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蕭刻這句話問得太直了,這麽長時間以來他追是追了,但關於感情上的事兒其實他沒有問過,要放平時他也不會問,主要就是今天聽周罪講他以前的經曆聽得有點上癮,心思一動就問出來了。

問就問了,也沒什麽。蕭刻倒挺坦然,側著頭看周罪。

周罪先是沒出聲,蕭刻這麽一直盯著他看,好像不出聲也不行了。周罪於是點了點頭,說:“有過。”

隻有這兩個字,多了沒再說。蕭刻也沒再問。

周罪沒想聊這個,他看出來了。不想聊就不聊,不非得強迫著問什麽。蕭刻這點很好,基本不會讓人覺得不自在,是一個相處起來很舒服的人。這可能跟他的職業和他的成長背景有關,這種環境下的人必然是懂禮的,知性的。

但他偶爾也刻薄,這似乎也不衝突。

前麵有個指示牌,示意前方有個服務區。蕭刻說:“去個洗手間,然後我開吧。”

周罪向右並了道,駛進服務區。

蕭刻下車抻了抻胳膊,其實不是真的想去廁所,就意思意思進去放了點水。邊開邊聊的也開了兩個多小時了,他就是想換換周罪,讓他做邊上歇著。

再上車之後兩人就換了位置,蕭刻係了安全帶笑了聲說:“我還真沒開過這麽貴的車。”

周罪隻是笑了笑,沒說話。

蕭刻說:“我開車挺穩的,你睡會兒吧。”

周罪調了下座椅,往後靠著,外套蓋在身上,說:“怕你無聊。”

“我不無聊,”蕭刻笑著說,“你起挺早的,不睡也閉眼歇著。”

之後蕭刻就沒再說話,過會兒他看過去,周罪倒真的靠著椅座閉著眼,像是睡著了。蕭刻開著車也不方便多看,就快速掃了兩眼,感歎這老男人長得實在是有味道,臉上線條很硬,閉著眼也很好看。

怎麽就這麽合他的眼。

其實蕭刻一直就喜歡這個類型的,隻是之前交過的男朋友都不是這一掛的,包括處得最走心的林安。

林安是個性格很溫和的人,沒什麽脾氣,遇到事情喜歡講道理,不愛發脾氣。相由心生,他樣貌也給人很溫潤的感覺,線條很柔。蕭刻比他小,感情也比他直接,從開始到後來都是他在前麵拉著走,很積極地在經營一段感情。

蕭刻是第一次追周罪這類型的,氣場太強,也很不好接近。但這恰好是蕭刻喜歡的,喜歡這人身上的氣質,當然也包括這些。

車裏溫度正好,他惦記著的人就在離他很近的位置睡覺。這種狀態下開車也不覺得累,感覺好像沒開多一會兒就到地方了。快出高速的時候方禧他們開的商務追了上來,跟在他們後麵下了高速。

前麵已經有輛車在等了,方禧跟著那輛車,搖下車窗示意蕭刻跟著。

周罪睡著,蕭刻怕進的風太涼沒敢開車窗,就輕輕按了下喇叭。結果一轉頭看到周罪已經醒了,眼睛是睜著的,還帶著點剛剛睡醒的迷糊狀態。

蕭刻衝他輕輕一笑,問:“醒了?”

“嗯,睡著了。”周罪坐起來,外套往身上又扯了扯,看了眼外麵,“辛苦蕭老師。”

“周老板客氣了。”蕭刻跟在方禧他們車後開著,“我還真沒來過這邊,第一次來。”

周罪看了看外麵,說:“我來過幾次,還可以。”

蕭刻覺得或許他會喜歡這裏,因為周罪這個同行的人。

在高速口等著的人是蔣濤,他老家就在這邊。蔣濤家在山上有房子,那會兒他家那邊還不是景區,就是住在山上的幾戶人家,生活不算很方便,但習慣了也就自得其樂。後來景區開發到那邊,都變成了小賓館和農家院,倒是都發了財。

蔣濤很早就出去了,難得回來一次,所以把朋友都叫過來聚一聚。當地說話有點口音,所以蔣濤跟蕭刻打招呼的時候讓他覺得挺有喜感。

蕭刻衝他點了點頭說:“蕭刻。”

蔣濤咧嘴一笑:“你跟著他們叫我濤子。”

這次同行一共八個人,他們的車隻能開到半山,然後背著東西爬上去。蕭刻一下車就把帶的棉服套外邊了,但也還是挺冷的。周罪從後備箱裏拎了件羽絨服套上,他的東西很少,隻有一個背包。

“咱們就先從台階走,上邊有個亭子叫錦華閣,到了那兒就得換路了,誰先上去了就在那兒等著。”蔣濤穿得是最多的,他從小上山下山習慣了會帶很厚的衣服,到現在也沒變。

“行,那咱們就各走各的,上邊見吧。”方禧說完話沒急著走,掏出煙點了一顆。他往周罪這邊遞了一根,然後發了一圈兒。

一群煙鬼一路上估計都憋壞了,這裏麵隻有蕭刻和老曹是不抽煙的,老曹穿得最少,原地蹦了蹦,衝蕭刻招了下手說:“走咱倆先走,讓他們聚眾吸毒吧,嗆他媽死人。”

蕭刻笑著跟他走了。

“也不知道這大冷天的往山上跑是哪門子樂趣,腦瓜子都有溝似的。”老曹手揣著兜,背上背著個書包,和蕭刻邊上台階邊聊天,“消停找個地兒待個兩天,願意喝的就喝酒,不想喝的就他媽趴窩睡覺,瞎折騰。”

蕭刻沒法接他這話,隻是笑著聽他嘟囔。

“你剛接觸你不知道,這幫人其實都是神經病,沒一個正常的。”老曹小步顛著往上蹦,這樣能稍微暖和點,“各行各業的奇葩都給聚集了。我也是神經病,大冬天跟他們往山上折騰,病得不輕。”

這話題蕭刻實在是沒法參與,感覺他再說一會兒把蕭刻都帶裏了。畢竟他也跟著上山了,他估計也是神經病,蕭刻感覺自己給教師行業抹了黑。

蕭刻於是趕緊岔開了話題,問老曹是做什麽的。

老曹吸了吸鼻子,還在蹦著:“我啊?我做手工的。”

“手工?”

“對,手工。”老曹把手機掏出來,點來點去點出微信二維碼遞過來給蕭刻,手在溫暖的兜裏揣久了,出來被冷風一吹都冒著白氣兒,“掃吧,趁我飛升之前加上好友。”

蕭刻覺得這人真是挺有意思的,掏出手機掃了,老曹微信名叫曹曹曹你大爺。

“回去可以去我店裏看看,看上什麽就拿走。”老曹趕緊把手機揣回去,手也緊緊地捂回去了。

蕭刻笑了笑說:“行。”

也不怪老曹冷,他穿得的確少,就穿了件皮夾克,雖然挺厚的吧,但是那東西貼皮膚太涼。腿上一層單褲,腳踝還露著的。老曹能看得出年齡要比另外幾個都小,蕭刻估計他也沒比自己大多少。他這一身兒別說上山了,就是在山底下也得凍哭,越往上越冷,蕭刻都怕他等會兒受不了。

蕭刻加上外麵的棉服一共穿了倆外套,他把外麵的棉服脫了遞過去:“穿我這個吧,你衣服太薄。”

“不用,其實我就念叨念叨,我習慣了。”老曹沒接他衣服,看了他一眼說,“等會兒老周上來該以為我欺負小孩兒了。”

“別小孩兒了,我三十了。”蕭刻挑了挑眉,“你聽我管你叫哥了嗎?我估計你大不了我多少。”

老曹有點驚訝,看著蕭刻:“三十了?不像。”

“不像也三十了,穿著吧,我看你都冷。”蕭刻笑著說。

老曹也沒再多說,摘了書包把衣服套上,拉鏈拉嚴實了,跟蕭刻說:“謝了,衣服都讓你穿暖和了。”

蕭刻平時健身房跑得勤,爬這麽一截山跟玩兒似的。就是山上景色現在不怎麽好,不太美,倒是幹枯枯的有點荒涼。但是老曹就覺得很好看,沿路走還跟蕭刻說美。蕭刻想可能因為自己不是搞藝術的,還真體會不到美在哪兒了。

老曹走走停停給幹樹枝拍照,後邊的人也上來了。

老曹看了一眼他們,回頭接著拍照,說:“一群老垃圾。”

“說誰呢?我聽見了啊。”方禧過去踢了他一腳,“穿誰衣服呢?不浪了?接著穿小皮衣啊!”

“蕭刻給我的啊,帥哥衣服不穿我他媽傻啊。”老曹回頭往後麵看了眼,問,“老周還不上來?再不上來蕭刻歸我了啊,我強忍著沒撩都是顧忌著那點可憐的兄弟情分。”

林軒從後麵伸手夾住老曹的頭,抓了把他頭發,嗤笑著說:“你騷不騷。”

蕭刻其實有點驚訝,剛才跟老曹一路上來還都挺正常的,沒想到他能這麽開玩笑。老曹衝他眨了眨眼,說:“你跟老周沒成呢吧?沒成的話你睜睜眼,老周賊jb沒勁。”

“輕點浪吧,隔一千米都能聽見水花聲。”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蕭刻當時淡淡笑著沒吭聲。其實他當時在心裏想,還真的就是惦記上周罪了瞧不上別人,不然多浪的話他也接得住。

周罪和蔣濤是最後上來的,錦華閣那小亭子都坐一圈人等他們了。

“你們都走這麽快呢?”蔣濤帶著口音,看著他們,“什麽時候都跑我倆前麵去了?我倆還故意慢點,怕落你們太多。”

“你再慢點我們都快下山報警了,當你們丟了呢。”程寧在一邊玩手機,抬頭說了一句。

周罪視線掃了一圈看見蕭刻,蕭刻也正好看著他。四目相對的時候蕭刻衝他輕輕一笑。

周罪稍微皺了下眉,然後摘了背上的包,羽絨服脫了隔空扔在蕭刻身上。蕭刻接得有點晚,衣服蓋了他一臉。

羽絨服挺厚的,撲在臉上很軟。上麵帶著周罪的體溫,和他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有點淡淡的檸檬味兒,很柔軟。

蕭刻衣服拿下來直接穿身上,坦坦****一點沒扭捏。他頭發還沒整理完邊上人都起哄炸起來了。

“哎哎哎老周!往哪兒扔呢?我也冷了你再脫一件給我啊!”方禧喊著。

“你誰啊你算老幾,認準自己定位得了。”林軒笑著說他。

其實蕭刻很不習慣做中心讓大家都盯著看,會很不自在。但這會兒他倒覺得沒什麽了,周罪衣服太暖了,像是從頭到腳都身披暖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