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程棘的驚呼聲落地,賀明川的視線也跟著落在了他身上。在兩人的注視裏沉默片刻,薑乃冬才終於恢複表麵鎮定,並且在短時間內迅速找好了理由,“寧眠月告訴我的,她不是和你打過遊戲嗎?”

“打過。”賀明川開口回答。

想到兩人最近的確走得很近,賀明川沒有對他說的話起疑。他將程棘從沙發裏叫起來,準備去籃球場上做賽前熱身,程棘卻還在琢磨自己的提議,忍不住起身湊到他麵前去問:“哥,你覺得我這辦法可行嗎?”

賀明川不置可否地抬眸瞥向他,“具體要怎麽實施?”

程棘不自覺地就壓低了聲音:“我上次聽許學長說,他在西街的Gay吧裏見到過肖梟。”

西街就是大學城後麵的那條酒吧街。

“然後呢?”賀明川看著他繼續問。

“然後?”程棘輕輕咳一聲,話裏話外地暗示他,“薑乃冬不是長得白白淨淨,挺招人喜歡的嗎?”

無意偷聽卻被迫聽完全程的薑乃冬:“……”

不需要他親自參與打架的話,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未料程棘那句話脫口而出後,賀明川竟然也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麵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來。

程棘向來不愛動腦子,聞言滿臉驚喜地開口問:“哥你也覺得我這個辦法不錯?”

“不錯什麽不錯?”賀明川毫不客氣地拍他一巴掌,眸光風輕雲淡地掃向麵前的薑乃冬,“他確實長得挺白淨。”

程棘:“……”

有關這件事的提議暫時擱置,三個人推開門往休息室外走,路上薑乃冬還分出心思來琢磨,程棘口中的那個許學長,會不會就是賀明川在遊戲裏提過的,換男朋友比換球衣還快的前校隊成員。

而他並沒有思考太久,就直接在館內見到了許學長本人。出乎意料的是,薑乃冬也認識這位許學長。對方恰好來這邊辦點事,聽聞球隊下午和師大打比賽,就順路過來想要觀賽。

作為前江大籃球校隊的成員,許空山要提前為大四考研做準備,從這學期起就退出了校隊。與其他人敘舊寒暄過後,許空山的目光這才投向薑乃冬身上,眼底帶著些頗為意外的情緒,“薑學弟也來看球賽?”

薑乃冬表情禮貌地朝對方點了點頭。

許空山似乎還要說些什麽,就被賀明川的聲音插進來打斷:“你們認識?”

“認識。”薑乃冬略微回憶了兩秒,“上次去圖書館忘了帶卡,學長借了自己的卡給我刷。”話語頓了頓,他又毫無察覺地補充,“學長還約我打過兩次球。”

說到圖書館借卡的時候,在場眾人的神情都還算平靜。提及許空山約他打球的事後,校隊成員的臉色就不約而同地微妙了起來。

就連原本麵容淡然的賀明川,也眸色略微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薑乃冬:“……”

他站在原地沒有動,回以眾人莫名茫然的無辜神色。

隻是校隊始終無人站出來解釋,許空山本人反而毫不在意地朝他笑了笑,“比賽很快就要開始了,我們去觀眾台上坐?”

薑乃冬就跟上對方從球場離開,沒有將這個突如其來的插曲放心上。

來看比賽的學生已經陸續進場,在球場邊說話的這會功夫裏,觀眾台前排已經被女生占滿,兩人就在中間找了空位坐下。

寧眠月和小蔣女朋友在五分鍾後趕到,挨著許空山旁邊的空座坐下,薑乃冬已經事先和她通過氣,自己知道賀明川和她打遊戲的事,讓她不要在賀明川麵前說漏嘴。寧眠月雖然倍感不明所以,但還是答應得十分爽快。

比賽流程相當正式,師大不僅安排了兩名裁判老師,還請來校舞蹈隊中場跳啦啦操。坐在薑乃冬旁邊的幾個男生,甚至還專程翹課來看校舞蹈隊的隊長。

薑乃冬聽得有幾分好奇,忍不住麵帶笑容地與他們搭話:“哥們,下麵哪個是你們舞蹈隊的隊長?”

和他距離最近的男生聞言扭頭,“你是江大的學生吧?球場上腿最長的那個就是。”

薑乃冬循著他的話音朝下望了望,果真就看見有個腰細腿長的女生,身高目測在一米七左右,站在隊伍裏格外高挑吸睛。

隻是距離隔得有些遠,薑乃冬沒能看清對方的長相。事實上他也對此不太關心,休息時間賀明川下場以後,他就坐在觀眾台上低頭玩起手機來。

這會兒從舞蹈隊女生那裏收回目光,薑乃冬漫無目的地環顧起整個觀眾台來。這一看不要緊,倒讓他發現自己這排座位的盡頭,靠近過道的不起眼角落裏,坐了個戴粉色口罩的黑長發女生。

粉色的口罩雖然遮了她大半張臉,但薑乃冬還是眼尖地認出了對方來。

知曉對方戴著口罩,是不想在這裏被人認出,薑乃冬若無其事地轉過頭來,沒有再往角落裏看過。

師大實力遠不如江大,整場比賽下來一直被壓著打,與其說他們是在打訓練賽,倒不如說是來打指導賽。球賽最後以毫無懸念的比分結束,雙方隊長互相握手致謝過後,賀明川將他們從觀眾席叫了下來。

球隊要去師大附近吃甜品,肖梟倍感無聊先行脫隊離開,剩下的人就浩浩****去了甜品店。店名是師大隊長推薦的,一行人推門進入店內,瞬間就將整家店擠得滿滿當當。

男生們各自找空桌子坐下來,賀明川旁邊已經有其他人,薑乃冬就坐在了他對麵。程棘放下東西以後,起身去前台幫大家點單。

問到賀明川這桌時,他直接將話拋給桌對麵的薑乃冬:“奶凍想吃什麽?”

店內音響放著抒情的流行曲,前台的位置又離他們有些遠,程棘隻費力聽到前兩個字,就連忙抬高嗓音再次確認道:“奶凍?哥你要吃奶凍嗎?芒果椰絲奶凍還是抹茶雪山奶凍?”

薑乃冬:“……”

歪打誤撞的賀明川不由得挑起眉尖來,“這家店有奶凍?”

“有啊。”程棘循聲回過頭來答。

“我吃芒果椰絲的吧。”賀明川報完了名字,又將視線轉回桌對麵的薑乃冬,麵上湧起幾分戲謔笑意來,“奶凍吃嗎?”

薑乃冬:“……”

“不吃謝謝。”他忙不迭地避開對方目光接話,“我吃別的。”

賀明川麵帶好笑地拿起手機來看,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麽,臉上的笑意很快就消失不見,眉頭也跟著微微擰了起來,原本的好心情驟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眉眼間明顯上浮的沉意。

將對方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裏,薑乃冬心中不由得愣了愣,忽然就記起對方早上發給他的那些話。他連忙用上廁所的借口起身,拿起手機轉身就往店門外走,在隔壁咖啡店外的長椅前坐下來,將自己的微信切換到小號。

就在兩分鍾以前,賀明川果然又給他發了問號過來。

【H】:?

忘了自己答應過賀明川,會在中午前給對方答複,薑乃冬趕緊捧著手機向他道歉。

【一隻薑餅】:嗚嗚哥哥不好意思,我下課趕著去吃飯,忘了要回複你。

收到他回過來的消息,賀明川有幾分不快地眯起眼睛來。

【H】:忘得這麽快,不知道的還以為嗚嗚趕著去和哪個哥哥吃飯。

【一隻薑餅】:……

【H】:吃完飯幹嘛去了?

【一隻薑餅】:……吃完飯太困,回寢室睡了一覺。

【H】:睡到現在才醒?

【一隻薑餅】:……

【H】:所以下午也沒來?

【一隻薑餅】:……

【H】:睡這麽久,又夢到哪個哥哥了?中午和你吃飯的那個?

【一隻薑餅】:……

【一隻薑餅】:……夢到哥哥在打籃球。

【H】:是嗎?

【H】:怎麽打的?嗚嗚說說看?

賀明川曲起指尖漫不經心地抵著桌麵,隻等著看他要怎麽回答和解釋。

【一隻薑餅】:……

但凡薑乃冬此時將自己置身事外,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就會發現兩人的對話很不對勁。無論是出於兩人互道晚安的雙排關係,還是出於達成協議的CP關係,這段對話多多少少都已經有些越界。

而以他們目前的關係來說,還遠遠達不到需要解釋這些的時候。

隻是薑乃冬卻沒有發現,非但沒有察覺出任何不對來,反而還毫無自覺地心軟起來。原本不用他再絞盡腦汁,賀明川就已經替他想好了理由,可是這會兒意識到對方心情不好,薑乃冬又不忍再讓他繼續失望下去。

【一隻薑餅】:夢到哥哥的隊伍上半場進了十幾個球,其中有好幾個是三分球。

【H】:然後呢?

【一隻薑餅】:然後防守的時候也很厲害,對麵都沒有人能夠帶球突破。

眼底掠過輕微的怔愣,賀明川盯著手機緩緩揚起唇角,用的甚至都不是疑問的語氣。

【H】:嗚嗚去看了。

【一隻薑餅】:去看了哦。

【H】:那嗚嗚猜猜看,場上哪個是我?

【一隻薑餅】:猜不到嗚嗚。

薑乃冬頂著滿臉的心虛低頭打字回答。

賀明川沒有執意要讓他猜,也沒有告訴他自己的球衣號碼,而是輕描淡寫地將這件事掠過,反過來開始問有關薑乃冬的細節。

【H】:嗚嗚是一個人來的?

【一隻薑餅】:?

薑乃冬謹慎地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來。

【H】:嗚嗚坐在哪排?

薑乃冬:“……”

【一隻薑餅】:哥哥猜猜看?

賀明川單手撐著下巴陷入了片刻的思忖。

【H】:讓我猜的話。

將一句話拆成了兩段,短短幾秒時間裏吊足了他的胃口,對方才發來沒打完的後半句話。

【H】:是不是茶棕色長卷發女生那排?

薑乃冬停在半空裏的指尖倏地陷入凝滯,忽然就緊張得呼吸都無法順暢起來。

茶棕色長卷發的女生,賀明川說的是坐在許空山旁邊的寧眠月。

而他自己,就坐在許空山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