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映月覺得今晚的遭遇把“曲折離奇”、“險象環生”、“跌宕起伏”——恨不得搜腸刮肚的找出更多合適的形容詞——演繹得堪稱“完美”。

她本來正在滿心歡喜的捧著自己滿意的作品,想象著今後將成為天月王朝的另一個傳奇人物——第一蛋糕師,鮮花 、掌聲、簽名、受邀參加“食神”大賽……突然眼前人影一閃,接著,她就已在別人肩膀上了。

第一反映:糟糕!綁架!

第二反映:掙紮!呼喊!卻發現既不能動也發不出聲音。傳說中的點穴?

第三反映:哎~若早知會被綁架,那就該在廚房的時候先把蛋糕吃了。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良心發現,給自己留點?

默默地和蛋糕告別後,水映月開始思索著自己的處境:鎮定!鎮定!首先看清楚路線,以便逃跑的時候不會迷路——雖然對她這半個路癡來說可能性為零。

可是抗她的大哥也太不合作了,一會兒上跳下跳,一會兒左串右串,晃得她頭昏眼花,兩眼直冒金星。最氣人的是,她的上半身是倒掛在別人背上的。大哥,能不能換個姿勢?腦衝血啊,是要命的!要不,你放我下來,我跟著你走,這樣你輕鬆我也愉快……

算了,現在人為刀俎,她為魚肉,抗議無效,還不如留點力氣好想出逃脫之法。於是,她閉上眼睛,思索著到底是誰綁架她?有何目的?她既沒財又沒色……呃,是有色,有色……等一下!難道因為她長得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所以受到了采花賊的青睞?

這采花賊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居然敢跑到王府“采花”,而王府那群侍衛居然沒發現,可見現在的采花賊本領之高。回去後一定要好好建議天禹,加強王府防範,提高侍衛的全方麵素質,免得哪天他的王妃,那朵“寂寞的毒蛇花”也被人采去了,多沒麵子。不過這采花賊放著美豔的王妃不要,卻來采她這朵“清純小白花”,可見眼光不錯,水準夠高,有發展前途……

就在她思考著要不要建議這個采花賊開一個“采花培訓班”,以便提高更多同行欣賞水平的時候,一陣清風從頭上掠起。接著,就聽到“劈裏啪啦”的打鬥聲,然後,她的身體就像排球一樣,在天上被拋來拋去,時而伴隨著輕喝聲……一個字——爽!比坐雲霄飛車還要刺激,要不是現在不能動不能發聲,她肯定會大聲提議:“再高點!再高點!”

突然,打鬥聲停止。她睜開眼睛,發現抗著他的采花賊消失在遠方,而自己還在半空中。我的媽呀~大哥你做人太不厚道了,難道你抗了我大半天,折騰了我大半天,就是為了把我摔死在這裏?想到這裏,水映月忿忿的閉上眼睛,等待著身體與大地的親密接觸……

卻有一隻有力的手臂摟住了她的腰,然後身體在半空中轉了幾圈才緩緩落在地上。這情節雜那麽熟悉呢?她腦中第一個浮現的,就是古天樂版《神雕俠侶》中經典一段:小龍女被金輪打飛在半空,楊過飛身去接住她。纏綿浪漫的背景歌聲響起,伴隨著兩人在空中轉了幾圈。慢鏡頭:隻見兩人在半空中深情的注視著對方……

剛落地,水映月趕快睜開眼睛……嗬!條件反射性的往後麵跳了兩步。不知何時穴道已解,管它的,現在最重要的是眼前這個人:月光下,銀色的麵具發出清冷的光芒,隨意披著的長發以及一身青衣使他顯得更加冷傲,其中一隻袖管卻是空空的,直直的垂在身側,風起,隨風輕擺。身後背著一把長長的巨劍,從右肩上和左腰側露出劍稍和劍尾。

好一個現場版的楊過!水映月在心中感慨。不過,好象哪點不對勁?對了,這裏怎麽會有楊過?那他因該就是天墨提起的,銀星王朝的獨臂將軍。

在她好奇的打量著他的時候,他也在觀察著她。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表情,他都看得很仔細,很認真。是她嗎?是她嗎?那個讓他永生難忘的人,那個給了他最美好記憶的人,那個讓他戴起麵具化身為複仇夜叉的人。

但是,不可能,她在一年前就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離開了他。

當初,他也不相信她死亡的消息,於是不顧義父的阻止,沒等傷好就回天月王朝進行調查。卻在皇宮大內,當朝皇帝的寢宮裏發現了她的牌位。他知道,當朝皇帝正是當年困她在皇宮中的六王爺,卻沒想到他對她竟然如此癡情,甚至把國號改為了“天月”。別人不懂,但他懂。所以,那晚,他沒有殺他。

難道她終究因百日香而死?

他不該答應紅王爺的要求的,他不該離開她的身邊的,或許還有其它辦法的……六王妃,那個賤人,他要親手處決她,讓她為自己所犯的錯付出慘痛代價。

但是,上天連親手為她報仇的機會都不給他,當初的六王妃早已被當今的皇帝處決。他早該想到的,癡情不下於他的人怎會容忍傷害她之人?

心灰意冷,為什麽他被打下懸崖還要活下來?為什麽不隨著她而去?唯一支持著自己為她報仇的信念如今也沒了……

她一個人在下麵,會寂寞嗎?會冷嗎?

到閑人居去看看吧,那裏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的地方。那時候,她是那麽的快樂、鮮活,臉上的笑容是那麽的耀眼……找了個最偏僻的位置坐下,回憶著她的點點滴滴,卻不期然聽到一個讓他震驚不已的消息。

那是兩個男子的對話,聲音雖小,以他的深厚內力卻能聽得一清而楚。

其中穿藍色衣服的男子像在勸穿白衣服的男子。“你已經足足醉了一個月了,難道還想繼續醉下去?”

“若能長醉不醒未免不是好事,至少醉了,就不會那麽痛苦了。”白衣男子的聲音很淡定,幾乎聽不出任何痛苦情緒。但是他知道,當一個人痛苦到極點的時候,已經無法把痛苦表現出來。

“醉了,真的就不痛苦了嗎?如此作踐自己她也回不來了。”藍衣男子似乎有些動怒。

接著,聽到了白衣男子的笑聲,有些淒慘卻並不狼狽。“我並非作踐自己,隻是想讓自己早點接受她已去的事實而已。我不像楚兄能把痛苦放在心中,你就當我是在發泄吧。發泄完後,我依然會好好的,至少,這也是她的意願。她總是快樂的,不是嗎?所以她也希望我們會活得快樂吧。”

他有些動容了。如此瀟灑的男子,如此灑脫的想法,至少,他比自己想得更加透徹。卻突然聽到白衣男子冷到極點的聲音:“雖然我會繼續好好活下去,但是,她的仇我不得不報。她本該一直快樂的無憂無慮的活下去,卻在死前活得如此痛苦,甚至帶著痛苦死去。這點,叫我如何忍心?叫我如何甘心?”

“哎~”藍衣男子歎了口氣,然後說了一段讓他改變一生的話。“自從韓宵死後,她滿心裝的隻有仇恨,滿心想的也是報仇。她不笑、不哭、沒有任何情緒,活得如此痛苦,或許,死,對她來說是種解脫吧。”

他們說的是她!他們說的居然是她!

那個總是表情豐富的對他講著故事的女孩,那個總是調皮的想要扯掉他發帶上珍珠的女孩,那個總是快樂的唱著他沒聽過的歌曲的女孩,那個總是在他懷中因飛翔而滿臉興奮的女孩,那個陪著他暢遊天下的女孩,那個讓他忘記自己是殺手的女孩,那個一直叫他“天使”的女孩……她,卻是在痛苦中死去。

“……她的至愛終於在大雪中凍死。於是,她戴上了麵具,提起了斧頭,成為了複仇的夜叉……”

她最終為他化成了複仇的夜叉……

從四歲接受最殘酷的殺手訓練開始,他就沒再流過一滴眼淚。即使是師父的去世,甚至是得知她香消玉隕的消息,他都不曾掉下一滴眼淚。可此時,他卻已經淚流滿麵。

他讓她經受了痛苦的折磨,他讓她經受了仇恨的煎熬,他甚至讓她帶著痛苦離開這個世界……

因為她的死而死去的心,此刻又因為她再次跳動,疼痛的跳動,每跳一下都會滴下一滴淚,每跳一下都會滴下一滴血。

“沒想到,夜冥會找來千年雪蕊為她解毒。但她終究是因為夜冥而死,還死得那麽痛苦……這個仇,我們自然是要報的。”藍衣男子像發誓般安慰著白衣男子。

後麵的話他沒有再聽下去,起身離開閑人居。

已經足夠了,他已經找到了最後要殺的人。上天是眷顧他的,沒讓他白活下來。

以此斷劍發誓,“天下第一殺手”——韓宵,已隨她而死。從今以後,江湖上不再有“天下第一殺手”,有的隻是為她而活的複仇夜叉!

夜冥!今生不鏟除冥火教,不推翻吞日王朝,夜叉誓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