豎就是一死,謝安他愛找不找吧。

謝書辭走到曾經小仙蘭她們待過的高台,俯瞰整座驚羽山,空無一人,悄無人煙。

要是以前把謝書辭一個人放在這種地方,他估計早就嚇得腿軟,如今謝書辭心裏沒什麽,隻覺得很安靜,適合讓他靜下心來。

“書辭。”

陌生男人的聲音再次在耳畔響起,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晰。

謝書辭後背附上一層涼意,猛地繃直身體,四下看去,不會吧?不會真有鬼吧?

迎麵吹來一陣冷風,伴隨著樹葉摩擦的“莎莎”聲響起。

謝書辭警惕地抓緊手裏的韁繩,仙鶴似乎也察覺到什麽,抬了下蹄子,發出一道悶哼。

“書辭。”

那道聲音平靜溫和,仿佛就在耳畔響起。

謝書辭渾身一個激靈,猛地轉過身去,突然看見身後的石台邊坐著一個男人。

“你是誰?!”謝書辭驚聲道。

看著忽然出現的男人,謝書辭渾身寒毛豎了起來,如同一隻炸毛的貓,嚇得瞳孔放大,一動不敢動。

男人穿著一件服帖的藍色錦衣,上麵用金色絲線繪製著許多驚羽花,麵容姣好,一雙眼睛尤其明亮,帶著些許笑意,靜靜注視著謝書辭。

“不必緊張,我早就想和你見上一麵。”男人淺淺一笑道。

謝書辭瞪著他往後退了一步,“你是什麽人?你是人是鬼?為什麽突然出現?這段時間天天在夢裏喊我的人是不是你?”

男人俏皮地朝謝書辭眨了眨眼睛,說:“我是辟邪……”

謝書辭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全身雞皮疙瘩一下子就立了起來,“你是誰?!”

男人從石台邊站了起來,笑說:“我是辟邪。但準確來說,我是辟邪化神道的神魂。”

謝書辭愣一下,“什麽?”

男人解釋道:“你可以理解為,是他留在過去的一縷意識。”

謝書辭:“?”

更不能理解了。

謝書辭狐疑地看著他,“你……有什麽事兒嗎?”

辟邪詫異道:“你沒什麽想問我的嗎?”

“……”謝書辭挑了下眉頭,“有,我問了,你說嗎?”

“有一些能說,有一些則不能。”

謝書辭看了看他,感覺有點奇怪,不明白辟邪為什麽要現在出現,接近自己又有什麽目的呢?

而且,他跟傳說中的樣子完全不同。

邪祟的化身嘛……謝書辭之前還以為他是三頭六臂什麽的……

謝書辭思忖片刻,辟邪就靜靜看著他,並不催促。

“你有什麽目的?”謝書辭問道。

辟邪道:“複活落驚羽。”

“用輪回冊?”

“是。”

謝書辭沒想到他這麽好說話,他之前還以為辟邪的角色定位是什麽反派大boss呢。

謝書辭猶豫了一下,問道:“被輪回之陣獻祭的人,就算用輪回冊也沒有辦法複活了嗎?”

辟邪深邃的眸光盯著他看了許久,說道:“他們成為了輪回陣裏的驚羽鳥,齊聚十二隻驚羽鳥的時候,就能煉出輪回冊,屆時,他們就成為了輪回冊。”

輪回冊要怎麽複活自己呢?

或者說,他們沒有死,也沒有消失,隻是成為了輪回冊。

謝書辭神情變得複雜起來,又問:“一定要獻祭十二個人,才能夠煉出輪回冊嗎?”

辟邪眼中笑意深了許多,說道:“並非如此,還有一種更簡單的辦法。”

謝書辭眼神一亮,“什麽辦法?”

辟邪卻緩緩搖頭說:“抱歉,我暫時不能告訴你,但是你會知道的。”

謝書辭攥緊韁繩,又問:“仙門大選上,我一定會死嗎?”

辟邪搖頭,“我不能告訴你。”

謝書辭沒有勉強,繼續問:“那謝安一定要前往仙門大選,跟你、跟輪回冊、跟逍遙門有關係嗎?”

辟邪笑道:“不止如此,跟你、跟天下蒼生都有關係。”

謝書辭心中一緊,“那他會死嗎?”

辟邪斂起嘴邊的笑容,神情顯得有些冷淡,“你其實大可不必在乎他的死活。當然,如果你一定想知道,我隻能告訴你,他的死活,取決與你的每一個選擇。”

謝書辭倒吸一口涼氣,被他猜中了!他的選擇果

然會影響到謝安的生死!

“你是在幫我嗎?”謝書辭繼續問。

辟邪搖頭,“不,我是在達到自己的目的,但我不會傷害你。”

謝書辭鬼使神差地相信了他的話,又或者相不相信他,對謝書辭來說無關緊要,反正他的選擇不會因此改變。

謝書辭沉默片刻,說道:“煉出輪回冊以後,如果哪一天謝安死了,你能複活他嗎?”

辟邪眼神深了許多,“書辭,你真的要他活著嗎?”

謝書辭怔了怔,“什麽意思?”

辟邪道:“簡單地來說,他的道心因你受損,你和他就隻能活一個人。”

謝書辭臉色一白,神色僵硬地看著他。

“你被他殺過一次,應該清楚,走火入魔後的他,最想殺的隻有你一個人。隻要他還喜歡你,隻要你和他同時活在這世上,他就會一直追殺你,直到你死在他手裏,或者他比你先死為止。”

謝書辭呆住了,風吹在臉頰,隱約帶來一種刺痛。

他和謝安……隻能活一個?

謝書辭顫聲問:“如果……如果我轉世呢?如果他被輪回冊複活呢?”

辟邪直勾勾地看著他,說:“你理應知道,他是魂體分離之人,又是天道聖子,如若他不願意,就算是天道也不能輕易抹除他的記憶。你跟他依舊隻能活一個,除非……”

謝書辭微微彎下身子,感受著心髒處傳來的鈍痛,咬牙問道:“除非什麽?”

辟邪說道:“除非,你能想辦法讓他主動忘記你。”

謝書辭身體一軟,險些要站不住了,眼淚順著蒼白的臉頰的滑落。

他和謝安隻能活一個嗎?

就算他轉世、就算謝安被輪回冊複活之後,依舊不能改變嗎?

除非……

除非,讓謝安主動忘了自己?

那他和謝安就能安然無恙地活下去,就算不能再一起?

可是,如果他轉世了,謝安也不會來尋他,那麽,他們本來就不會在一起啊。

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謝書辭捂著胸膛,眼前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苦澀的眼淚滑入嘴角。

為什麽啊……

為什麽要這樣啊……

他隻是喜歡了一個人,為什麽要這樣對他?

辟邪看著地上怔忡流淚的謝書辭,脆弱得像風一吹就要倒了。

他眼裏閃過一絲疼惜,慢慢走到謝書辭麵前,半蹲下來,輕撫著他臉頰上的淚珠,歎息一般地說:“書辭,我去過未來。”

謝書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辟邪朝他露出一抹笑來,輕聲道:

“我看到的未來,沒有落驚羽和辟邪,隻有謝書辭……和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