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雪下了一夜,在地上積了厚厚一層,天空中烏雲盡散,一輪紅日從地平線噴薄而出。

封允從睡夢中醒來,他拉開窗簾,一眼就看到了在平台上忙碌的寧安。

大概雪天路滑,他沒有出去跑步,反而到平台上清掃積雪。

他穿著球鞋,一條牛仔長褲,配著灰色衛衣,衣袖卷了起來,彎著腰不緊不慢地從平台入口往晾衣繩處清掃。

大概是工具不太趁手,他隻掃了一條主道,又把晾衣繩下麵清掃出一片幹淨的空地。

封允站在窗前靜靜看了片刻,陽光籠著那個平日裏沒什麽稀奇的平台,連積雪都帶了溫柔。

他沒過去幫忙,轉身進了廚房去準備早餐。

待寧安攜著寒氣進門時,熱騰騰的早餐已經擺上了餐桌。

兩杯熱好的牛奶,兩盤綠油油的小菜,兩根煮玉米,還蒸了一根鐵棍山藥。

都是寧安能吃的。

寧安洗了把手,一邊看手機一邊坐了下來。

封允將牛奶往他麵前推了推:“平台不用掃的,平時很少有人上來。”

“不啊,”寧安的臉頰和鼻尖被風吹的通紅,一邊回信息一邊說:“平常我見有老人和女人上來晾曬被褥衣物,萬一滑倒就麻煩了。”

封允早出晚歸的,倒真沒太注意過這些。

寧安說著把手機放一邊,端起杯子喝牛奶:“可惜工具不稱手。”

封允把玉米遞給他,誇他:“你做的很好了,回頭我買鏟子回來,下次讓你大展身手,快吃。”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寧安將玉米接了過去。

封允覺得自己得了病一般,和寧安吃的每餐飯都強迫症般盯著他吃了多少,恨不得他多吃一口再多吃一口。

寧安在那邊啃玉米,封允不時便看上一眼,不是看寧安,而是看寧安手中的玉米。

直到寧安將那根玉米啃幹淨了,他才暗暗鬆了口氣,就這麽點小事兒,卻讓他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

今年的第一場雪,封冉這邊也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黎氏的獨子黎遠書。

封冉見過黎遠書兩次,一次是在SOSO三樓封允的辦公室內,當時黎遠書和楚雅言在一起。

初時她以為黎遠書和楚雅言是一對小情侶,後來卻感覺他看封允的眼神要比看楚雅言火熱的多。

第二次見他,是在封允和寧安的婚禮上,黎遠書的表現,讓她確定他對封允有意思。

雖然不知道黎遠書來找自己是為什麽,但封冉還是讓胡嫂好好準備了茶水果盤,含著笑招待了他。

黎遠書很客氣,帶的禮品也十分貴重,封冉看了一眼,客套地寒暄了幾句。

黎遠書對封冉極尊重,隻是要進入正題時卻欲言又止。

封冉看了胡嫂一眼,讓她出去買點水果。

待人走了,黎遠書才鄭重道:“阿姨,前兩天我剛見過楚勤。”

楚勤的名字讓封冉臉上的笑意退了下去:“那麽你來是?”

黎遠書沒答,反而問道:“阿姨,我喜歡封允,這件事您知道嗎?”

封冉沒想到他主動提這件事,淡淡道:“你們小孩子的事情,我一個老婆子哪能知道。”

“阿姨,”黎遠書誠懇地道:“楚勤恨封允,想借我們之間那點感情糾葛,借刀殺人。”

“所以呢?”封冉又問了一次:“你現在來找我,是為了什麽?”

黎遠書就算見多識廣,但封冉的年齡在這裏,怎麽可能會讓個小孩子牽著走。

“楚勤這個人太蠢了,”黎遠書笑笑,開門見山:“既然他想借刀殺人,那麽我們不如反過來借他的手,不過不同的是,他想將封允現在的希望徹底毀掉,將他踩死在泥潭裏,我卻想讓封允置之死地而後生。”

他看著封冉,語氣慢慢堅定:“都有一個‘死’字兒,雖然殘酷了些,但不破不立,不把他逼入絕境,又怎麽能讓他走我們想讓他走的那條路呢?您說呢,阿姨?”

封冉眯起眼睛打量他,過了一會兒終於笑了起來,她笑起來極美,像有毒的罌粟花。

封允雖然肖母,但笑起來卻是陽光燦爛的味道,相似的兩張臉,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

黎遠書看著封冉的笑容,便知道事情成了。

封冉淡淡問道:“那麽,你想讓我做什麽?”

“有些事兒我不能親自去做,”黎遠書垂眸:“那樣封允他會恨我,所以我需要您幫忙,畢竟您是他的母親,就算他知道了,就算他再生氣,也斬不斷你們之間的血緣關係。”

“而且,最關鍵的環節,完全不用我們動手,楚勤那個蠢貨自己就會做了,”黎遠書笑笑:“到時候就算事情敗露,封允恨也隻能恨楚勤,而楚叔叔他們也隻會對楚勤更加失望而已。”

“沒問題。”封冉笑笑:“都說無利不起早,可是,孩子,你攪進這件事裏,圖的是什麽呢?”

黎遠書目光灼灼:“我要封允!”

封冉蹙起秀氣的眉頭:“可是封允已經結婚了。”

“結了還可以離,”黎遠書說:“據說這門親事是阿姨您一手安排的,我想知道阿姨看上了寧安什麽呢?我黎家才與楚家門當戶對,寧安他根本配不上封允,能配的上他的隻有我。”

“門當戶對?” 封冉看他,眼神裏有著些同情和譏誚,更多的卻是不以為然:“我生平最恨這個詞兒。”

黎遠書的臉驀地白了,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封冉又笑笑:“不過,好孩子,你說的對,婚結了還能離,這件事若真的能成,阿姨就為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