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時間,前後不到二十小時,他們來得好快,可是當我表示他們來得那麽快時,戈壁道:“我們是三小時之前來到的,不想打擾兩位休息,所以沒有驚動,現在,有了一點小問題!”

我和白素,都笑了起來,接著是沙漠的聲音:“廠方人員一致不同意我們提出的方案,所以想請兩位來作最後的決定!”

我呆了一呆:“隻要能把這耷器打開,什麽方案都可以,有什麽不接受的?”

這時,廠長的聲音介入:“衛先生。你最好立刻到廠房來一次,我想,你也會反對他們的辦法!”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好,立刻就來!”

十分鍾之後,我和白素進入了廠房,看到戈壁的神情十分激動,在不斷來回踱來踱去。

工廠方麵,幾個要員全在,神色凝重,沙漠則看來十分冷靜,不過他的神態很怪:他站在那具激光儀之前,一手搭在激光儀上。

我一看到沙漠的這種情形,就吃了一驚,脫口便叫了出來:“不!”

因為看他的樣子,他像是還想使用這具激光儀.而上次使用這具激光儀所造成的巨大震撼,猶有餘悸,看到這具儀器就會害怕,別說再使用它了,所以我才會自然而然地那樣叫了起來。

我一叫,廠長的臉色鐵青,聲音也十分尖:“正是!”

我立時向戈壁沙漠看去,戈壁走近那個容器,伸手指著廠房的頂部,他指的正是被激光射穿了的那個小孔,他像是大演說家一樣:“上次使用激光儀的情形,我們已經完全知道!”

我疾聲道:“既然知道,就不應該再使用。”

戈壁侃侃而談:“一次使用不當,並不等於不能再次使用,何況,據我所知,在地球上,沒有比它更有效的工具了……”

我問哼一聲,走近他,接近了那容器,用力在那容器上踢了一腳:“激光對這種金屬起不了作用!”

戈壁神情得意洋洋:“我不是要對付這容器的金屬!”

我呆了一呆,一時之間不知道他那樣說,是什麽意思。他指著那容器的門:“看到沒有,門和容器之間,有一道縫!”

我又悶哼一聲,門和容器之間,當然有縫。可是這縫緊密之極,看起來,隻是一道極細的線,不是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戈壁在繼續看:“這門縫緊密無比,根本沒有任何工具可以插得進去,但是激光是例外,激光隻是一種能量,無形無體。可以在任何緊密的隙縫中穿過去——隻要有降縫,它就能穿進去!”

我冷笑:“理論上是這樣,我也相信你們通過精確的測量和計算,可以使激光正確無誤地射進那道隙縫之中,可是,激光既然不能損壞這種金屬,就算射進去了,又有什麽用處?”

戈壁向沙漠指了一指:“我們兩人都認為,這容器的門,設計製造得緊密互貼,所以必需加上一種柔軟的、可以輕度壓縮的物質,才能使門和容器緊貼,我們要對付的,就是這層物質!”

他說完了之後,以充滿信心的神情望著我,希望得到我的同意。

可是我仍然大搖其頭:“第一,有這種軟性物質的存在,隻是你的想像,或許外星的金屬工藝,可以使金屬之間,互相緊貼。第二,就算有那種軟性物質存在,也大有可能激光一樣對付不了!”

戈壁聽了我的話之後,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駁,氣得雙眼向上翻,沙漠沉聲道:“衛先生,進行任何探索,都有冒險的成分在內,如果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那也不必去探索什麽了!”

我用力一揮手:“後果太可怕!”

沙漠神態冷靜:“並不可怕,我可以操縱儀器,使得如果激光反射出來的話,令之射向天空,射中空中物體的機會,其實隻是億分之一,如果連這種險都不肯冒,那麽,就讓這容器永遠打不開好了!”

沙漠的話,很令我意動,我向白素望去,白素吸了一口氣:“如果,如果容器中有人,不會對他造成傷害?”

沙漠的回答是:“除非他的身子緊貼著門,那麽,他會在表皮上,略有損傷,像是擦破了表皮一樣。”

白素又向我望來,我在她的眼神之中,捕捉到了她想表達的信息。

白素顯然是在對我說:“值得試一試!”

於是,我改變了我的態度,我的聲音聽來還是十分遲疑,可是我說的是:“看來值得試一試?”

我是向著廠長他們說這句話的,廠長他們遲疑了片刻,也都神情猶豫地點了點頭。

戈壁大聲歡呼,沙漠則一刻不耽擱,已著手調整起那具激光儀,他的手法十分熟練——後來才知道戈壁是這具世界上不超過五具的激光切割儀的主要設計者,再由他來親自操作,自然比廠方的技工熟練得多了。

他調整了好幾分鍾,又一再重複著,然後,才長長籲了一口氣,向沙漠望了一眼,沙漠作了一個手勢,戈壁按下了一個掣,激光射出。

激光射出的時候,其實是一點聲音也沒有的,可是在各種電影或電視上,都照例伴有“滋”的一下響,所以也就有了那種錯覺,那一股激光,就從看來根本不存在的門縫中射了進去。戈壁的動作真快,在大約至多幾十分之一秒的時間中,激光並沒有反射出來,他就知道自己初步成功了,他迅速地上下移動了激光的射出的幅度,立時又按下了一個按鈕,激光消失。

前後時間,絕對不超過一秒鍾,在這一秒鍾之中,可以肯定人人都屏住了氣息,而在一秒鍾之後,人人都把眼瞪得極大,因為個個都看到,那大箱子的門,正打開了少許!

戈壁首先一躍而前,一伸手,就把門打了開來!

激光果然破壞了門鎖,可是,在那扇長方形的門之後,人人都呆了一呆,在那扇門內,是另外一扇較小的橢圓形的門。

那種門,看起來也並不陌生,就像是潛艇中常見的那種,或者是大型保險庫常設的那種門,在門上,有一個轉盤,那時,我也來到了門前,戈壁向我作了一個手勢,我跨出兩步,雙手把住了轉盤,用力一轉,卻不料那轉盤十分輕巧,我用的力道太大了,幾乎站立不穩。

那如同汽車駕駛盤也似的轉盤,轉了六七下之後,再用力一拉,那橢圓形的門,就打了開來。

門極厚,恰如一般保險庫的鋼門,門打開之後——那時,所有在場的人,都已經齊集在近前了,所以,人人都可以看到門打開之後的情景。

一時之間,人人都不出聲,靜得出奇。

那一刹間的寂靜,自然是由於每一個人所看到的情景,都使得看到的人訝異莫名之故。

那扇厚重的門打開之際,我由於要打開門,所以反倒是較後看到門打開後的情景。

門後,是一個橢圓形的空間,像是一個放大了的蠶繭,高度約二公尺,寬約一公尺半,比較起那個長方形大箱子的整個體積來,至多隻占了一半,另一半,全是一層一層的金屬層,顏色不一,這許多金屬層,看來都起著保護作用——至少其中有一項功能,是防止X光的透視。

在那個繭形的空間之中,首先看到的,是一張安放角度微微向上的座椅,那張椅子的大小,恰好可供一個普通身形的人坐得十分舒服,椅子有著相當寬的扶手,兩邊扶手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按鈕,至少有超過一百個之多。

而在座椅的上方,則是一共分成九格的銀灰色的屏,看來類似熒光屏,但是又有所不同,但是看起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這些銀屏,起著熒光屏的作用。

沒有人,哈山先生並不在這大箱子中,這是任何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

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連我和白素在內,也都沒有人想到,那“容器”打開來之後,內部的情形會是這樣。

人人盯著看,可是沒有人出聲。最早有了反應提是戈壁,他不是出聲,而是帶著夢幻一樣的神情,伸出手去,想去按那座椅的扶手上的按鈕。

他的動作十分慢,顯示他的心中,十分猶豫,而沙漠也在這時,有了行動,一下了就抓住了他的手,不讓再伸向前去。

我和白素也在那時叫了起來:“別亂動那些按鈕!”

直到這時,才是另外幾個人的呼叫聲:“天!那是什麽……東西?”

戈壁沙漠立時向我望來,我吸了一口氣,指著那座椅:“我不能肯定那是什麽,但是我見過類似的設置,我認為這是一個……”

我確然見過類似的裝置,看起來,像是一個太空囊,或是一人宇宙飛船的駕駛艙,等等。可是要我確切地說出它是什麽來,我卻也說不出。

它不可能是一個飛行體——飛行體的外形,沒有理由是大形的,像個凍肉櫃。

那麽,它是什麽呢?是一個休息室?一個實驗室?一個供人躲起來的地方?還是一個什麽儀器的操縱室?

我停了半晌,隻好攤著手:“老實說,我不知道它是什麽東西!”

沙漠雖然製止了戈壁,不讓他去觸摸那些按鈕,但是他已探頭去察看它們——沙漠和白素和我,都製止戈壁去按那些鈕,是由於我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麽,根本無法預料按下了其中一個按鈕之後,會發生什麽事:可能一點反應也沒有,可能後果嚴重之至!

因為擺在我們麵前的,全是我們的不知道,連稍為錯手,引起的後果是什麽也不知道!

不單是沙漠在察看,別人也知道,每個按鈕,必有作用,按鈕之上都有著符號,可能是標明那些按鈕的作用的。可是每一個符號,看來都隻是一些莫名其妙組合的線條,絕沒有看得懂的在內!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再重複著:“這不是地球上的東西,不是!”

我這樣說,大有根據,因為有一些符號,在地球上,幾乎已是世界性的文字,人人一看就懂,例如圓圈之中加一個橫間,就是禁止的意思,紅色,是危險的意思,等等。可是這裏,上百個按鈕上的符號,在場的所有人.卻沒右一個看得懂!

那些符號,有的是由幾何線條組成的,可是一樣不明白是什麽意思。例如,一個大三角形之中,有一個小三角形,那代表了什麽呢?小三角形角的倒置,又是什麽意思呢?一個圓圈之中有三點,又代表了什麽?誰能知道一個平行四邊形之中有三個小圓圈,那表示這按鈕的作用是什麽?

還有一些符號,根本不由幾何圖形組成,看起來像是一種古裏古怪的文字。

在這種情形下,誰敢隨便去按下一個按鈕?

在驚訝之餘,人人議論紛紛,我的說法,得到了公認:“哈山在海上撈起來的,是不知來自那一種異星人的一種不知用途的東酉,我們那麽多人弄不明白這東西是什麽,哈山絕沒有理由弄得懂,這其中,隻怕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因素在!”

白素有點悻然:“這位哈山先生,號稱是家父的老朋友,可是他得了這東西那麽久,連提也未曾向家父提及過,真不是意思!”

白素很少表現那麽激動,這時她的不滿,自然一大半出自她心痛白老大打賭的失敗!。

我看到白素不快,自然立刻站在她的一邊,我憤然用力,把那又厚又重的門,重重關上,居然發出了“砰”地一下聲響。

然後,我又抬腳,在那門上,重重踢了一腳,大聲道:“最好是把它沉回海裏去,等哈山再出現的時候,或許可以把它再從大海中撈起來!”

對於我的這幾句話,在場人人都現出不以為然的神情來。

從各人的神情上,可以看出,各人都雄心勃勃,想在這東西上,研究出一些什麽名堂來。我揮著手,繼續發揮我的見解:“各位,這東西來自外星,已可肯定,它有什麽作用,我們全然不知,而且,我相信也研究不出來,因為任何不同的星體上的高級生物,和我們完全是兩回事!”

戈壁不同意:“至少,那座椅證明,那個星體上的高級生物,身體和我們差不多,我們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坐在那座椅上。”

沙漠補充:“那種外星人,至少也有手指或類似的器官,不然,無法使用那些按鈕!”

總工程師道:“當然也有眼睛,不然,用什麽器官來看那些符號!”

我也並不堅持,作了一個誇張的手勢:“好,那麽,就開始研究好了,首先,要有一個人坐上那張適合坐的椅子上麵去!”

我一直站在門前,一麵說,一麵伸手用力一拉,又把那扇門拉了開來。

我的意思是,請任何人先進去坐一坐,看看會有什麽發現。

所以,當我拉開門之後,我麵向著各人,而且人又站在門的後麵,看不見那個座椅,我看到的,隻是別人。在刹那之間,我知道一定有什麽事情大大地不對頭了!因為我所看到的每一個人,包括處事最鎮定的白素在內,人人都駭異莫名,如見鬼魁!

所有人都現出了這種神情,自然是每一個人都看到了絕不應該看到的情景之故,而隻有我一個人沒看見,那自然是由於我在門後的緣故了!

所以,我大受震動之餘,也來不及問別人究竟看到了什麽,身子一轉,就轉過了那扇門。

這時,我也看到了,相信我的神情,絕不能例外,也是無比的駭異!

是的,任何人都會駭異,相信最鎮定的人,也不能例外:看到的情景,和剛才並無多大的差異,隻不過那張座椅上,多了一個人!

剛才明明空無一人,忽然在那扇門一開一關之間,座椅上多了一個人——這種情景,極像一些大型魔術的表演,但既然沒有人認為那容器是一件大型魔術表演的道具,自然也就不會有人以為那是魔術表演!

那就足夠令人震駭了!這個人是從哪裏來的?

這個人,是一個老人,當我看到他的時候,他正緩緩睜開眼來,可以推測,當別人看到他的時候,他是閉著眼睛的。

他的神情十分安詳——直到他完全睜開眼一之前,他十分安詳,而當他睜開了眼,看到了那麽多人,用駭異莫名的神情望著他的時候,他卻比任何人更加驚惶!

那人是一個老人,一個很老的老人。

我一看到他的時候,雖然十分震驚,但是我還是一下子就知道他是什麽人。白素顯然也是一樣,她一步跨到了我的身邊,我們自然而然握住了手,兩個人的手都冰涼。

這時,人人都因為極度的驚訝而出不了聲,那老人也一樣,他神情驚駭之極,可是最早恢複鎮定的,卻是他。

他坐在那張座椅上,座椅本來是略微斜向上,也不是麵對著門的,可是他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的眾多按鈕上的一個按了一下,椅子就轉動了起來,變得麵向著門,而且也不再斜向上,變得他麵對著我們。

我留意到,他在按動按鈕的時候,十分熟練,根本不必看。

當他麵對著我們之後,他的目光,迅速地在每一個人的身上掠過,然後,停留在白素的身上,在那一刹間,他顯然認出了白素的身分,他向白素笑了一下,用上海話大聲說:“找到我了,白老大真有兩手!”

他不開口,我和白素,也早已知道,這個突然像是演魔術一樣出現的老人,就是哈山先生。

哈山會突然坐在那張椅子上,事情已經夠令人駭異的了,他這時一開口,又冒出了這樣一句話來,更令得我和白素駭異莫名!

因為他這樣說,像是他一直坐在那裏,我們打開門就看到了他一樣!

可是事實上,其間不知有過多少曲折變化,何以他會一點不知道?

在我和白素愕然不知所對之際,哈山已經從座椅上站起身,他一站起身,自座椅之下,就有一道本來不知隱藏在什麽地方的梯級,自動伸了出來,他就踏著那梯級,走了下來,走出了容器。

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白素身上,走出容器之後,伸手向白素一指,笑著道:“是大小姐吧,白老大真好福氣,有你這樣的女兒!”

他一直在說上海話,上海話之中,有的十分粗俗,也有的十分客氣,朋友之間,稱呼對方的兒女,也多有稱“大小姐”和“少爺”的。白素本來,應對何等伶俐,可是這時,實在因為驚愕太甚,所以竟仍然僵住了出不得聲。

哈山仍然在笑著,依然用上海話:“一定有赤佬碼子出賣了我,不然,你們再也找不到我——”

“赤佬碼子”是罵人話,他這樣入,自然是想到了船長說出了他藏身的所在。而他這樣說,更令得我和白素吃驚,因為聽起來,他當足自己一直藏身在那容器中!

哈山說到這裏,視線才不專注在白素身上,向我望了一眼,再看了一下他處身的環境,陡然之間,他的神情,變得怪異莫名,叫了一聲:“你們把我的船改成了什麽樣子?這——”

他叫了一半,陡然停了下來,望向我們,神情更是怪異莫名,先是揮了幾下手,喉嚨發出了幾下沒有意義的聲前,然後,才哽著聲問:“我不是在船上?是不是?”

直到這時,我才能出聲,聲音也啞得可以,我叫的是:“哈山先生!”

哈山向我望來,我和白素一直握著手,既然認出了白素,自然也會知道我是什麽人,所以他也不向我打招呼,就直接問:“怎麽一回事?”

我長籲了一口氣,和白素齊齊叫了出來:“說來話長,哈山先生,你一直在——”

說到這裏,我和白素,一起向那容器指了一指。哈山在那一刹間,在驚疑的神情之中,又有了幾分緊張,他後退一步,先關上了那扇橢圓的厚門,然後,又關上了外麵的那重門。

接著,他的神情更疑惑,盯了那具激光儀一眼,又啞著聲叫了起來:“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我在什麽地方?快告訴我,白老大呢?”他變得十分激動,他不激動還好,他情緒一起了變化,在場的所有人,都有忍無可忍之感,也都在情緒上爆發起來。

總工程師首先叫:“別問我們發生了什麽事,問你自己發生了什麽事!”

另外至少有三個人,都顧不得禮貌了,用手直指著他問:“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有一個人(可能是副廠長)在高叫:“他不是人!不知是什麽妖魔鬼怪……。”

哈山又驚又怒,我看到場麵混亂,大聲叫:“大家靜一靜……”

我連叫了三遍,各人才算是靜了下來,我急急問哈山道:“哈山先生,事情十分複雜,真正是一言難盡,你有許多疑問,我們也有很多疑問,是不是找一個地方好好談談,不要站在這個廠房中?”

哈山又叫了起來:“廠房?我為什麽會在廠房中?你們是怎麽打開這容器的?白老大呢?”

他還在亂七八糟地問,而且十分憤怒激動,我攤著手,不知道如何處理這種場麵。白素就在這時開口。這時,每一個人的情緒都十分焦躁、疑惑、驚愕.白素的聲音則十分柔和鎮靜,對各人不安的情緒,首先起了安撫的作用。她說:“哈山伯伯,我們有許多問題要問對方,能不能分個先後?”

哈山一聽,這時就道:“我先問。”

雖然我性急,也不知有多少問題要問,但是也知道,在現在這種情形之下,若是和哈山爭先論後,那隻有使事情更混亂,所以我不和他爭,但是有一句話,我卻非事先聲明不可。

因為我的許多問題之中,必然有幾個是問到那個容器的。而哈山在得到了那容器之後,連他最要好的朋友白老大也未提及過,那就未必肯對我們說實話,所以我大聲道:“不論是什麽問題,都要據實回答。”

哈山立時瞪了我一眼,我直到這時,才有機會自我介紹:“我是衛斯理。”

哈山門哼了一聲:“算是啥?審犯人?”

我堅持:“隻有一個關鍵問題,得不到確實的回答,整個謎就無法解開。”

哈山心中的謎團顯然不比我們少,所以他立時同意:“好,實牙實齒,實話實說,我先問——”

他停了一停,又用十分疑惑的目光,望向工廠方麵的人,十分不客氣地道:“閑雜的等,且進一避……”

我感到十分為難,沒有工廠人員的幫助,根本打不開這容器,如何可以叫人走便走?

一直沒有出聲的戈壁沙漠,直到這時才齊聲抗議:“我們不是閑雜人等……”

哈山衝兩人瞪眼:“那算是什麽?”

戈壁沙漠又齊聲冷笑:“可能是你的救命恩人!”

哈山任了一怔,我不知道戈壁沙漠這樣說是什麽意思,可是哈山的反應更加奇特,他竟然像是不能肯定兩人的話是不是正確,神情猶豫不決。

我趁機道:“不是靠這些朋友的幫助,我們打不開這容器?”

哈山對於我們打開了這容器這件事,不在意,他又發起怒來:“誰叫你們打開的?你們應該根本打不開它!”

戈壁冷冷地道:“不過是不知哪一個外星人留下來的東西,有什麽了不起,地球上不見得沒有能人,還不是一下子就打開了?”

哈山的怒容一下子消失,神情變得十分沮喪,呆了片刻,歎了一口氣。揮了揮手,表示不再追究容器被打開的事了,戈壁又指著廠長等人:“他們也不是閑雜人等,當然,這裏不是長談的好地方——”

哈山叫了起來:“老天,快找一個有酒的地方。”

要找一個有酒的地方,當然十分容易,我們一行人等,一起來到了雲四風住所的客廳中坐定,酒由機械人團團轉著運上——這時,就算是平日不喝酒的人,也變成需要酒,人手一杯,哈山更是連盡三杯,才再度重複:“肯定不會有閑雜人等接近我那容器?”

廠長再三保證:“絕對不會。”

哈山又歎了一聲:“我不能不緊張,因為那容器究竟是什麽,能起什麽作用,我其實所知甚少,可能隨便按動一下,就會闖下大禍!”

我們都表示可以理解,我催促:“哈山先生,你先問,可以問了!”

哈山張開了雙臂:“我想知道一切!”

於是,我就開始說——從白老大找不到他,來找我和白素相助開始說起。

我說得十分簡單,但該說的也全說了,當我說到白老大用賭注的一半去收買船長時,他歎氣:“不能怪船長,**太大了!”

而當我說到八十日的時間告終,他沒有出現時,哈山的神情怪異莫名。

而等我說到我們終於打開了容器,根本裏麵沒有人時,哈山陡然跳了起來,叫:“打啥千朋!”

他一時情急,又叫了一句上海話,那是“開什麽玩笑”的意思。

我吸了一口氣:“不是和你‘打朋’,第一次打開門,椅子上沒有人,我在失望之餘,把門關上,再打開,你就在椅子上了!”

哈山用力眨著眼,又坐了下來,喃喃自語:“難道是我錯手按了不該按的掣鈕?”

一眾人都大是駭然:“你難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不知道自己在那裏?”

哈山神情猶疑,欲語又止,我連忙道:“實牙實齒,實話實說!”

哈山呆了一回,才道:“這……大箱子是怎麽來的,你們都知道了?”

我點頭:“在海上漂,給你撈起來的?”

哈山答應了一聲,又喝了一大口酒,才開始說他的故事,也是我們全想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