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了?不會吧?剛才口口聲聲跟我叫囂的人哪裏去了?真枉了我誇你那句‘有種’。”政宗趾高氣昂的聲音蒞臨耳畔。緋嵐看那欠揍笑就恨不得抬手抽丫一大嘴巴。

“老子就沒種了怎麽著!”緋嵐還不忘賞了一記白眼,“不滿意的話你咬我啊?”

“……我咬你做什麽。”政宗不由得皺皺眉,“不說這些,雲緋嵐,你準備好受死了麽?可有什麽遺言?”

卻見緋嵐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開口道:“這位大人您說我有沒有遺言咱當然有遺言咱可是年方十六根正苗紅的大好少年啊我雖然上沒老下沒小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但是咱也是有理想有奮鬥有追求的熱血少年啊我也有朝著夕陽奔跑的權利啊老大您不能說抹殺就抹殺了說摧殘就摧殘了我可是*點鍾的太陽可是祖國的花朵啊老大您說是不是啊而且我長這麽大了您好歹也得讓兄弟我娶個媳婦留個後吧要不——”

“停停停——”政宗隻覺得好像幾千隻蒼蠅繞著他的耳朵飛來飛去,這快到匪夷所思的語速和超大的肺活量真是讓他對麵前的小子刮目相看。“連個標點都不帶,你還真不怕憋著你自己。”

被叫停的緋嵐沒言語,隻是身體有點晃——稍微有點缺氧了。

“你這什麽情況……”

“如你所見,憋著了。”緋嵐默默扶了個額,“不行了,老了,真是不如當年了——”

“你才多大啊——”政宗不由得嘴角一陣抽搐。

“都奔二的人了。”緋嵐一臉滄桑。

“不用奔二,我覺得你現在就很二。”政宗吐槽道。

“你才二!你們全家都二!!你們全軍隊都二!你們全國都二!!”緋嵐真是一棒子打翻一船人,不過既然她罵得這麽順口,那倒也算過了個嘴癮。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吵。”政宗一聽緋嵐的吵鬧,也真是一刀劈死他的心都有。不過幸好政宗大人心情不壞,才沒有一刀砍下去,若是砍了這緋嵐牌滾刀肉,是好是壞是喜是悲誰又知道呢。“先把他押下去關起來。”

“哼!關了我你也二!”緋嵐還不依不饒。

“……把嘴堵上拖走。”

“是!”

就算被堵上了嘴,緋嵐還依舊不消停,臨走前還憤憤然的回頭瞪了他一眼,“嗚嗚嗚……”翻譯過來就是——“你就是二!你這個二貨!”

甭管那伊達政宗是不是二貨,反正緋嵐莫名其妙的變為了階下囚。這下子似乎是玩大了。不過其實情況也沒有各位想象的那麽糟糕,至少緋嵐算是好吃好住的“軟禁”狀態,待遇堪比總統套房——的保安間。

緋嵐百無聊賴的靠在窗邊,吹著涼風發呆。一片葉子飄然飛進窗,正巧落在她的手心。伸出手指,輕輕地描繪著葉脈的紋路。

悠……也不知道你在那邊過得好不好,知不知道我出了事。

當時,若是聽聽你的聲音就好了,免得現在——

“葉子好玩嗎?”

“好玩。”

“有多好玩?”

“很好——”“玩”字未脫口,緋嵐心裏一猶豫,心想誰跟我說話呢?回頭這麽一看——“臥槽!”

政宗沒說話,隻是揉了揉額角的青筋。

“這位大人您敢不敢不要神出鬼沒的,咱心髒不太好不禁嚇。”緋嵐側目,帶點小哀怨。

“我都進來半天了,倒是你奇怪得很,不但沒看見我反而捏著片樹葉發呆?”

“怎麽,老子文藝老子小清新不成嗎?你管我?”緋嵐沒了好脾氣,將樹葉丟出窗外。“您來看我絕對沒安好心,說罷,是要殺我還是——要……要殺我。”緋嵐差一點就發出了另一個漢語拚音S開頭的字——睡。還好及時憋了回去。

“我要殺你那豈不是早就殺了?”政宗俯視麵前的少年,“還用得著供你吃住等到現在?”

“那……那你要幹嘛!”緋嵐抱了雙臂,還不忘往身後挪挪算是避難“我告訴你,人家還是黃花小夥子呢你可不許打我的主意老子可是直男還要娶媳婦兒呢!!”緋嵐說謊話說的半點都不含糊,一口一個黃花小夥子跟真事兒似的。

“……什麽亂七八糟的。”政宗無語,“我要你做我家臣。”

“還家臣呢誰要做你家臣你就知道欺負傷員還家臣呢美死你——等會……你給我等會兒——家臣!?”

“是啊,家臣。”政宗揚了眉毛,“怎麽?有什麽不對?”

“對了就怪了!”緋嵐黑著臉小聲道:“我昨天真是出門忘看黃曆了吧怎麽這麽倒黴倒黴到這個份上,任務失敗不說還穿越,穿越就穿越還碰上這麽一土匪頭子,打不過就改耍賴,耍賴完了還來挖牆角——”

“緋嵐君你在說什麽呢?”

“沒說什麽,隻是在開個批鬥會,開完了就好了不用太介意哈。”說著,又自顧自的低下頭,小聲念叨什麽,聲音太小,語速太快,政宗有些跟不上。

“批鬥?批鬥誰?”

緋嵐抬頭,凝視他的眼睛,微微一笑,彎了唇角,媚了眉梢。政宗剛想說你這麽一笑笑得挺可愛的像女孩子似的,卻見那溫柔的微笑轉成了一抹鬼笑,聲音幽幽的傳來,伴著她驟然變黑的臉色道:“……你!”

政宗看著這微笑,想起了好多人,比如長相詭異的河童,比如愛嚇唬人的竊屍鬼,又比如法力極高的酒吞童子——你說什麽?那些都不是人,是妖怪?是的,政宗就是這個意思。

緋嵐依舊在半發呆似的眺望窗外,窗外有什麽呢?不也就是微微變色的晚霞,遠處的群山和被染紅的密林,以及依稀能看見縷縷炊煙。

政宗真是有點怕了緋嵐再一回頭給他弄出個百鬼夜行的表情出來,其實每每回憶起這一段,他都懷疑當時的緋嵐確實被什麽奇怪的東西上身了。

政宗沒待多一會兒就起身走人,她感覺政宗走了,便回頭望去。且不知這時已經走出門外馬上要離開的政宗也轉過頭來。二人視線交匯,就那麽匆匆一瞥。他隱隱覺得那橘紅暮光中的少年,嬌柔得好像有那麽一點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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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緋嵐,我送晚飯來了”

“哦,請進~”緋嵐回身靠在窗欞上,望著麵前拉開的紙門。“我當是誰呢,這不是藤五郎君嘛。”少女嘴角一挑,“今天人手這麽不足,怎麽都派你來送飯了?”

“這有什麽稀罕的麽?”來人將食盒放在桌上。

“當然稀罕,”緋嵐答著,坐在桌前笑道:“藤五郎君別著急走,我們聊幾句如何?”

他點了點頭。

“你也不用連名帶姓的叫我雲緋嵐,我姓雲,名字是緋嵐,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她打量麵前的青年,沒有戴蟲蟲帽兜,整個人顯得精神了幾分,如此看來,也似乎溫情了幾分。“你的名字呢?”

“伊達藤五郎成實,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反正沒準我們以後會共事一主——”

“得,來一說客。”緋嵐歎了口氣,“我就知道你家殿下派你來給我送飯就沒安什麽好心眼兒。”

他一愣,“……你怎麽知道。”

“你告訴我的。”緋嵐笑嘻嘻的挑著成實這顆軟柿子捏,“你這個人讓我感覺有什麽事兒全寫在臉上了,不信自己照照鏡子?”

成實倒也不惱,反而笑了笑道:“看來殿下說得真是不錯,你果然是個很有趣的人。”

緋嵐笑了笑,卻不置可否,轉而問道:“對了,你剛剛說你姓伊達,那你和你家殿下是什麽關係?兄弟?”

這時的成實似乎終於體會到什麽叫“風水輪流轉”,你雲緋嵐也有今天!“錯了。”他一臉高深的賣著關子,“我是他——叔叔。”

“……尼瑪這關係好凶殘!”緋嵐驚悚道:“成實你好顯小!成實你多大了!?成實你怎麽保養的!!?永遠的十八歲嗎!?”

“……請別這麽說,我今年才十七歲……”

“好吧那你家主公多大了!?尼瑪不是吧!長得這麽超前!?”緋嵐此時的表情再一次印證了日本妖怪文化的博大精深。

“……不,他今年也有十八歲了。”成實補充道:“他比我大一歲……哎哎緋嵐你還好嗎!?誰也沒說叔叔一定要比侄子年紀大的吧?”

“好~吧~”緋嵐扭頭一臉哀痛,教條主義真是害死人喲!

“好了,我也不打擾你吃飯了,我先走了,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叫我就好。”成實倒是一極其好說話的小夥子,這讓緋嵐對他的印象並不壞。

吃了就睡,這讓緋嵐的米蟲生活愜意無比。就算穿越了,她也並不想家,她所想念的,隻有秋月悠人而已。

僅此而已。

而等到一覺醒來,眼前卻出現了——

“早安啊,緋嵐。”——政宗那張放大了的臉。

“尼瑪——”緋嵐掀開被子抓起枕頭照著那張臉一通揍,揍夠了抱著枕頭繼續睡。後來據她自己解釋,官方說法是這樣的——緋嵐同誌有嚴重的起床氣。

誰知道這起床氣是不是故意跟身邊的人生氣呢?這種無從考據了的懸案,我們還是不要再追究了吧。

而等到她真正醒了的時候,政宗已經一臉小鬱悶等了她大半個上午了。“喂,緋嵐,這回醒了吧?讓你考慮的事情,考慮的如何了?”

“實話跟你說了吧。”緋嵐依舊賴在**,慵慵懶懶的縮成一個球,“我現在根本就沒想去做誰家的家臣,我還沒玩夠呢就讓我工作,好歹也先得讓我成年了再說吧?否則告你非法雇傭童工喲。”緋嵐還頗為振振有詞道。

“好吧,我知道了。”政宗靠在門邊,盯著被子中的一坨兒。“你先給我從被子裏爬出來,我有事情跟你說。”

“我都說了我不做——”

“我掀你被子哦~”

緋嵐頂著呆毛,裹著被子起屍一般坐了起來,“出來了,有啥事您老人家就快點吩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