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宴會

寧楚並沒有計劃好去哪裏湊熱鬧,他在經過大城市的時候,曾四處詢問了一下,發現沒人知道寇仲和徐子陵。

說明這兩個打不死的小強還沒有闖出江湖上的名聲,不過時間推算起來,也差不多是最近一陣了。

寧楚出穀所見,雖然不能算是哀鴻遍野,但各地的戰火紛爭不斷,真真是一個朝代末期的淒慘景象。

他身邊帶著黑墨,等閑人不敢靠近,倒也少了很多麻煩。寧楚其實並不是像他師父那樣,不知道自己長得惹禍。雖然穀中沒有鏡子,他一個大男人也用不著對鏡梳妝什麽的,但小時候見過他那對天仙般的爹娘,多少也能知道自己就算是繼承了那兩人最缺陷的基因,恐怕也不會長得對不起觀眾。隻是他並沒覺得他這副容貌需要易容或者遮掩,這年代的易容術,其實非常的不舒服,用麵粉在臉上塗塗抹抹,幹了之後越發的難受。他可不想讓自己受罪。至於戴上鬥笠……那他還看什麽風景?

更何況他基本不在一處地方長時間停留,出了城鎮,在山林裏就是黑墨的天下,再多的人想找他麻煩都要考慮再三。實在不行再一把藥迎風撒下去,保證解決。

寧楚就這麽波瀾不驚地一路向南,在第五天的時候,寧楚感到無聊了。

其實每個城鎮的風景都大同小異,就算有的城鎮繁榮,有的城鎮蕭條,但對於寧楚來說,沒有什麽區別。

因為走在他身邊的人,和每個城鎮裏的人,都是陌生人。

寧楚以前在山穀裏時,從來沒覺得寂寞是種可怕的心情,也從不認為他自己是寂寞的。

但走在熱鬧的街道上,身邊的人越多,他就越覺得寂寞,就連身邊的黑墨也緩解不了他那樣空寂的感覺。

原來他還真是來到了古代。之前的十八年,他都在穀中長大,其實心理還是沒有接受這個事實。現在所看到的聽到的,都讓他無法逃避,讓他清楚地認識到,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黑墨和步三爺,他沒有任何熟悉的人。

那種嚴重的隔閡感,和眾人看他的眼神,都讓他非常不舒服。

這天,寧楚坐在茶館裏,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白開水。

他的病是不能喝刺激性的飲料,茶葉、酒等等都不能沾唇。連吃的東西也有限製,辛辣鹹腥的食物都不能吃,所以即使出穀到了繁榮的城鎮,能讓他感到比穀內好的東西還真不多。

寧楚歎了口氣,從包袱裏掏出來一個碗,又管茶館的小二要了一壺清水,倒在碗裏擺在黑墨的麵前。倒不是黑墨挑剔,而是這茶館裏用的茶杯碗筷都是給人用的,他雖然不會嫌棄黑墨,但作為醫生,衛生還是要講的。人家讓他帶寵物進店,就已經很不錯了。

不過寧楚自己還真是不知道,這家茶館還真不讓人帶寵物,隻是麵對一隻黑豹,根本沒人敢上前來阻止。

黑墨用他那雙金色的眸子,冷冷地掃了一眼茶館裏窺視的眾多目光,確認那些人都轉過頭去之後,才低頭開始喝水。

寧楚拍了拍它的頭頂,其實最不適應的應該是黑墨才對,讓一直在山林生活的它走在人群中,肯定讓它非常的不舒服。

“黑墨,我們回去吧,外麵不好玩。”寧楚淡淡地說道。

黑墨抬起頭,用舌頭舔了舔他的手,支持他的無論什麽決定。

寧楚在桌上留了一錠銀子,他還沒有金錢兌換的概念,不過他師父有錢,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能散點財就散一點,反正他師父也不會介意。他正想帶著黑豹離開這間茶館,忽然聽到了旁邊桌的聊天。

隱約,好像夾雜著石青璿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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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通,是當代有名的大儒。他生性奇特,武功高超,三十歲成名後便從不與人動手。棄武從文,不授人武技,隻聚徒講學,以學養論,天下無有出其右者。且著作甚豐,最為人樂道者莫如他仿《春秋》著《元經》,仿《論語》成《中說》,自言其誌曰:“吾於天下無去也,無從也,惟道之從”。

他在東平郡宴請天下豪傑,聽說還請來了天下聞名的石青璿小姐。

寧楚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就暫時打消了回穀的念頭,問明了去東平郡的方向和宴會的時間,便帶著黑墨朝東平郡而去。

至少,去看看他的姐姐一眼。

也不知道當年那個白胖胖的嬰兒,現在是不是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在這個世界裏,能讓寧楚感到興趣的人不多,但石青璿卻絕對算一個。畢竟是血濃於水的親人,更何況算一算,碧秀心也死了很多年了,石青璿估計也不會知道他的存在,他隻是想遠遠地看她一眼就夠了。

寧楚到達東平郡的時候,離宴會的開始還有三天。他在江湖中籍籍無名,根本不可能有邀請函。但他知道石青璿隻是因為碧秀心和王通的交情,才受邀過來吹奏一曲的。根本不會在宴會上現身,而是在屋頂上對月當空,讓賓客們聽聽曲子就夠了。

所以在入夜之後,宴會開始時,寧楚就坐在了主宅的屋頂上,黑墨照例趴在了他的旁邊。對於跳躍度可以超過四米的它來說,飛簷走壁這種事情根本就是輕飄飄。寧楚舒適地半靠在黑墨的身上,有趣地揭開一片房瓦,在黑暗中看著下麵的燈火輝煌觥籌交錯。

他之前覺得無聊想要回穀,是因為沒有融入到江湖中,放眼所及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即使有人來找他麻煩,都是小角色。

但今晚就不同了。按照他的記憶,除了他的雙胞胎姐姐,還未出名的寇仲和徐子陵,還有那從塞外來的跋鋒寒,都會在這場宴會上登場。

看來他這總是走錯影院的觀眾,終於是等來了好戲的放映。

寧楚在黑墨的懷裏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正看著天上的彎月發著呆時,忽然覺得黑墨的身體動了動。

順著黑墨的視線看去,寧楚發現在後院的高牆上出現了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那兩人翻著牆潛入了後院,然後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明晃晃的大堂,開始混吃混喝。

雖然因為角度和後院陰暗的光線,他看不太清那兩人的麵目,但寧楚可以肯定這兩位就是以後大名鼎鼎的寇仲和徐子陵。

以後肯定還會有機會和這兩人相見的,寧楚不想錯過見到石青璿的機會。要知道石青璿隱居在蜀中的小穀,很少出現在其他地方,錯過了這次,就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相見的機會了。

黑墨又重新趴了回去,寧楚卻沒再靠在它身上,而是盤膝端坐,把包袱裏的枯木禪琴放在了腿上擺好,閉上了雙眼。風清月朗,平心靜坐,心不外想,正適合等石青璿出現,看看可有機會琴簫合奏。

寧楚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了心情後,才重新睜開眼睛。

正好一眼就看到了從正門剛剛走進來的一對男女,在明亮的燈火映照下,走在前麵的那名男子高挺英偉,不同於中原人士的高鼻闊目,輪廓分明,麵目完美得像個大理石雕像,那雙淩厲的雙眼,一看便知他這人無比的霸道強橫。他在額頭處紮了一條紅布,素青色的外袍內是緊身的黃色武士服,外加一件皮背心,使他看來更是肩寬腰窄。他的左右腰際各掛了一刀一劍,年紀在二十四五歲之間,形態威武之極。

他分明是沒有邀請函而擅自闖入,王家的家丁前仆後繼地攔截,但他連刀劍都未拔,雙手都未動一下,隻用腿腳便把那些人從身邊踹飛。

寧楚看得一挑眉,和偷偷摸摸的雙龍不同,這麽拉風的出場方式,這麽強橫的性格,看來這個人就是那個跋鋒寒了。

他剛想到這裏,就發覺那跋鋒寒忽然有所感應,抬起頭準確地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