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墨傾城便早早下了床,梳洗穿戴起來,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件火紅色霓裳,皺了皺眉,又不是去相親,穿那麽豔麗的衣服幹嘛!

“夫人!”燕兒端著臉盆走進來,她一見墨傾城,那雙帶著虹彩的眸子便黯淡了下來。

隻見墨傾城一襲雲紋縐紗袍,寬大的衣擺上繡著幾朵蘭花,纖纖細腰上係著一條淡紫色蝴蝶結腰帶,如墨的秀發高高挽起,斜插一根翡翠玉羅簪,耳垂上帶著一對珍珠吊墜,將彈指可破的肌膚襯得更加湛白。臉上未施粉黛,卻清新動人,雙眸似水,卻帶著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這件衣裳雖然夫人穿著不錯,可去參加賞花大會,總覺得過於素淨了些,她彎眉一蹙,“夫人,您怎麽不穿那件流彩雲錦翠紋裙?將軍早朝前特意吩咐了,一定讓您穿那件!”

“燕兒,你不覺得太豔麗了嗎?”墨傾城轉過身,不動聲色地說道。大紅色的衣服,除了在成親的那天,她從小到大都沒穿過這麽豔麗的顏色!

“哪裏豔麗了!現在的小姐夫人都是這麽穿的,又喜慶又高貴!”燕兒放下臉盆,拿起那件衣服在墨傾城身上比劃了一下,“夫人皮膚白,身段好,穿這件一定比四公主好看!”

墨傾城嬌噗一笑,敢情這丫頭是想自己壓壓沈穆柔的風頭!

“再說了,這件衣服早在您和將軍定親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這麽久不穿,上麵的金絲都有點暗淡了,您好歹穿一次,沾沾人氣兒!也不算枉費了將軍的一番心意!”燕兒亮若星辰的眼眸直瞅著墨傾城,好像她不穿就罷休似的!

成親前就做好了?他怎麽知道自己的尺寸?墨傾城微微的凝眉,他倒是有心了。

“我穿就是了!”墨傾城接過衣裳,走到屏風後麵,利索地穿戴起來,時不時發出一陣讚歎,“這衣服的料子還不錯,穿著很舒服!”

“那當然,這布匹可是將軍特意跑到滁州挑選的,還請了京城最好的裁縫花了三天三夜才製成的,本來是打算成親的時候穿,但是將軍的那件沒有按時完成,所以隻好把這件也改成了平日穿的冬衣,不過這款式還是今年最新的!”燕兒一邊鋪著床,一邊津津有味地解釋著。

墨傾城走出來,笑得溫柔婉約,“剛好合適!”

燕兒抬眼,一道雷電般的光從眼中射出,“也隻有夫人襯得起這件衣服了,典雅又嬌俏,半點都不顯得輕浮!”

“就你嘴貧!”墨傾城啐道,語氣裏卻沒有半點埋怨的意思。

吃罷早飯,墨傾城就獨自坐著馬車往瓊莊而去。雖說沈穆柔沒有什麽高明的手段,但她總歸是公主,若是想要對自己下手,還是不得不防,墨傾城的臉色一片陰沉,眸子中透著一道冷意。

寒冬時節,百花凋零,但是以瓊莊的財力,卻能令百花盛放,沁芳園內一片春意盎然,花團錦簇,一盆盆的鮮花,在陽光下,散發著濃鬱的花香。

來參加賞花大會的小姐夫人們,有的在暖香塢閑坐聊天,有的在園中走動,欣賞著盛放的鮮花。墨傾城七彎八拐到了花園,姹紫嫣紅瞬間映入眼簾,滿園春色豔麗無邊,紅粉藍黃白綠紫,鮮少蜂蝶圍繞其間,翩翩起舞,好不熱鬧!

墨傾舞仍舊是一襲嫩粉曳地紗裙,當她看見那一抹紅色身影時,臉上,心裏,都無法再平靜,心中燃起熾熱地火把,燒著了寸寸皮肉,身心皆忍不住微微顫抖,隨即她眼神一凜,朝墨傾城走去,“大姐素來喜靜,如今怕是要一鳴驚人了吧!”她挑著眉,語氣不善。

墨傾城聽見這聲音,凝眸望去,見墨傾舞穿著一件淺粉色繪芙蓉拖尾拽地的長裙,振袖對襟收腰,耳旁墜著一對銀蝴蝶耳墜,用一支銀簪挽住烏黑的秀發,盤成精致的柳葉簪,再掐一朵玉蘭別上,黛眉輕點,櫻桃唇瓣染成赤色,渾身散發著股蘭草幽甜的香氣,清秀而不失絲絲嫵媚。

今日她倒穿得像模像樣,看*曆過上次的事情後,她收斂了不少。

“一鳴驚人的是妹妹,聽說前幾日妹妹被大皇子休了,理由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墨傾城微微頷首,嘴角勾勒,用藐視的眼神看著她,對她一陣嘲諷冷笑。

“你••••••”墨傾舞的臉色頓時一白,指著墨傾城說道:“那隻不過是一場誤會,如今大皇子已經把我接回去了!不像大姐,梅開二度!”

“是接你,還是借機籠絡墨家,妹妹可要想清楚了!”墨傾城淡淡一笑,湊到墨傾舞耳邊說道:“我聽說大皇子最近得罪了不少人,正等著銀子救急呢!”

得沒得罪人墨傾城不知道,但缺銀子是肯定的,在沈穆齊東窗事發後,皇上就勒令人抄了太子府,出乎意料的是除了一些古玩和珠寶,現銀倒是沒多少,墨傾城猜想,定是沈穆齊並沒有存下多少錢。想想也是,沈穆齊揮霍無度,加上墨傾舞這個不省油的燈,他能有存銀就是怪事了!

墨傾舞的心裏自然也明白幾分,但她一聽到這話從墨傾城的嘴裏說出,就覺得無比羞辱,她那細長的臉上,五官挪位,豎眉瞪眼,“就算明知道大皇子有所圖,爹爹不也答應了麽!我記得姐姐被文王休的時候,爹爹可是一言都沒發呢!”

墨傾舞將戰火轉移到墨傾城的痛缺上來,就算大皇子不夠真心,她也還有個疼她的爹爹撐腰。

沒想到墨傾城一聽不怒反笑,笑意也帶著譏誚:“恐怕墨儒文也隻有那點賣女求榮的本事!”

“你竟然這樣說爹爹!”墨傾舞一雙眸憤恨地瞪著她,臉色氣得慘白,“你分明就是心懷嫉妒!”

“這樣說未免也太抬舉墨儒文了!”墨傾城眉腳輕輕一揚,勾唇深意一笑,“你有墨家做擋箭牌,我有丞相府這個靠山!說起來,墨儒文見到我外公還得叫一聲父親呢!”

“你••••••”,墨傾舞頓時啞口無言,拂袖而去,袖子裏卻不經意間掉出一朵花瓣。

不知好歹的東西,還敢跟自己叫板!墨傾城陰沉少頃,冷哼一聲,順著花瓣飄落的軌跡朝地上望去,卻見花盆腳下隱隱有些白色的粉末。墨傾城暗叫不好,恐怕這就是墨傾舞和沈穆柔的詭計吧!

她們可真大膽,這裏不隻她一人賞花,難道她們為了對付自己,要搭上所有來賞花的人?不可能!她們不會冒這個險!墨傾城抬眼望去,隻見小姐夫人們各個都麵無異色,完全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這說明她們已經服下了解藥。可是她們是什麽時候服下的呢?墨傾舞和沈穆柔不可能光明正大地給她們解藥吧,肯定是哪個環節自己沒想到。

“姐姐!”一聲清脆的嗓音打斷了墨傾城的思慮,安嫆笑意吟吟地走過來,雖然她臉頰塗了一層淡淡的胭脂,卻掩飾不住眼裏的疲憊和悲傷。想必墨傾舞回大皇子府後沒少為難她!

“妹妹何時來的?”墨傾城一臉燦笑的問道。

“來了多時了,我還以為姐姐不來呢!”安嫆薄唇輕呡,笑靨如花。

墨傾城不能想象安嫆誣陷墨傾舞時是否也是這幅嬌媚可人的模樣。

“怎麽會,難得公主邀請!”墨傾城纖眉一挑,露出榮幸的表情。

“姐姐,那邊在行酒令,我們也過去看一下吧!”安嫆挽住她的胳膊,纖纖玉手朝沈穆柔那邊一指。

墨傾城搖搖頭,“罷了,我不喜熱鬧,還是留在這邊賞花弄草更為愜意!”

“既然如此,我陪姐姐下盤棋吧!自從成親以後,我都沒好好下過棋了,聽聞姐姐棋藝超群,今日妹妹就領教一番!”安嫆拉著墨傾城朝涼亭走去,桌上已經拍好了棋局。

墨傾城頗有些無奈地坐下,原主喜歡下棋,可自己並不喜歡,但現在除了下棋,似乎也沒有別的事可做。下毒的事,她一時也沒有眉目,索性一邊下棋一邊思考。

不過各落了五顆棋子,墨傾城就看出安嫆的棋藝不一般,棋如人生,下棋的時候最能體現出一個人的心性,安嫆步步穩紮穩打,從容謹慎,絲毫不露出破綻,墨傾城百般掂量,才悟出了她下棋的精髓,表麵上看她的每顆棋子都被自己困住,但隨著棋子越落越多,她不但漸漸跳出困局,還有反攻的趨勢。

好一個八麵玲瓏,運籌帷幄的女子!墨傾城勾起嘴角,拭了拭手心的汗珠,又拍了拍有些昏沉的頭,下棋還真傷腦筋。

旁邊端著茶水的丫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安嫆一連喚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來,匆匆忙忙地倒了一杯水,倉促之間打破了托盤上的一個空杯子。

“姐姐,這茶不錯,你要不要也喝一杯?”安嫆輕輕抿了一口茶,抬頭說道。

“也好!”墨傾城點點頭,這盤棋下得很是艱難,喝杯茶緩緩神也好。

丫鬟一聽,臉上立刻緊張起來,“奴婢去廚房拿個杯子,夫人稍等!”

“桌上不是還有杯子嗎?”安嫆瞟了那丫鬟一眼。

“這杯子是方才幾位小姐喝過了的,奴婢去拿新的!”丫鬟說著,一路小跑朝廚房而去。

墨傾城兩條黛眉微微一蹙,暖閣不是就有杯子嗎,為何還要大費周章地跑到廚房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