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梅檀雅還未起身,門外就已經有丫鬟來通傳,王妃邀請夫人一同外出踏青。

完顏離恨沒有擅自決定,隻是憐惜的叫醒了剛躺下不久的梅檀雅,征求她自己的意見。

“請王妃稍等片刻,我一會就到。”當梅檀雅得知王妃邀約一事的時候,混沌的頭腦馬上清醒了。

她還正想找不到傳遞消息的機會,沒想到這麽快就有機會上門了。

當然對於王妃這突然的好意,她也感到有些提防,畢竟就算王妃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但是軒轅墨又怎麽會允許她如此?

除非有什麽是他們不得不讓她去做的事情?

而這又是什麽?

或許不用多久,今天她就能知道夜景琪趕回北昭的原因是什麽?

“憐兒,你的身體?”完顏離恨看著沉思的梅檀雅有些擔心,昨晚幾乎是一宿未眠,她能撐得住嗎?

“離,有辦法調動你的人嗎?”梅檀雅有些愧疚的看著完顏離恨,當初那麽無理的要求完顏離恨不插手瞳兒的事的是她,現在讓完顏離恨動手的也是她,連自己都覺得有些過分。

“放心吧,什麽時候需要,你盡可以吩咐。”完顏離恨總算可以放開手腳了,有了梅檀雅的話,他做事就不再有約束了。

這區區的王府就想困住他們,真是做夢。

要不是不想多惹是非,要不是不想讓梅檀雅更勞心勞神,他早就帶著梅檀雅出去了。

何苦在這裏和這些偽君子周旋,而現在,夜景琪也沒在了,這裏就更沒有讓他們不得不在的理由了。

“等我回來,我們就走。”梅檀雅的話一出口,完顏離恨就明了了。

“小心。”而這簡單的話卻達成了共識,他們不在做沉睡的獅子了。

“等我。”簡單的兩個字卻是生死相守的契約,要離開這王府也該是兩人一起,生死與共,不離不棄。

依然是一襲素色紗裙,黑色的長發並未綰起,依舊讓其垂於背後。

臉上也蒙起了同色的麵紗,觸目驚心的疤痕也被掩藏了起來。

如若不是認識之人,乍看之下,沒人會相信她已經是一個年逾四十的女人,而這也是王妃耿耿於懷的另一因素。

親和的迎向梅檀雅,王妃親切的開口了:“昨兒個夫人是不是有什麽心事?今兒個妾身要去紫雲寺為父皇和母後祈福,想來夫人也喜歡寺裏的氣氛,這才冒昧相邀,不知夫人可否一同前往?”王妃的理由堪稱完美,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子,即便她再怎麽掩飾,她也掩飾不住內心的孤寂和嫉恨,相由心生,真的一點不假。

“多謝王妃體恤,我確實很喜歡寺廟的氛圍,隻是讓王妃為我操心,真是過意不去。”梅檀雅的語氣中有些疲憊,也有些暗啞,明顯的是徹夜未眠的結果。

而這也讓王妃終於找到了探知她命門的一點痕跡,而這也是她認識梅檀雅以來第一次見到梅檀雅如此神態。

“夫人客氣了,那我們走吧。”王妃想要上前攙扶,卻被梅檀雅婉拒了。

看著她們的離開,軒轅晨星的目光中有些閃爍。

她難道真的知道了梅思源的死訊,可是,這事又會是誰告訴她的呢?

夜景琪分明沒有告訴於她,如果她不知道,她又怎麽會一夜無眠,神情疲倦呢?

難道她們並未與外界失去聯係,難道他們一直知道外麵動向?

但是,不可能啊。

他們居住的院落,他們見過的任何人,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有人清晰的記載著,他們又是怎麽獲知外界的消息的?

如果他們一直如此的話,為何他們又甘願屈居於此,難道他們就無懼於自身的安危嗎?

而所有的傳信工具,他們所擅長的飛禽傳信,他們也格外留意,卻一直並未發現有此現象啊。

昨天究竟有什麽異常?

至多也就是夜景琪的突然離去?

夜景崎的離開?

軒轅晨星突然間茅塞頓開,憑梅檀雅的機智,即使夜景琪什麽都不說,也會從他的突然離去推測出一些東西吧?

而在北昭,什麽樣的事情會讓一向置身事外的夜景琪如此在乎並且如此牽掛呢?

然而夜景崎的緘默卻有著欲蓋彌彰的作用,他越是不予說明,越說明這事,可能和梅檀雅有關。

然而此時此刻,能牽動梅檀雅的又會有誰呢?

夜冥,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為他於她而言,已經成為了記憶,不會影響她的心神。

還有誰?

家人,梅家。

梅思源,梅鶴軒。

這麽一推測,梅檀雅即使沒有聽說,也想到了個不離十。

然而發生了什麽?

究竟是什麽事?

沒有說明,這反而才是讓梅檀雅糾結的原因所在。

或許今日一行,會讓她的心緒得到安寧吧,畢竟聽說她是從小在尼姑庵中長大的。

隻是希望今日一行,不會有什麽變數。

不知為何,軒轅晨星的眼皮直跳,感覺有什麽不詳的預感。

“來人,吩咐王府的侍衛嚴密保護王妃一行。”軒轅晨星凝眉吩咐到,雖然王妃出行,已經帶了不少侍衛了,可是他心中還是不踏實。

想想,轉身往完顏離恨那走去。

而一出門,梅檀雅就看到了窩在不遠處的乞丐,麵紗下的唇角輕輕勾起。

“王妃娘娘,不知可有碎銀?”梅檀雅轉身麵對王妃開口詢問。

“夫人這是?”雖然自身沒帶錢,但是王妃的貼身丫鬟卻趕緊取出了裝著銀兩的錦袋,恭敬的遞給梅檀雅。

“不用,一點點就夠了。”梅檀雅取出點點碎銀,緩步走到乞丐麵前,把碎銀輕輕的放進那破碗裏。

沒有一般施舍者的不屑和憐憫,就是平和。

然而就在起身的那一刻,臉上的麵紗突然滑落,醜陋的疤痕毫無預警的展露在了正欣喜若狂的乞丐們麵前。

“鬼啊!”一道驚呼伴隨這受驚向後跌倒的身影,梅檀雅撿起麵紗的手有那麽一刹那的停頓,隨後輕輕掛上,好似沒有聽到這驚懼的尖叫。

然而站在不遠處靜靜看著這一幕的王妃卻莫名的覺得有些高興,有些興奮。

隻源於梅檀雅那一刹那的停滯和黯然。

“大膽刁民,給我掌嘴。”王妃趕緊上前,嬌聲嗬斥。

“不用了,我們走吧。”卻如意料中的,梅檀雅阻止了,那露出的黑眸有著釋然,也有著無謂。

“夫人別在意,這些賤民的話無需放在心上。”王妃嚐試著慰籍梅檀雅受傷的心靈,可是卻不知如何開口,隻能擔憂的看著梅檀雅。

搖搖頭,梅檀雅垂下了眼簾,適當的柔弱和傷感能讓對麵的女人有種變態的滿足和成就感。

而這也會無形中讓她對自己的仇視和敵意減輕許多。

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做到的事情,她何樂而不為。

“夫人要是困了,就休息一會,到了,妾身叫你。”看著梅檀雅疲倦憔悴的模樣,王妃體貼的說道。

“謝謝王妃。”梅檀雅沒有推辭,上了馬車後,找了個安逸的位置,就閉目養神了。

既能休息,又能避免了和王妃的相對兩無言的尷尬。

隨著微微的顛簸,梅檀雅感覺有些頭暈,惡心,想吐。

莞爾,沒有休息好,她居然坐馬車都暈車了。

“停車”來不及和同車的王妃說一聲,梅檀雅已經叫出口了,人也隨即往馬車外跳去。

馬車迅速的勒住馬車,驚訝的看著已經到了路邊大吐特吐的梅檀雅。

“夫人沒事吧?”透過窗戶看到此情此景的王妃嫌惡的收回了視線,隻不過話語中還是包含關切的。

而隨行的丫頭已經迅速的把水袋遞給了梅檀雅,關心的看著她。

“謝謝。”梅檀雅漱了漱口之後,臉色蠟黃的對丫頭說到。

自然的語言表露,讓丫頭心中一陣感觸。

做丫頭的,即使是夫人的丫頭,充其量也還是個丫頭,有誰會對這麽微不足道的事情向自己道謝。

而眼前的夫人,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人,可是她們看到的就是連當今的皇上和王爺都對他們以禮相待,就可想他們的身份該是何等的尊貴。

可是她居然對自己說謝謝,這是一種她無法表達的心境,一種讓她聽了想流淚的感動。

“夫人小心。”丫頭小心翼翼的扶著梅檀雅上了馬車,這才發現梅檀雅真的很瘦,並且很虛弱。

因為她感受到了梅檀雅想要支撐住自己的身體,可是卻又力不從心的感覺。

“抱歉,失態了。”梅檀雅上了馬車,軟軟的靠了下去,這才有氣無力的說道。

“夫人休息吧,不要多說話。”王妃看著如虛脫般的梅檀雅,考慮著是不是返回王府,可是這路都走了一半,來回都是折騰啊。

糾結的同時,身邊的人兒已經昏昏睡去,而這也讓王妃第一次真正的毫無障礙的打量眼前的女人。

平凡,兩個字是最好的概括。

睡著之後的她,就像一個鄰家女子一般,那麽的無害而又親切。

完全沒有醒著時候的那種讓人不自覺的不敢怠慢的那種尊貴,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贏得了王爺的關注,皇上的留戀,一幹女人的嫉恨。

她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子?

她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