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
庫蕾雅的頭盔消散，長長的金發散落，露出女戰士那張威嚴中透著清麗的臉。
她的眼睛已經從狂暴狀態的金色變回了清澈的綠色，微微將頭向身後的江一側過一點，用征求意見的詢問語氣叫著江一的名字：“江一？”
“先等一下。”江一沉聲說。突然出現的女孩子讓他有一點困惑，江一仍然保持著高度的警戒心，手指按在宙斯大盾的召喚法陣上不肯放鬆。
庫蕾雅聽從江一的話，沒有采取多餘的行動，隻是站在原地靜觀其變。畢竟對麵的人一定是一個能力者，在沒搞清楚對方能力種類和發動條件的情況下，就算想要發動攻擊，貿然行進也是相當莽撞而危險的行為。
“啊呀，真是死了不少人呢。”那個少女翹著蘭花指拈起裙子的一角，踮著腳尖小心翼翼地在剛剛的打鬥造成的一片狼藉中挑揀著方便的地方行走，捏著鼻子做出一副厭惡的表情這樣說道。
路過臉朝下俯臥在地上的海謝爾時，少女露出驚訝的表情，圓圓的鞋尖踢了踢地上的人：“咦？這個還活著。”
江一沉默著看著那個少女蹦蹦跳跳地繞過各種障礙，直接無視掉庫蕾雅來到了自己麵前。
少女站在江一麵前，手中的小陽傘搭在肩膀上：“你好，我是‘管理局’的監察官，‘傀儡將軍’月前花，來追查前段時間從‘塔’中逃竄的逃犯月中雲。這是我們的管理疏忽，給您帶來的諸多不便敬請諒解……之類的，這種場合下應該是這麽說的吧。”
少女在報上自己來曆的瞬間江一就驚悚了。眼前的少女盡管看上去比起地上躺著的那位身上開了個洞的屍體多了幾分靈動俏皮，但是毫無疑問兩人絕對是有相當近的親緣關係，搞不好就是雙生姐妹之類，而這個自稱“月前花”的少女竟然自稱是管理局的監察官，此次的任務就是追查這個叫月中雲的逃犯。
這實在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
注意到江一神色的變化，月前花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具已經一動不動的屍體，眉頭輕輕蹙起，用一種毫不掩飾的厭惡表情直截了當地坦然承認道：“沒錯，我和地上躺著的那個是雙生子。”
既然對方自己直接明白的承認了，江一也沒有什麽興趣揪著對方明顯不願意提起的事情不放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點了點頭，道：“好的，如果這裏沒有別的事情了，我們可以走了嗎。如你所見，我的同伴受了傷，我需要盡早帶他回去治療。”
“當然可以。”少女展現了讓人歎為觀止的快速變臉技術，方才露骨的厭惡一掃而空，又擺出一張溫和的可愛麵孔，“路上小心。”
江一點了點頭，抬頭望向庫蕾雅的方向：“庫蕾雅……”
他看見已經解除武裝的女戰士肩上扛著半死不活深度昏迷的海謝爾。
江一：“……”
扶額。這個家夥絕對是偽裝成女人的鐵血真漢子。
兩個人帶著海謝爾迅速離開了這座已經麵目全非的扭曲建築。即將離開結界的時候，江一還回頭看了一眼依然酷似哈爾的移動城堡的外形的建築，此刻已經沒有了方才那種生機勃勃的靈動姿態，就像是所有的生命力在一瞬間被抽離，一動不動的顯得死氣沉沉。
因為賦予他們生命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那個人在今天更早一點的時候還能出現在自己麵前，活蹦亂跳不可一世的樣子，現在就已經變成了一堆毫無生命的肉塊。這件事本身其實並沒有讓江一感覺多受打擊，畢竟人終有一死或輕如鴻毛或重如泰山，況且這個人對他而言也不過隻是匆匆一介過客……
“還有好多想知道的情報沒打聽出來，那個協會裏的工作人員大概也都停擺了吧……算了。”江一搖搖頭，有些遺憾地說，然後毫不猶豫地抬腳跨出了這個結界。
他的感慨也僅僅隻是這個程度而已。
“江一，剛才那人有些問題。”庫蕾雅說。
“我知道。”江一馬上應道，“看她的樣子簡直就是巴不得我們趕緊離開，什麽都不想問，什麽都不想知道。我不知道管理局的監察官是個什麽職位，但是在現場鬧到這個程度的情況下，什麽都不問就放目擊證人——甚至極有可能是當事人本人離開的行為實在是太草率魯莽了。但是海謝爾的狀態……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
哥特式蘿莉打扮的少女目送著那兩個人走下樓梯，慢慢地看不見了，慢慢地笑彎了眼睛。
她像是怕驚醒了什麽東西一樣，輕手輕腳地走到月中雲的屍體邊，靜靜地俯視著，端詳了一會之後，伸腳踢了踢少女的屍體。
然後用腳將少女的屍體整個翻了過來。
月中雲的雙目沒有閉上，依然睜的大大的望著天花板，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除此之外隻有一片死亡的鉛灰色，一片荒蕪。月前花保持著小惡魔一般地微笑靜靜地看了月中雲的麵孔一會，然後突然伸腳踩上了她的胸口。
鞋子在破碎的血肉中發出咕吱咕吱的聲音。
沾了血的鞋子順著少女鎖骨、脖頸，直至她的麵頰，輕輕地踐踏著。
“你終於死了。”月前花說著，聲音雖然還是剛才那種甜膩膩的小女孩的聲音，但是在聲音中潛藏蟄伏著的濕冷氣息卻叫人不寒而栗，“雖然對於‘那位大人’來說是個不小的損失，但是老實說，我還是挺高興的。”
屍體自然不會回答她挑釁一般的語言。月前花依然自言自語著。
“其實你本來可以不用死的。”
這句話中帶有一絲誇張的惋惜之情，堪稱演戲用力太猛的標準範例。
“可誰讓你非要殺了那個人呢。‘那位大人’明明已經說過了，他隻是想要裏德先生來協助我們的事業而已。你什麽都不懂啊。”
說完這句，少女的語氣急速轉變，不再有剛才那種唱歌一般的抑揚頓挫，所有的字都拉成了一個調，拖得長長的。
“無論你，還是我，其實都隻是‘那位大人’的玩具而已啊。”
說這句話的時候，少女眼中閃爍著一種心醉神迷的神采，仿佛在注視著虛空之中某個從天而降的神像。
那樣子同她那稱呼她為“神”的姐妹簡直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