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成殿下,您要我去辦的事,在下都做好了。”黑影單膝跪在他的麵前,驀然的出現,帶起了微涼的晚風。

“哦,讓你跑這一趟真是勞煩你了,回你的主公身邊去吧,記住,別跟信繁說你做過什麽。”

“單說雲子就是毒蜘蛛雲緋嵐,說出來會嚇他一跳吧。”

“別做沒用的事情。”他淩厲的眼神將那青年忍者的話語打斷,“別說我沒警告過你,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我想你心裏有數。”

“失禮了,三成殿下。”那忍者趕忙垂首道:“但是殿下,我還有一事稟告。”

“說。”

“加藤段藏——就在雲緋嵐身邊,您……”他怯怯的抬頭,仰視那昏暗燈光中的側臉,卻趕忙低下頭。

“我剛才說了什麽,你完全沒有記住嗎?”那高高在上的男人踱到他麵前,冷冷的聲音一如冰霜,依舊傲然不可方物。

“不可多問——在下記住了!”霧隱慌忙回答著,“那在下先拜退了。”說罷,見三成微微頷首,便消失在夜色裏,隨霧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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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嵐不知道為什麽霧隱會為三成賣命,他的忠心緋嵐也是親身體驗過的,怎麽都覺得這件事情未免太過奇怪。而更讓人驚訝的,莫過於霧隱的成長。短短一年的光景,就可以在加藤麵前大搖大擺的出沒。可加藤也畢竟年歲不小,忍者這一行也算是吃青春飯的,年歲一大,雖說經驗老道,可畢竟身體素質和反應能力大不如前。教教徒弟倒還好,如果真說要參與實戰,一個五六十歲的半大老頭還能起什麽作用?這倒不是對加藤大叔的不敬,這隻算是陳述一件事實罷了。

至於霧隱,年輕氣盛,約莫也不過二十歲,正是身為忍者的黃金階段了,功底不賴,再加之訓練有素,也必定是個良材。

不過說起霧隱,當年穴山和霧隱二人調查過緋嵐的底細,而且對石田三成防範有加,可是現在卻為三成賣命?這又是什麽道理?

此一時彼一時,利益所趨忠義而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緋嵐倒是覺得很有可能現在信繁兄已經和三成站在了統一戰線……如果戰線都敲定了,那麽和北條的戰爭就不可能不打了。雖然不知何時開戰,但圍取小田原,豐臣秀吉恐怕現在已經著手打算了。

說了這麽半天——三成送來的信呢?

在屋子裏翻了一通都沒找到,緋嵐這才想起來政宗好像根本就捏著信沒撒手——完了,又碰見一個私拆別人信件的。緋嵐不覺有些好笑,隻是暗自扯扯嘴角,笑著嘀咕了一句,“互拆信件一次,你倆這算扯平了!”果然狂歡夜什麽的,注定了不太平靜呢。

更加讓人不平靜的事情發生在狂歡夜之後的第二天。原田宗時被主公叫進了屋,如進了班主任的辦公室一般忐忑不安。

“說吧,犯了什麽錯誤?”政宗冷冷的盯著麵前垂首坐著的青年,別無二話。

“……錯誤……麽?”宗時猶疑的重複著,也沒敢征求政宗的肯首,現在的他心中正如萬匹草泥馬狂奔,緊張得就差像緋嵐似的拽衣角了——看來這小子還真沒少犯錯誤。沒敢讓主公等待太久,宗時趕忙開口道:“哦對了,殿下我知道了,是不是上個月的時候——我偷吃了您的醃魚——”

“……喂原來是你吃的!!——咳——”政宗皺皺眉,輕咳一聲,“不是這件!”

“那是不是十天前我在您衣服上畫了——”

“……原來是你畫的!!——”頭痛,他現在超級頭痛!真是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這種低智商惡作劇的源頭他可算找著了!一開始以為他衣服上畫的一朵超級難看的大紅花是緋嵐的惡作劇,敢情是這小子閑的無聊幹這種事啊!怪不得她死活不承認吵著“天地良心啊!”,看來她還真是被冤枉了。“不不……也不是這件!”他盡量平和心態讓自己的表情不太猙獰,“就說這幾天的事情。”

“……好吧……其實嗯,其實成實生辰那天緋嵐把你裝進袋子裏之後是我幫她把袋子扛到馬車上的——殿下!!殿下我真的不知道是你啊!!我要是知道袋子裏裝的是您給我多少錢我都不會做的啊!”他大驚失色的回答道,還不忘叩幾個頭。

政宗已經不知道該從哪裏吐槽比較好了,不,是已經對這個殘酷的現實表示徹底無語了。一個坑爹貨還不夠,還讓兩個坑爹貨湊到一起。不對啊,以前也沒見原田做事這麽不靠譜,難道果然是被緋嵐傳染了嗎?真是太可怕了!

“殿下您別罰在下——”

政宗腦袋裏瞬間回憶起昨天緋嵐那句沒玩沒了的“殿下大人別打臉!別打臉!!”真是被氣得哭笑不得,抓起身邊的書簡朝宗時丟了過去,“滾!”

“是!是!馬上滾馬上滾!”

宗時趕忙叩首起身,不忘狗腿子似的答應了幾聲,慌忙就要往外走。卻被一聲招呼攔了下來,“等一下。”

“嗯?”宗時一隻腳都出了門,卻還是被他家殿下喊了回來。“殿下?還有什麽吩咐?”

政宗猶疑了片刻,卻還是讓他回來坐下,方才開口道:“我看你們走得很近,我倒想問問你,你覺得緋嵐這個人……如何?”

這麽一點題,宗時也就明白了主公到底叫他來是要做什麽了,估摸就是想說昨晚不小心被他撞見的事情不許亂傳雲雲。收起說好聽了叫玩世不恭,說不好聽叫癡傻的笑容,他有些難辦的搔了搔長發,歎氣道:“殿下,如果您是想說昨晚的事,您放心,做家臣的什麽當說什麽不當說,在下還是有這個分寸的。不過如果您是真的想問這個問題——”

“你說吧。”

“殿下,我不知道您問的是關於雲緋嵐哪一個方麵,不過說實在的,我從來沒把她當成過女人。”宗時雖然是笑,但言辭中卻依舊中肯,“我一直把她當成好兄弟,真真正正可以一起上戰場的好兄弟,可能那個家夥偶爾跟我也很合得來,大大咧咧的,真的,我覺得她可能真是投錯了胎了。”似是玩笑,可宗時的表情卻絲毫沒有不恭。

“之外呢?”他追問道。“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了嗎?”

“殿,如果您說的是她身為女人的方麵……或者說是最上雲姬的方麵的話,我覺得您應當比我了解的更多才對。緋嵐這個人腦袋比較死板,性子也比較直,做女人可能這性格還真是不太可愛。不過殿下,您要是真的在跟她玩的話,那她……”宗時說到這,不由得頓了頓,繼而垂頭一笑。“未免太可憐了些。我剛才說了她腦子太死,玩不出什麽花樣來,她會當真的。”

這樣嚴肅的宗時著實少見,政宗想再去問什麽,可是開口前卻好像已經早就知道了答案。宗時和他雖說不像和成實一般從小玩到大,可也畢竟是熟識已久,年齡相仿的二人也很是合得來。這一席話,雖然算不上是勸諫,但也好似友人之間的建議。

“你放心吧——”政宗最終卻隻是模糊的回答著。

“殿下……我拿緋嵐當兄弟看,不想看她難過,”宗時皺了皺眉,卻還是補上了一句。“殿,說句不好聽的,不管是為你還是伊達家,她都做的很努力,至少她是個好家臣。”

“你說得對。”政宗這時方才笑笑,“你放心。”他依舊是這句話,聽者宗時卻不知道該如何放心了。

莫名其妙的糟糕狀態,緋嵐,兄弟我應該告訴你“哎呀主公是大灰狼小心會把你吃掉喲”這樣的話嗎?宗時歎了口氣,叩拜行禮,而這次政宗才真的放他“滾”了。

“殿下跟你說啥了?”宗時剛剛出門,沒走多遠,剛才提及的關鍵人物便一下子竄到他麵前,這種神出鬼沒的作風著實嚇了他一跳。

卻見那青年秀眼一揚,倒是不正經的笑道:“你猜呀~?”

“跟我少來這套!”緋嵐深知對方的坑爹指數並不亞於自己,便丟了個白眼過去,“快點如實招來!”

“嗯,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隻不過承認了偷吃殿下的醃魚還有在他衣服上畫——”

“混蛋!原來是你小子畫的!還要我給你背黑鍋!”緋嵐一聽這茬不由得怒不可遏的一拳揍在他肚子上,鬧的宗時又彎下腰“哎呦”了好久。“之後呢?還有什麽?”

那人依舊是裝出一副很疼的樣子,彎著腰捂著肚子,嘴邊卻淺淺的掛著笑,光顧著“哎呦好疼”的發著牢騷,卻不肯繼續往下說了。

“哎哎行了行了別裝了!快點說正事——”緋嵐頗有些不滿道:“再裝我真的要用力揍了哦。”

宗時倒是確實領教過緋嵐那“沙包大的拳頭”的威力,雖然沒有斷骨的危險但至少也要疼上一陣。便趕忙站直了身,揚了眉一本正經道:“交代了那天把裝著殿下的袋子扛上馬車之後,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