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頂群家一片默然,一時間,再無接口之人。

方秀梅看峰頂群豪。個個噤如寒蟬,不禁心頭火起,冷笑一聲,道:“青萍道長還是不肯相信?”

言語之間,隱隱有火藥之味。

青萍子微微一笑,道:“食道伯信八成,那薛二娘的確是位療毒高手,隻是兩位處處能夠趕巧。這且不去說它,最重要的是,姑娘必需別人信服。

方秀梅略一沉吟,道:“你青萍子武當門中身份不低,貴門中玄真道長和少林派的無缺大師,聯袂趕往鎮江藍府中,討取頂丹書一事,道長想必早已知曉了?”

青萍子臉色微變,但口氣仍整和東的說道:“如若敞門中長老代表本派,趕往鎮江討取金頂丹書,貧道自然知道,如若個人的單獨行動,貧道就不一定知道了。

方秀梅:“那你究竟是否知道呢?”

青萍子搖搖頭,道:“不知道。”

方秀梅道:“那是說玄真長趕往鎮江討取金頂丹書的事,道長是全然不知,所以,他被藍天義收羅控製,當作隨身護法,和你們武當派顏麵,亦是全無關係了?”

這幾句話,詞鋒犀利。字字如刀。大出峰頂群豪意外,是以大部目光都投注在青萍子的臉上,看他如何反應。

要知那武當派乃江湖上的大派,青萍子又是武當派中堅人物,為了門派聲譽,個人威望,也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忍受那方秀梅的諷刺。

但事情竟是大出意外,青萍子淡淡一笑,道:“算你說服了貧道,下麵要看姑娘如何說服其他門派中人了。”

方秀梅怔了一怔,道:“道長果是極有風度的人物。”

王修低聲對公孫成道:“青萍子在武當四子中年紀最輕,但如是最具潛力的人物,從看他適才的氣量、風度,劍術造詣必已大有成就了。”

公孫成亦用極低微的聲音,道:“方姑娘詞鋒如刀,在下是望塵莫及。”

隻聽田萬山高聲說道:“此地現有少林門中人,不知方姑娘可以求證一下無缺大師的行動否?”

方秀梅冷冷說道:“我心懷正義,明如日月,縱然是少林高僧,我也一樣敢問他。”

但聞一聲阿彌陀佛,一個身披灰色袈裟,年約五旬,光頭頂上,烙著三個戒疤的和尚,緩緩站了起來,道:“貧僧來自嵩山少林本院,法名宏法,因本門中掌門人,及諸位長老、師兄、都因本寺重務纏身,無法應召,特命貧增趕來,恭聆諸位高見。”

方秀梅道:“原來是宏法大師,敢問大師在少林本院之中,是何職位?”

宏法大師道:“貧僧得方丈厚愛,現掌少林羅漢堂,不過……”

王秀梅道:“不過什麽?”宏法大師道:“貧增技掌羅漢堂不久,非本門中人,知曉不多。”

方秀梅道:“這就是了,大師既是寺中一堂之主,身份不低,想必知曉無缺大師了。”

王修突然接口說道:“方姑娘,如是他們不信,現有證人在此,何不叫他們問問證人?”一麵用傳音之術,對江曉峰道:“江兄弟,你要理直氣壯一些,而且要越壯越好,今晚之局,要你技壓全場了。”童子玉高聲說道:“誰是證人?”

江曉峰站起身子。道:“區區在下。”

童子玉打量了江曉峰一眼,道:“閣下麵生的很,咱們沒有見過。”

江曉峰道:“此刻相見。時亦未晚。”

童子玉冷哼一聲,道:“年輕輕的,講話沒有一點禮貌,不知今師如何教出你這樣的人物!”

江曉峰冷冷說道:“在下隻是說話難聽一些,但藍天義卻是要諸位聽他之命,受他奴役,稍有不順就要任他宰殺。”

田萬山冷笑一聲,道:“當時你也在場?”

江曉峰道:“不錯,我也在場。”

田萬山道:“無缺大師沒有殺了你麽?”

江曉峰道:“他想麽,他許是想,可惜是為不從心。”

田萬山冷笑一聲,道:“童兄,這位年輕的朋友,果然是口氣托大的很……”

語聲一頓,道:“聽說閣下和笑語追魏方秀梅,是僅存逃出藍府中的人物,不知閣下用什麽方法逃了出來。”

江曉峰略一沉吟,道:“那很簡單,因為在下和方姑娘,不怕毒發死亡,所以逃了出來。”

田萬山臉色一沉,道:“年輕人,說話不可大張狂,咱們在江湖上走動的人,那一個未經過出生人死的大風大浪,就憑你這點年紀,算你出娘胎就練武功,也成不了多大氣候竟敢大言不慚,藐視天下英雄……”

宏法大師道:“那是貧僧師伯。

方秀梅道:“那很好,你可知曉他現在何處?”

定法大師道。“無缺師伯行蹤不定,難得回寺一次,佛蹤何處?貧僧不知。”

方秀梅道:“我知道,他和武當名宿玄真道長一樣,現作那藍天義的身側護法。”

宏法大師道:“女施主講話要有擔當。貧增無缺師伯,在武林之中,身份甚為崇高,女施主如信口開河……”

方秀梅冷冷接道:“我親眼看到他討取金頂丹書,又親眼看到他站在那藍天義的身側,賤妾麽?還蒙他賞賜一掌,還會錯得了麽?”

宏法大師道:“阿彌陽佛,貧僧定當把女施主之言,字字句句,轉告敞門方丈。”

方秀梅道:“那是說,大師無法作得一點主意了?”

宏法大師道:“國有國法,門有門規,貧僧要請示掌門人之後,才能決定。

突聞童子玉插口說道:“方姑娘,童某心中有一點懷疑,不知當不當問?”

方秀梅道:“自然當問?”

童子玉道:“無缺大師武功高強,天下皆知,憑你方姑娘。決非他的敵手,但姑娘竟然能逃過那無缺大師之手,的確是叫人難信。”

田萬山接道:“姑娘說那玄真道和長,也在藍天義的身側,不知姑娘和無缺大師動手時,那玄真道長是否在?”

方秀梅道:“自然在場。”

田萬山道:“呷!是說姑娘逃過了兩大高手的合攻?”

方秀梅道:“不錯,他們是合攻,隻不過……”

江曉峰冷冷接道:“閣下如是不相信,不妨試試?”

田萬山霍然站起身子,道:“要老夫如何一個試法?”

江曉峰道:“閣下劃出道來,在下無不遵從。”

田萬山凝目望去,月光下,隻見江曉峰氣定神閑,雙目中精芒逼人,不禁一怔,暗道:

“這娃兒如此沉著,若有所恃,難道真的是身負絕技的人物不成?”

忽然之間,由心序之內,泛起了一勝寒意,一時間趔趄不前。

但他究竟是老走江湖的人物,略一沉吟,計上心頭,舉手一招,一個黑衣佩劍少年,應手而出,快步行到四萬山身前,欠身一禮,道:“師父有何吩咐?”

田萬山不理那黑衣人,卻望著江曉峰道:“老夫不願以大壓小,留人笑柄,由小徒先試試閣下的手段。

方秀梅冷笑一聲,道:“田兄的修養工夫很好,不過,小的栽了跟頭之後。老的不上也不成了。”

田萬山臉上一變,似想發作,但卻又強自忍了下去,回顧了那黑衣少年一眼,道:“你會領教幾手高招。”

那黑衣佩劍少年,應了一聲,舉步向前行會,麵對江曉峰抱拳了一禮,道:“在下成玉,請教朋友上姓大名?

江曉峰道:“我叫江曉峰。”

成玉道:“在下奉命領教江兄幾乎高招。”

江曉峰本來想謙遜幾句,繼而一想囑托之言,立時臉色一變,冷冷說道:“那麽,閣下請出手。”

成玉打量江曉峰一眼,隻見他未帶兵刃,當下說道:“咱們比試拳腳,還是比試兵刃。

江曉峰道:“閣下那一門學有所長?”

成玉道:“在不習劍有年。

江曉峰道:“好!那就清閣下亮劍吧!”

成不道:“江見身無兵刃……”

江曉峰接道:“在下就用一隻手按你幾劍。”

成玉一皺眉頭,道:“江兄口氣如此托大,想必是學有所專了?”,江曉峰心中暗道:

“這絕峰之上,高手甚多,如是一個個要和我動手比試,打倒天亮,也未必能夠打完,必得要極快速的手法,一兩招內,擊敗此人,才能有先聲奪人的氣勢。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閣下亮劍吧!”

成玉雖是那田萬山的弟子,但生性和田萬山,卻是大不相同,似極忠厚,但在江曉峰的再三相激之下。也不禁怒火暴起,刷的一聲,抽出長劍,道:“江兄再三相讓,兄弟恭敬不如從命了。”

江曉峰冷冷道:“你出手吧!”

心中卻在暗自盤算著,如何一擊能奪下他手中之劍。

成玉長劍一振,一式“白鶴亮翅”,領動劍決,攻出一劍。

江咦峰早已得到呼延嘯的警告不能用出金蟬步法。當下肅立不動,直待劍芒近身時,才突然一個大轉身,左手一拂,食中二指,點向成玉的前胸。

成玉回劍如鳳,迎向江曉峰右臂之上削去。

那知江曉峰左手攻出的一指,其用心就在引誘成玉的劍勢,右手早已藏機待發,成王劍勢回轉,江曉峰右手閃電探出,托住了成玉右腕,五指一緊,成玉頓覺腕疼痛如裂,拿不穩手中長劍,兵刃倏脫手,到了江曉峰的手中。

江曉峰奪得長劍之後,未再為難成玉,放開成玉婉穴,退後兩步,道:“得罪了。”

可憐成玉一身武功,還未來得及施展,已然兵刃被人奪去,隻窘的滿臉通紅,道:“江兄武功果然高強,小弟不是敵手。”

江曉峰緩緩把長創還給成玉,道:“兄弟手法取巧,算不得正規武學。”

成玉接過長劍,還人鞘中,轉身行到四萬山的身前,一抱拳,道:“弟子無能,貽羞師門,願領責罰。”田萬山道:“沒有用的東西,記罰百鞭。”

江曉峰對那成玉印象甚好,隻憑其人純厚老實,是一位可以交往的人物,聽到田萬山要記罰百鞭,不禁心頭火起,冷笑一聲道:“師父自然是強過徒弟了,在下倒要領教田大英雄幾招。”

這次指名挑戰,不留寸步餘地,田萬山雖然老奸巨滑,也無法再找出推托之詞,隻好緩步而出。

心中卻在想著江曉峰適才的一招手法,但想來想去,就是想不出一把被解的招法。

原來,江曉峰奪劍手法,快速異常,場中之人,大部份都沒瞧清楚,田萬山雖然看的十分用心,但也隻見江曉峰出手的位罩,其間製機變化,卻是未能瞧出。

心中念轉,人已行近江曉峰三尺左右。

江曉峰輕輕咳了一聲,道:“閣下沒有帶劍?”

田萬山收住腳步,鎮靜了一下心神,道:“老夫和你對掌。”

江曉峰道:“那麽好,請出手吧!”

田萬山搖搖頭,道:“老夫這把年紀了,怎能占人先機?”

他心中早已暗作盤算,以自己數十年精深的功力,和南太極門的陰柔手法,加上豐富的對敵經驗,隻要能瞧出江曉峰的拳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總可支撐下去,隻要對個數十招,再落敗,也就可稍顧顏麵了。

江曉峰一招奪劍,果然已造成了先聲奪人之勢,田萬山已然不再存取勝之想。

田萬山口中說話,人也擺出一個防守的架式。

江曉峰道:“閣下既是不肯搶先出手,那麽在下得罪了。”

右腳踏前一步,右掌陡然推出,在向田萬山前胸按去。

這一招乃是百禽掌中招術,田萬山從未見過。田萬山瞧不出江曉峰的拳路,就不肯貿然還手,一吸氣,根躍五尺,避開一擊。

江曉峰雙臂一張一合,人已欺到了那四萬山的身側,合掌並推,擊向小腹。

田萬山看他這一招,似是“童子拜佛”,但卻仍有甚多不像之處,心中沒有把握,仍是不肯還手,閃身避開。

江曉峰看他不肯還手,心中頗少顧忌,掌指並出,展開快攻。

眨眼之間,拍出八掌,踢出三腳。

田萬山太過謹慎,未看出對方拳路,不肯還手,待江曉峰展開快攻,立時,陷於被動,再想反擊,為時已晚,被江曉峰一掌按在了左肩之上。

如是江曉峰內功外吐,立可重創田萬山,或是用手指拿住他肩井穴道,也可以使田萬山失去抗拒之力。但江曉峰想到他乃成名江湖多年的人物,不想使他難堪,是以,隻以左掌按住對方左肩頭上,使他認輸就成。

卻不料田萬山老羞成怒,右手一轉,一招“回光返照”,拍擊過來。

江曉峰未料到他竟然不肯認輸,幾乎為他所乘,匆忙之間,想起了藍夫人傳授的一招“鎖龍手”,右手一探,五指連續輕彈而出。

五縷指風,微微一擋那四萬山的攻勢,五指伸合,正好扣住了田萬山的右腕脈穴。

這一次,江曉峰不再留情,五指緊收,內力直遙腕脈。

田萬山頓覺半身麻木,難再掙動。

江曉峰神情肅然的說道:“彼此無怨無仇,難道動手相搏,非要鬥出慘局才成!”

左手一震,按在田萬山肩上的右手,內力陡然發出,同時,右手時也鬆開了田萬山的右腕脈穴。

田萬山身不由己,踉蹌向前奔出了十餘步才停下身子。

當著數十位英雄之麵。田萬山受此羞辱,內心激憤無比,但他心中明白,對方確是一位身負絕技的高手,再戰下去,也隻是自找其辱。

強自忍下一口氣,說道:“英雄出少年,老夫失敬了。”

江曉峰一拱手,道:“晚輩手法上取巧而已,如若論真實功力,晚輩卻非老前輩的對手。”

王修低聲對公孫成,道:“江曉峰氣度不凡,大有領袖之概。”

田萬山原本一腔怒火,聽得江曉峰一番話後,怒火大消,緩緩行回原位坐下。

方秀梅目光掃掠全場一周,道:“還有那一位不肯相信江少俠的武功,不妨出手一試。”

他一招奪劍,十招製服了田萬山,使得全場中人,大都震駭不已,隻覺這位少年,果然是身負絕技的高手,一時竟無人接腔答話。

方秀梅道:“諸位既不肯答話,想來是相信賤妾所說之言了。”

語聲未落,突見一聲冷笑,道:“這位江少俠英雄武功誠然不錯,但如若說他能勝過藍天義大俠,那確是叫人難信。”

方秀梅轉頭看去,隻見那說話之人,是一位身著藍衫的中年文士。手中拿著一把折扇,緩緩行了出來。

方秀梅看清楚來人之後,不禁一怔,道:“修羅扇……”

那中年文上微微一笑,道:“不錯,在下正是修羅扇秦衝,方姑娘眼力很好啊!就在下記憶之中,方姑娘和在下似是隻見過一麵。”

方秀梅道:“秦兄的記憶也不壞啊!”

談話之間,秦衝已然行到了江曉峰的身前。

江曉峰轉目望去,月光下隻見那秦衝臉色雪白,顎下無須,長眉人鬢,長相極是俊俏,隻是臉色太白了一些,再加上雙目中光芒閃爍不定,給人一種陰深,輕浮的感覺。

秦衝行近江曉峰,卻轉眼望著方秀梅笑道:“方姑娘還能記得在下,使在下甚覺驚喜……”

方秀梅接道:“我也很驚訝,秦兄怎會跑到了這等所在來。”

秦衝笑道:“趕巧罷了……”

語聲一頓,接道:“神算子、摘星手,都是武林中多智人物,想來這番黃山大會,定然是有著目的了,但不知方姑娘是否可以把目的告訴在下?”

神算子王修、摘星手公孫成,齊齊轉頭望了那秦衝一眼,但卻無人接言。

方秀梅道:“你突然跑來此地,想來也是有為而來了?”

秦衝淡淡一笑,道:“方姑娘很多疑……”

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在下想問明內情,並無其他用心,隻是想算算看要不要打這一架。”

方秀梅道:“閣下之言,很難聽懂,可否說清楚一些?”

泰衝:“很簡單,如是這一架打下來,有些代價,在下就舍命一打,如是這一架打的全無作用,在下就不奉陪了。”

王修突然接口說道:“秦兄想怎麽樣呢?”

秦衝道:“在下想來,諸位安排這一場黃山之會,定然必有所圖,要是我素衝勝過這位江少英雄,是否就算是這次黃山大會論元魁首?”

江曉峰道:“閣下先別誇口,勝了我再說不遲。”

秦衝一張折扇,道:“慢來,在下未能了然勝負代價之前,不願貿然出手。”

方秀梅道:“我們隻是求證一件事,那就是使與會之人感覺到江曉峰具有衝出鎮江藍府之能,和你想的奪魁黃山的用心,相差很遠。”

秦衝哈哈一笑,道:“如是這般簡單麽?在下就坐山觀虎鬥,用不著出手和人拚命了!”

竟自轉向原位行去。

半晌未講話的鬆溪老人,此刻卻突然開口說道:“秦衝。”

秦衝搖搖手中折扇,道:“什麽事?”

鬆溪老人道:“你認得老夫麽?”

秦衝道:“前輩高人,久聞大名。”

鬆溪老人道:“老夫記不得這次黃山之會,也邀請閣下與會。”

秦衝搖頭笑道:“老前輩記得很清楚,晚輩並未受到邀請,隻是路過此地,碰巧趕上。”

鬆溪老人臉色一沉,道:“既未邀你,你趕來此地作甚?”

秦衝笑道:“就晚輩所知,這黃山之會,亦無規定限製,不許未受邀請之人參加。”

他口齒伶俐,反而問得那鬆溪老人半晌答不出話來。

王修緩緩接道:“秦兄的威名,在黑、白兩道中,都有著很重的份量,如若能夠露幾手,叫我們開開眼界,當可使這番黃山之會,增加不少光彩。”

秦衝停下腳步,笑道:“秦某人一向不作沒有代價的事,白打白鬥,非在下之願。”

江曉峰突然接口說道:“閣下要什麽代價?不妨開出來,江某人能夠做到,決不推辭。”

秦衝道:“有意思。”

搖著折扇,重又行了回來,道:“江兄的意思是,想和在下賭一賭,是麽?”

江曉峰道:“今晚黃山之會,並非比武論劍,秦兄想賭,隻限咱們私人?”

秦衝哈哈一笑,道:“好啊!就算咱們私人賭吧,江兄準備和兄弟賭什麽?”

江曉峰道:“任憑秦兄吩咐。

秦衝道:“江兄很俊美,兄弟正好缺一個隨侍的書重,江兄實是上好的材料,如是你敗在我手中,那就要終身聽我之命,一輩子作我書童,不知江兄的意下如何?”

江曉峰道:“好!就此一言為定,我如敗於你手,終身為你仆童,如是兄弟勝了你呢?”

秦衝道:“那最好由江兄開條件了。”

江曉峰道:“既然要賭,賭注就要公平,你如敗於我手,那就一生為我奴仆,一世不能反悔。”

秦衝臉色一變,冷冷說道:“江兄下如此重注,可知後果如何?”

江曉峰道:“在下想不出有何後果。”

奉衝道:“本來,咱們比武爭勝,是點到為止,但你下了如此重注,伯恐就可能要送掉自己的性命了。”

江曉峰道:“賭注由閣下所定,在下隻不過蕭規曹隨,求其公平罷了。”

秦衝道:“江兄既如此說,那就請亮兵刃出手吧!”

江曉峰一揚雙掌,道:“兄弟就以這雙肉掌,接秦見幾招如何?”

秦衝冷冷說道:“一個人隻有一條命,江兄傲骨淩人,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折扇一合,點向江曉峰的前胸,口中卻說道:“江兄傲骨淩人,定然不肯先行出手了。”

他口中說話,手中折扇卻是奇招連出,一句話說完,拆扇已攻出四招。

江曉峰如是未從藍夫人和呼延嘯習練武功,秦衝這四招綿連的攻勢,縱然來必能夠傷他,至少也遇的他手忙腳亂,施展出金蟬步法才能避開。

但此刻,卻站在原地,指點掌削,把秦衝四招詭異的攻勢化解於無形之中。

雖然變此,但江曉峰已感覺到秦衝的武功,比那田萬山高明很多,而且詭異難測,應對之間,不能有絲毫大意。

秦衝攻出了四招都為對方逼開化解,心中也已有數,知曉遇上生平未曾遇過的勁敵,心中凜然,不敢再絲毫輕敵之念,折扇一張,護住前胸,蓄勢待敵。

這時,突聞方秀梅高聲叫道:“江兄弟,小心他折扇中藏有毒針。”

江曉峰應了一聲不妨,側身而上,劈出一掌。

這一掌乃百禽掌法中的奇技,名叫“野鶴閑雲”,看上去輕描淡寫,不見淩厲,實則暗藏殺手,變化極多。

秦衝看對方劈來掌勢,竟然是瞧不出一點路子,不敢出手封擋,橫跨一步,閃避開去,希望能夠瞧出對方掌路,再行出手,一擊可搶去先機。

江曉峰身隨掌轉,左手隨著拍出。

這一招逆勢而上,大出一般武學常規,用的卻是藍夫人傳授的一招“渾水摸魚”。

秦衝駭然一震,疾快的向後退了兩步。

他應變雖快,仍然被江曉峰指尖掃中左臂,登時衣服破裂,左臂麻木。

匆急之間,折扇急出一招陰陽倒轉,勾起一片扇影,護住了身子。

江曉峰突然收掌而退,淡然一笑,道:“秦兄,不用慌,咱們並未規定如何分出勝敗,慢慢打也是一樣。”

全場中人都瞧出江曉峰幾招迫攻之後,已然占盡先機,迫的秦衝全采守勢,理應步步逼進,一鼓作氣的擊敗對方才是,但他放棄先機。抽身而退。

秦衝收了折扇,雙目中泛現出冷厲的殺機,道:“江兄,果然高明。”

緩步向前逼進。

江曉峰淡淡一笑,道:“在下有一事。想奉告秦兄!”

秦衝停下腳步,道:“什麽事?”

江曉峰耷:“我希望泰兄能夠不用折扇中藏的暗器。”

秦衝道:“如是兄弟施用了又將如何?”

江曉峰道:“如是情勢逼的我非下毒手不可,那就不能怪我了。”

秦衝道:“好大口氣。”

折扇揮展,一掄急攻。

但見扇影飄飄,分由四麵八方攻來。

江曉峰施展出百禽掌法,鶴爪雕啄,自成一派章法。

這是一場激烈快速的惡鬥,秦衝扇影漫天,忽點忽削,變化極盡詭奇。

江曉峰忽起忽落,有如鳳舞鸞翔,足、掌、肘、肩,各具克敵之妙。

鬥到分際,但見人影交錯,已然難分敵我。

突然間,扇風頓住,人影乍分,兩人各自向後跌開。

秦衝神情嚴肅,緩緩收了折扇,插於衣領之上,道:“江兄高明,兄弟認輸了。”

這話大出四周觀戰群豪意料之外,因為,場中除了幾位特佳高手之外,大都未瞧出那秦衝如何敗在了江曉峰的手中。

江曉峰一抱拳,道:“秦兄謙讓了。”

秦衝緩緩舉起右掌,道:“秦某技不如人,死而無憾。”

右掌一翻,自向天靈穴上拍去。江曉峰急急叫道:“秦兄住手。”

秦衝收住掌勢,怒道:“兄弟自作了斷,也就是了,難道還不肯放過兄弟,定要在下履約麽?”

江曉峰搖搖頭,道:“秦兄如不想在此多留。盡管請使。”

秦衝怔了一怔,道:“咱們訂下的賭約呢?”

江曉峰道:“幾句戲言,如何能夠認真?”

秦衝道:“秦某在江湖上聲譽不好……”

江曉峰接道:“明來明去,本來麵目,不失丈夫氣度,比那些假使名以為歹,偽善貌以行惡,徒具虛名者,高明多了。”

秦衝略一沉吟,道:“盛情心領,兄弟就此別過。”

江曉峰一抱拳,道:“秦兄好走,江某人不送了。”

秦衝道:“不敢有勞。”

轉身向山下行去,他行動奇速,不大工夫,已走的蹤影全無。“江曉峰目注那秦衝背影,消失之後,目光環顧了全場一眼,欲言又止。

方秀梅輕輕咳了一聲,道:“在場之人,還有那一位不相信這位江世兄是破圍而出的,不妨上來試試。

江曉峰和田萬山的動手一戰,雖然使全場震動,但還未能使場中人心生敬服。

但修羅扇秦衝和江曉峰的一戰,卻使得場中人個個震駭不已,一時間,四周肅然,竟無一人接口。

在方秀梅推想之中,至少要經過十陣八陣的惡戰之後,才能使場中群豪相信,那知秦衝突然出現一戰,竟使得場中人個個噤若寒蟬。

原來這會場中的高手,雖然甚多未見過修羅扇秦衝,但大都聽過其人之名,知其利害,看他敗在江曉峰的手中,心中早生寒意。那還敢挺身而出,自取其辱?

方秀梅回顧了王修一眼,道:“咱們此刻應該如何?”

王修低聲說道:“看情形,今天要使與會人信服,恐非易事,而且除了極少數的門派之外,與會之人,大都非主腦人物,他們也作不了主。”

方秀梅道:“賤妾亦有此感。”

王修道:“目下之策,咱們隻有以進為退,說明利害之後,再看那鬆溪老人的態度,鬆溪老人,雖已退出江湖,但我看他這些年來,卻一直未把武功擱下,而且山腹清靜,又增丹道,內功精進,已到爐火純青之境,公孫兄已把這件事搭在他的肩上,老人家縱然想推辭,隻怕也有些推不掉了。”

他說話的聲音極低,場中之人,又多數在竊竊私語,大都未聽到他們的談話。

方秀梅重重咳了一聲,高聲說道:“既然是無人接口,想是相信了殘妾之言,可惜的是藍天義俠名大著,賤妾又人微言輕,諸位如是願聯手自保,張老前輩自會為我們作主,如是諸位對那藍天義心存畏懼,不願聯手自保,張老前輩清靜無為之身,自也用不著越這次渾水,我們幾人無門無派的江湖草莽,也算盡到了心意……”

武當派的青萍子突然站起身子,合掌接道:“方姑娘苦口婆心,謀救武林大難,使人十分感動,不過,今夜情勢,隻怕是難有結論,藍天義隱密難泄,但還未見諸行動。方姑娘縱能舌燦蓮花,也無法說的人心盡服,何況,今日與會之人,大都非各門派的掌門首腦,縱然信服,也無法邃作決定……”

目光突然轉到鬆溪老人身上,接道:“老前輩望重武林,一言九鼎,目下之事,老前輩如肯讚助一言,或可使大局改觀。”

鬆溪老人一直閉目靜坐,直待青萍子以言相詢,才睜開眼睛,緩緩說道:“老夫歸隱已久,懶散林泉,本不該再行出山,重問江湖中事,但又不忍坐視江湖大劫,因此破例而出,但老夫隻能從旁相助,無法主盟大局。”

青萍子道:“就目下江湖人物而言,老前輩德望之重,世無倫比,如能出而領導,定可使江湖同道中生出很強的向心之力,也隻有老前輩武功,才能率領天下群豪,抗拒那藍天義。”

鬆溪老人淡淡一笑,道:“道長錯了,人必自悔而後人悔之,人能自救,而後人救之,老夫隻能站在客卿之位,從旁助之,如是諸位不肯自救,老夫縱有一片救人救世之心……”

青萍子道:“老前輩之意,是不肯出而領導了?”

鬆溪老人道:“老夫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我無法領導你們,但蛇無頭不行,鳥無翅不飛,你們必須自己選擇一個領袖人物,老夫必須保持自由之身,才能來去自如,妥作安排。”

青萍子略一沉吟,道:“不知老前輩屬意何人?”

鬆溪老人道:“老夫無成見,但領袖人物,必能使人心生敬服才成,道長如問老夫之意,以老夫愚見,你們最好能夠各瓶武功,選出一個全體公認的高手領袖群倫。”

青萍子望了江曉峰一眼,道:“多謝老前輩的指教,不過……”

鬆溪老人道:“不過什麽?”

青萍子道:“目下在場之人,並非全是各門派中的首腦人物,縱然能有一人,藝壓群豪,他仍是無法被推舉為武林中領袖人物。”

鬆溪老人淡淡一笑,道:“你是向老夫請教呢?還是反駁老夫的意見?”

青萍子道:“自然是向老前輩請教。”

鬆溪老人道:“今夜與會之大,雖非各門派的首腦,但亦非全無地位,至少,他們可以和掌門人交談,隻要在場人心中由衷敬服,不妨推他作為抗拒藍天義的首腦,至少可加重他的責任,日後,也有不少方便,如是今夜聚會,全無作為,豈不有負諸位千裏迢迢的趕來黃山一行麽?”

青萍子道:“老前輩說的是。”

目光轉到江曉峰的身上,道:“今夜黃山掄元,非得先勝閣下,才具挑戰的資格、但閣下已然連經兩戰,是否需要休息一會,才能和人動手?”

江曉峰道:“道長如想賜教?在下極願奉陪。”

青萍子道:“閣下招術奇奧,在力敗修羅扇秦衝時,已見功力,貧道雖然自知非敵,但卻是極願一試。”

緩步而出,拔出長劍。

王修低聲說道:“公孫兄,青萍子顧全大局,已然存心成全江世兄了。”

公孫成道:“鬆溪老前輩點破玄機,弦外之音,已堪明顯,在場之人,如是稍具智慧者,都應該體會到他的苦心。”

王修道:“假如無青萍子道長領導,隻怕還是一個僵持之局。”

兩人交談聲音奇低,連那近在颶尺的方秀梅也未聽清楚。

青萍子行近江曉峰四五尺處,長劍平胸,道:“江少俠請亮兵刃。”

江曉峰還未來及答話,方秀梅已然遞過長劍,道:“兄弟,青萍子道長是武當派這一代中的傑出高手,劍技精深,你用姊姊的劍吧!

江曉峰正待推辭,心中突然一動,暗道:“青萍子仙風飄飄,不似驕狂之徒,我如赤手空拳,勝了他,那豈不是太過傷害武當派的尊嚴麽?”

心中念頭一轉,伸手接過長劍,道:“道長請。”

青萍子長劍一振,道:“貧道有禮了。”唰的一劍,刺向前胸。

江曉峰揮劍一擋,反擊兩劍。

青萍子揮劍劃出一道銀虹,當當兩聲金鐵交響,封開了江曉峰的長劍,立時誠心揮劍搶攻,臉色一片肅穆。武當劍法,本有所長,青萍子造詣又深,劍閃朵朵銀花。

穩健中,自含淩厲之勢。

江曉峰隻覺對方劍招,正中含奇,絲絲入扣,天衣無縫。

心中自暗道:“如論劍術之道,青萍子才算得正宗之學。”

他心中對那青萍子生出敬重之心,不願立刻施展殺手,擊敗對方,反而改采守勢。

青萍子的劍招,漸次收緊,威勢也逐漸的增強,江曉峰立時被困於一片劍幕之中。

如若不是江曉峰從那藍夫人學藝四月,這一番自棄先機的比劍之中,江曉峰必敗無疑,但藍夫人四月相授之技,無一不是武技中精粹大乘之才,每當遇上危境時,自有神來之招,破去青萍子的劍法,反客為主,優劣易勢。

江曉峰被逼入三次險境,連出三劍奇學,造成反劣為優的形勢。每一次奇招反擊,卻使得青萍子心頭震駭不已。

江曉峰如若趁機施下毒手,青萍子早傷劍下,但他每次都停劍不攻,再讓青萍子的先機。

青萍子在江曉峰第一次相讓時,心中還有些不太相信,隻道他是碰巧一劍,扳回劣勢,因他早已瞧出那江曉峰所學十分博雜,也許是隻會這一劍,所以停手不攻,但二次、三次過後,他已完全了然江曉峰是在有意相讓,當下揮劍再攻,一麵低聲說道:“江施主不用再故存相讓之心,貧道如不敗下陣去,豈不太耽誤時間麽?”

江曉峰道:“道長既如此說,在下得罪了。”

長劍疾攻,連出三招奇學。

但聞三聲金鐵交鳴,青萍子手中長劍,脫手落地。

這三劍如閃電,如奔雷,快速中挾帶著石破天驚之勢。

不但全場中人,看的心頭震動,連那鬆溪老人夫婦,也看的目凝神光,臉上顯露出驚愕神色。

青萍子伏身撿起長劍,緩緩說道:“江施主武功高強。貧道十分敬服。”

江曉峰一拱手,道:“道長過獎了。”

青萍子並未立刻歸座,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貧道覺著這江施主的武功,十分高強,敗的心服口服。諸位之中如還有不服之人,不妨出場一試。”

也不待群豪回答,徑自行人原位。

江曉峰心中突生不安之感,忖道:“我這點年紀,如何能夠被人誰作抗拒藍天義的領導人物?”心中突萌退誌。

王修一直在留心著江曉峰的神情舉動,看他神色,已知他心中萌生不安之感,急急施展傳音之術,說道:“江兄弟,百裏行程半九十,你要振奮起來,一技壓取在場之人,個中道理,以後咱們再為慢慢詳談。

江曉峰本想走回原位,聞言隻好停下腳步。

這時,四周已有數人起身,同時向江曉峰走來。

這些人,心中都明自,自己武功,決難比得青萍子和修羅扇秦衝,但他們自己有一把算盤,覺著那江曉峰已然連鬥數陣,精神、內功,都消耗甚大,如若自己敗在他手,不算丟人,萬一勝了他,臉可是露大啦,還有些人不服他小小年紀,被擁作這次黃山大會的盟主。

幾個原因一湊合,竟有很多人起身挑戰。

方秀梅看的一皺眉頭,暗道:“峰上近百人,稍作高手的,也不下數十,如是一個個向他挑戰,江兄弟就是內力深厚,也是應付不了。”

她雖然瞧出形勢對那江曉峰大為不利,但自己勢又無法替他出戰,隻好低低說道:“兄弟,人太多了,他們明知非敵,但又知你宅心忠厚,不會傷人,存心投機而來,你不用對他們太客氣了。”

江曉峰微一頷首,還未來及答話,已有三四人逼近身側。

其中一個身軀特別高大的漢子,一抱拳,道:“在下山東曹州府大力神羅邦,領教閣下武功。”

羅邦帶著三分渾氣,也不待江曉峰接口,說完兜胸就是一拳。

江曉峰看他出拳威猛,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這人號稱大力神,倒要試試他有幾分氣力。”

心中主意暗定,暗運內力,右掌一起,硬接一拳。

江曉峰接下一拳,突感心頭大震,不禁吃了一驚,暗道:“這人神力過人,如能好好指點,必有可觀成就。”

羅邦眼看江曉峰接下自己一拳之後,全然無動於衷,心中大是敬佩,喝道:“好小子,有你的。”雙拳連揮,擂鼓一般的捶了過來。

江曉峰不再硬接他的拳勢,一閃身避開亂拳,一招“分雲取月”,抓住了羅邦的右腕,猛力向前一帶,借力伐力,把羅邦摔了一個大馬爬。

羅邦站起身子,拍拍身上泥土,瞪著比自己矮半截的江曉峰,怔怔出神,心中直叫邪門。

江曉峰摔倒了羅邦之後,高聲說道:“那一位接手?”

一位身材枯瘦,施用一對日月雙輪的漢子,冷冷說道:“在下怨魂不散陳通,領教江少俠的精博武功。”

江曉峰笑道:“怨魂不散,這綽號很奇怪,不知用下是何門何派?”

陳通仍是冷冰冰的語氣,說道:“在下一向獨來獨往,不屬任何門派,如有讓我看不順眼的事,或惹了在下的人,我就和他纏個沒完……”

江曉峰接道:“所以,人稱你怨魂不散,那你出手吧!”

陳通一揮輪,就是一陣快攻。

江曉峰看他出手招數,詭奇異常,心中暗道:“這人武功不弱。”

陳通一掄快攻過後,江曉峰才揮劍反擊。他心中存了速戰速決之心,出手的劍招,淩厲奇幻,十招之內,已然逼的陳通棄去雙輪。

江曉峰拳掌、劍法,雖是奇奧、威猛,但卻從未傷人,這就引起了更多人心存僥幸,是以,挑戰之人,銜接不停。

江曉峰奮起精神,一口氣又擊敗了一十八名挑戰者。

這些人有用兵刃,有比拳掌,但卻無一人,能過十招。

這一陣激戰之後,場中已然無一不對江曉峰心存折服。

方秀梅抬頭望望天色,已是玉兔西下,五更時分,當下說道:“諸位中,還有不服之人麽?”

她一連喝問三聲,不聞一人回答。

方秀梅道:“諸位既然已心服口服,那就應該擁推江少俠主盟大局,以阻止那藍天義造劫江湖。”

這時,群豪之中,大都已對江曉峰心生淨服,當時,群相起應。

王修冷眼旁觀,隻見幾個最重要的人物,少林宏法大師,武當青萍子,意形門的掌門童子玉,南太極門的名宿田萬山,卻是默然靜坐,雖未出而反對,但亦未呼應讚成。

這幾人,都是中原道上,大門大派中人,門下弟子眾多,也是這次黃山之會最為重要人物,如若他們並未所許,縱然江曉峰被推作盟主,那也是不過是徒具虛名……

正忖思間,突見青萍子緩緩站起身子,道:“就貧道個人而言,已對江施主五體投地,但此次黃山之會,事先並未有比武之議,亦無推選盟主之說,各派精銳,大都未趕來參如,而且,武林盟主,職位尊高,得能號令天下,我等幾比,也無法作得主意。必得返回後,稟告掌門,聽候裁奪,人是勉強推選,對江施主而言,隻是徒有虛名,對我等而言,亦頗難對掌門交待,但我等這次黃山之行,算是大開了一次眼界,目睹了武林後起一代奇傑,容我等回山之後,稟告掌門,再作推選盟主之議,一得蠢見,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田萬山接口說道:“青萍子道長高論,在下亦有同感。”

童子玉道:“我意形門心許江少俠盟主之位,日後各大門派,如有此議,區區當首先擁戴。”

江曉峰一抱拳,道:“江某人少不更事,何德何能,怎敢妄動主盟天下之念,諸位不用費心了。”

宏法大師合掌念了一聲佛號,道:“江施主也不太過謙辭,就貧僧所見而論,推遲施主為天下武林盟主,亦可當之無愧,不過,茲事體大,不能不慎重從事,青萍子道長之論,實為適時適切之言,貧信回到嵩山之後,當把所見所得,一字不遺漏的稟告掌門。”

鬆溪老人突然開口說道:“既是如此,諸位請早歸去,老夫無物敬客,還請恕罪。”

群豪紛紛起身,道:“老前輩言重了。”

王修高聲說道:“此次黃山之會,雖無美酒佳肴,但來此之人,都能一睹鬆蘭雙劍兩位老前輩的仙顏隻此一樁,已然不負往返,何況,藍天義霸統江湖的陰謀,也在此一會之中揭穿,希望諸位回山之後,能夠奉告掌門,多加小心,遣人求證,那就更不負此番黃山之會了。”

青萍子雙手合掌,肅然說道:“王兄多請費心,晨鍾暮鼓,雖是發人深醒,但大局還未明朗,貧道自會竭盡所能,勸說掌門。”

王修苦笑一下,道:“道長才慧過人,在下素所敬佩,王某自當盡我心力,但冰凍三尺,非一朝所能化解,隻怕不經幾次流血,覆巢的慘局,難使江湖覺醒。”

青萍子歎息一聲,道:“王見保重,貧道就此別過了。”

王修抱拳作禮,道:“道長慢走,在下不送了。”

峰頂群豪,各懷心事,行速極快,片刻工夫,散走大部,峰頂上,隻餘下王修、公孫成、常明、方秀梅、呼延嘯和鬆蘭雙劍等人。

王修大步行近鬆溪老人,欠身一禮,道:“老前輩,想不到鬆溪老人搖手不讓王修再說下去,接道:”老夫覺著這半宵黃山之會,收獲甚豐,藍天義數十年的俠名,深人人心,豈能在極短時間之中改變,目下成就,已非小可了……“語聲微微一頓,道:“一個人,如若想在江湖之上使人敬服,除了立德之外,還要立威,江曉峰已然立威,此後,應該重於立德,至於老夫,既已答允公孫成之情,決不再推辭,不過,我不能和你們在一起。如若有事,我自會和你們相會,老夫也要先走一步了。”

回顧了玄色老婦一眼,雙雙站起身子,抱袖一拂,聯袂而起,眨眼間,消失蹤蹤。

王修望著鬆蘭雙劍的背影,口中哺響自語道:“立德之舉,談何容易,這要時間,但目下情形,我們那裏有時間。”

方秀梅道:“他既然說出了立德二字,想必早已胸有成竹,為什麽不說明白一些呢?”

公孫成道:“也許他是指某一件事說,但內心之中,又無把握,故而含糊其詞。”

但聽王修自言自語道:“是了,是了。”

方秀梅笑道:“鬆溪老人的武功,高過王兄,那是千真萬確的事。如若說他智慧、謀略,也在王兄之上,打死我我也不信。”

王修微微一笑,道:“姑娘不用捧我,還是公孫兄一句話提醒了我,那鬆溪老人立德之言,應該是說一件事。”

方秀梅道:“什麽事呢?”

王修道:“這次黃山之會,那藍天義雖無行動,但他必已早知消息,在他們回程之上,必須會發生事故。”

方秀梅道:“不錯,這也是極短時間內,能夠立德的機會,時間,人事,都有著極佳的配合……”

話至此處,突然一怔,道:“不過,他們去處不同,咱們應該追那一個才對?”

王修道:“這誠然是一大難事,不過,咱們如若仔細的推敲一陣,也許可以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公孫成道:“咱們幾個人,決不能分開,分則實力大受影響,隻怕難有作為,今肯與會之人,來自四麵八方,我們分身無術,豈能全盤兼顧?”

王修道:“既不能全盤兼顧,但可分輕重緩急……”

公孫成接道:“如若那藍天義有所行動,必然會一網打盡,這種輕重緩急之分,又是如何一個分法呢?”

王修道:“咱們無法揣測藍大義的行蹤,但咱們可以就昨夜與會之人中,分析他們的主要目標,咱們就趕向重要之處,那藍天義雖然是全麵發動、但在下推想,他們相互之間,必也有牽一發而動全身之感,此雖非完全之策,但咱們如不欲分散實力,也隻有這一個辦法了。”

方秀梅道:“咱們費盡了心機,把藍天義的陰謀揭穿,昭告天下,但他們竟然是不肯相信,就目下情形而言,如若不演出幾幕流血慘劇,隻怕很難使武林覺醒。”

王修點點頭道:“不錯,不發生幾樁血淋淋的慘事,無法使江湖覺醒。”

公孫成道:“王兄可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王修道:“在下倒有一點淺見,但不知諸位是否同意?”

公孫成道:“王兄高見,必無差錯,快清說出,我等洗耳恭聽。”

王修道:“就在下觀察所得,昨宵與會之人中,以武當派的份量最重,青萍子雖非武當掌門,但他是掌門人的師弟,身份。

地位,在武當門中,都非小可,武當掌門遣派那青萍子親身與會,顯然,內心之中,對此會十分重視,少林派遣來了羅漢堂的主持,顯然,對此事看法,雖非十分輕藐,但也未十分重視,意形門掌門人童子玉親身參與,已然了然大部內情,其餘各大門派,都抱著輕淡之心,派來與會之人,也非門派中重要人物,就算有很大的傷亡,也不至動搖到各大門派的根本……“

公孫成道:“王兄之意,咱們應該先追武當派了?”

王修道:“不錯,如是今夜與會之人中,混有那藍天義派來的奸細,他們也將會決定先下手收拾武當派。”

公孫成道:“王兄推算,定然不會有錯,不知咱們何時動身?”

王修道:“咱們也該走了,上路之前,最好能改扮易容,使藍天義莫測高深。”

幾人計議停當,立時動身下山。行到穀口之時,已經是紅日初升時分。隻見那大力神羅邦站在穀口轉彎之處。

此人身軀高大,站在那裏有如一塊山岩一般,擋住了去路。

常明停下腳步,望了羅邦一眼,還未開口,羅邦已然搶先說道:“果然被我等到了。”

突然放步向江曉峰衝了過去。

常明史手一揮,道:“站住。”五指箕張,疾向羅邦右腕抓了過去。

羅邦大手一伸,反向常明拍出一掌。常明看他拿大腕粗,生怕這一掌無法扣拿住他的腕穴。

眼看羅邦一掌拍來,立時易抓為掌,迎了上去。雙掌接實,但聞啪的一聲,常明被震的一連向後退了五步,才站穩身子。

羅邦部若無其事一般,大步向前衝去。

公孫成右手一抬,劈出一掌。

羅邦左拳揮動,呼的一拳,迎向公孫成的掌勢之上。

他大生神力,公孫成雖然是功力深厚,但拳掌接實之後,也被震的退後兩步。

這不過是一瞬間的工夫,羅邦一拳震退了公孫成,已到了江曉峰的身前。’王修、方秀梅、呼延嘯,齊齊向前行來,人未到,掌勢都已經遞了出來。

但見羅邦噗通一聲,對著江曉峰跪了下去。

這變化,大出了群豪的意料之外,王修、呼延嘯等遞出的掌勢,紛紛收回。

江曉峰早已暗中運氣戒備,但見羅邦突然拜伏在地上,心中大是奇怪,一皺眉頭,道:

“你這是何意?”

羅邦道:“俺羅邦一生從未服過人,但對閣下卻佩服的五體投地……”

江曉峰接道:“你有什麽事,但請明說。”

羅邦道:“俺想追隨江少俠的左右,還望江少俠成全俺這番心意。”

江曉峰擺擺頭,正待出言拒絕,王修卻搶先說道:“你想追隨江少俠?”

羅邦道:“不錯。”

王修道:“那好辦,你先起來吧!”

羅邦道:“江大俠如不肯答允,在下不能起來。”

王修道:“我替你說說看……”

目光轉到江曉峰的臉上,低聲說道:“江世兄,答應他……”

江曉峰道:“這件事太過突然,隻怕有詐……”

王修急急接道:“這位羅兄,是一位十分忠厚之人,怎會用詐?”

一麵暗中示意,不要江曉峰再多講話。

江曉峰微一頷首,道:“你起來吧!我答應了!

羅邦一抱拳,道:“多謝江少俠。”

江曉峰仔細看去,隻見他臉上猶存淚痕。似是不久前大哭過一場,心中忖道:“什麽事,能使這帶有三分渾氣的人物,哭的滿臉淚痕,什麽事,又使他對我使用詐術。”

心中念轉,目中卻問道:“你想隨我左右,全無一點要求麽?”

江曉峰微微一笑,道:“好,你既有此一片誠心,我如不收留你,你心中定然是很難過了。”

羅邦本帶著三分渾氣,江曉峰一番婉轉之言,隻說的他圓睜雙目,不知如何回答。

江曉峰輕輕咳了一聲,接道:“不過,我們訂有很多戒規,不知你能否遵守?”

羅邦道:“俺羅邦承蒙收留,心中已感激不盡,別說一點戒規了,就是上刀山,下油鍋,俺姓羅的也不會皺皺眉頭。”

江曉峰道:“那很好,你現在先隨著常見開道。”

羅邦四顧了一眼,道:“那一位是常兄?”

這渾裏渾氣的一叫,隻聽得江曉峰、王修等,莞爾微笑。常明接道:“小要飯的常明,羅兄請跟我來!

轉身向前行去。

羅邦望望江曉峰,邁開大步追了過去。

江曉峰目睹常明等去遠之後,才搖搖頭,回顧了王修一眼,道:“王老前輩,在下有些想不明白,什麽人竟會派這樣一個揮人來作奸細。”

王修笑道:“那人太聰明了,他認為利用羅邦這等揮人,使咱們心中不致生疑,他卻沒有想,這等人一根腸子通到底,要他動手拚命,那是很好的人選,如是要他弄巧,必然成拙,不過,奇怪的是,他對你倒是由衷的敬服,那人不知用的什麽方法,能使這渾厚之人,甘心受他之命?”

公孫成道:“王隻覺著主使來此之人,是否和那藍天義有關呢?”

王修道:“不僅有關,而且在下可以斷言那主使之人必是藍天義的屬下。

方秀梅道:“王兄之意,可是說,這次黃山大會之中。已經混入了藍天義的人手?”

王修點點頭道:“不錯,但也有埋伏在山下,暗作接迎的人。”

公孫成道:“這麽說來,咱們又和藍天義接上手了。

王修道:“除非藍天義統一了武林,或是咱們擊敗了天道教,此後,無時無刻,不在和藍天義接手之中,不同的是,有時鬥智,有時鬥力罷了。”

江曉峰造:“對羅邦,咱們該如何處置?”

王修舉步而行,一麵低聲說道:“羅邦必然有和他們通訊之法,那方法不管如何隱密,但有一點可以斷言,那方法定然十分簡單。

公孫成點點頭,道:“嗯!如是太過複雜了,那羅邦隻怕無法運用。

王修點點頭道:“除去羅邦並非難事,但在下覺著,如其殺了他,倒不如設法利用他。

江曉峰道:“他受人造派而來,咱們如何利用?”

王修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們用羅邦的渾氣,使咱們生疑心,咱們也利用羅邦的渾氣,使他無法分辨真假,把咱們安排的假行動,由他泄漏出去,然後再加調整。

江曉峰道:“老前輩高見,除此之外,確也再無良策了。”

幾人一麵商量應付羅邦之策,一麵加快腳步而行。

王修和公孫成等,都是常年在江湖上走動的人,熟知地理形勢,一路奔行而去的正是武當門人歸山之路。

行約一個時辰,已登官道,而且也發現了青萍子和六個屬下的行蹤。

王修招呼常明,停了下來,說道:“咱們不能就這樣追下去,、那是自暴行蹤了,前麵有一座小鎮,鎮中有客棧店鋪,衣物具全,咱們在鎮中改扮。”

他胸中早有算計,把幾人的改扮行旅身份,連絡的方法,暗記全都說了出來。

在道旁休息一陣,分批趕人小鎮。

天近中午時分,小鎮中當先奔出來一頭毛驢,毛驢上坐一個土布衣服,手提小包裹的老婦人,毛驢之後,卻隨著一個頭戴竹笠,黑布褲褂,布襪草履的漢子,肩上抗著一條扁擔,一端綁著一個小包袱。

那小毛驢奔行甚快,半個時辰之後,已追上了青萍子等一行。青萍子的為人,極為機警,眼看一頭小毛驢,急急趕來,緊追身後而行,立時招呼本門弟子,在道旁一株大樹下坐下休息,暗中監視那毛驢的行動。

但那小毛驢並未停下,越過幾人,在前麵不遠處,轉入了一座岔道之上。

青萍子站起身子,道:“走吧!”

青萍王修設計精密,幾人的身份,也經常交換,雖然一直追隨在青萍子等身前身後,但卻一直未引起青萍子的懷疑。

一連數日,一直未遇警兆,也未見藍天義的人手出現,那青萍子也似是若有所待一般,走的很慢,一天也就不過是走上五六十裏。

這日中午,渡江而過,翻越了九姑嶺,巳是太陽將要下山的時分。

青萍子抬頭望去,前不見村鎮,回顧了六位屬下一眼,笑道:“咱們要緊趕一陣了。這幾日。我故意放慢行程,希望能夠通上藍天義的屬下。一證那王修之言的虛實,竟是未能如願,明日咱們就可進人湖北境內,那一帶在咱們武當派勢力範圍之中,自然是更不會遇上敵人了……”

話未說完,突然一個冷冷的聲音,接道:“道長很想遇上天道來的中人麽?”

青萍子吃了一驚。轉目望去,隻見身前三掌處,一株大榆樹下,站著一個身著青袍,背插長劍的老者。

此人似是早已在大榆樹下等著一般,竟近在三丈左右,青萍子竟無所覺。

但青萍子四顧一陣之後,發覺隻有那老者一人,立時恢複了鎮靜,淡淡一笑,道:“貧道武當青萍子……”

那老者冷冷的接道:“我早知道了,用不著再報法號。”

青萍子乃武當派這一代中極為傑出的人物,劍術、修養,都有著很好的火候,當下吸了一口氣道:“閣下很麵善,但貧道卻一時想不起來了,閣下可否見告大名?”

青袍人道:“你不認識老夫,大約認識別人了。”

舉手一招,接道:“道長請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