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薑乃冬的小號是你在玩?”賀明川開門見山地問。

老紀從他重複的話中反應過來,不明所以地點點頭回答:“是我。”

賀明川沒有立刻接話,視線接著轉向他旁邊的老趙身上,“和他小號綁CP關係的是你?”

老趙思緒稍微轉得慢了點,好半天才回味過來他話裏的意思,亦慢吞吞地朝他點了點頭,“是我。”

賀明川將目光從兩人身上收了回來。

剩下老紀和老趙站在原地麵麵相覷,而程棘始終低頭站在兩步外打遊戲,壓根就沒留意到他們的對話內容。最後還是老紀率先站出來,主動打破沉默與僵持道:“其實這件事吧,還要從老趙綠他的CP說起——”

賀明川沒讓他把話說完,話語漫不經心地打發兩人道:“我知道了,你們走吧。”

老紀巴不得趕緊從他這離開,聞言伸手拽上旁邊的老趙,頭也不回地往左邊的卡座區走去。賀明川重新收回注意力來,抬眼瞥向麵前負責收款的前台妹妹,“掃好了嗎?”

後者從他的話中愣愣回過神來,“掃好了。”

賀明川神色冷淡地收起手機,轉頭開口叫了聲程棘的名字:“走了。”

程棘頭也不抬地出聲應了下來,捧著手機跟在他身後往門外走去。原定是下午繼續回圖書館看書,回去的途中賀明川臨時改主意,讓他叫幾個空閑的隊友出來打球。

因而當薑乃冬和陳覺吃完飯回去,就沒有再在圖書館裏見過他們。甚至於兩人帶來的書也已經拿走,桌對麵的空座很快就被其他學生占掉。

對賀明川的離開早有預料,薑乃冬並沒有覺得太過意外。他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複習中。

校隊每學期都有人期末考試掛科,他雖然偶爾會因為比賽缺課,但也不想下學期開學再來補考。所以每逢學期快到考試周時,除了每晚雷打不動的訓練時間,但凡有人叫他去踢球或是打球,薑乃冬都是不會去的。

唯獨這天晚上出現了例外,教練有事給他們放一天假,隊友和院隊約了踢球還少人,問過其他人都沒有空,最後才來找的薑乃冬。在圖書館裏從早晨坐到傍晚,薑乃冬也想出去活動活動筋骨,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晚上約好在學校足球場見麵,薑乃冬吃完飯後回去換了球衣。來踢球的那幾個院隊成員,都不是薑乃冬他們學院的,場上除了隊友他誰也不認識。

對麵那支隊伍的成員都互相熟識,他們這邊臨時組起的新隊伍裏,院隊的人提出要踢前鋒位置。隊友不太願意把前鋒讓出去,就明裏暗裏地提醒對方,薑乃冬在校隊裏是很厲害的前鋒。

院隊那幾人卻故意裝作聽不懂,非要讓薑乃冬去踢滿場跑的後腰。後腰在球場上負責組織防守,校隊裏向來都是讓體力最好的踢後腰。院隊的人看著體力都不差,體格比薑乃冬健壯的人也有,卻偏偏讓薑乃冬去踢後腰。

隊友自己也是被朋友叫來的,奈何朋友在院隊裏說不上話,而薑乃冬又是臨時被他叫過來的。他當場就想和院隊的人翻臉,直接叫上薑乃冬撂攤子不幹。

薑乃冬看出了他臉上的想法,倒也沒有因為這檔子事就生氣,不怎麽在意地將人按住道:“可以,我踢後腰。”

他隻是出來踢球而已,踢什麽位置都沒關係,不願意將時間浪費在這點小事上。

既然薑乃冬本人都沒有異議,隊友也就跟著妥協了下來。隊伍裏的位置很快就安排好,他們放下手邊的東西上場。院隊那點實力放在校內比賽裏,大概還是能夠排得上名次的。但若是放在校隊成員這邊,屬實是有些讓人看不上。

中場休息的時候,他們這邊的進球數已經落下一截。從未踢過這樣難看的比分,隊友拉上薑乃冬去球場邊喝水,嘴上也忍不住跟著抱怨道:“菜成這樣還要搶著踢前鋒,去校隊就隻夠他們看飲水機。”

薑乃冬滿場跑來跑去,已經是跑得滿頭大汗,光顧著大口灌水和擦汗,也沒空去接他的話茬。兩人在場邊休息沒多久,很快又被叫回了球場上。

下半場薑乃冬中場防守時搶到球權,原本是要將球傳給隊伍裏的前鋒。奈何前鋒不僅速度跟不上,站的位置也不是很好。他隻能見機行事橫穿給其他隊友。

對手踢球的默契度比他們高,迅速將他們得球的隊友死死圍住。隊友擔心這球丟在自己腳下,二話不說又將球回傳給了薑乃冬。對麵後腰圍上來斷球的時候,一腳踢在了薑乃冬的右邊小腿上。

他們在校隊訓練的時候,教練也有仔細嚴謹地教過,後腰隊友在球場上適當的犯規,有利於打斷對麵的迅猛攻勢。隻是他們私下裏約在學校裏踢球,既不是什麽重要的比賽,也沒有任何裁判在場,對方這樣做的確有些過分。

將那人踢薑乃冬的動作看得清清楚楚,將他叫來的隊友當即就停下腳步喊道:“操,隻是隨便踢踢而已,你們有必要故意犯規嗎?”

恰巧兩邊隊伍都忙著進球和截斷,場上竟無一人搭理他的喊話。但好在隻是被那人鞋尖踢中,薑乃冬的右腳仍是能夠活動自如,他很快就重新在球場上跑了起來。

但這對薑乃冬來說,似乎還隻是個開始。

他不認識對手球隊裏的所有隊員,有人卻數次在場上拉他踢他,針對他的意圖表現得異常明顯。薑乃冬在校隊裏踢前鋒的時候,就時常會在球場上被針對和防守。

隻是他現在不是隊裏進攻的主力,卻仍舊有人故意針對他。薑乃冬躲過了前幾次的拉拉扯扯,卻運氣不好地沒有躲過,別人用力踩下來的那一腳。

足球鞋堅硬的鞋釘隔著鞋麵布料,重重地壓在他右邊的腳背上。薑乃冬當下就皺著眉頭叫出聲來,右腳跟著就有些抬不起來了。

其他人聞聲從四麵八方圍了上來,關心地詢問他的腳有沒有事。而在奪球中故意踩他的那人,就這樣不聲不響地融入一擁而上的人群,麵容模糊不清地隱沒在了後方夜色裏。

薑乃冬站在原地緩了片刻,待腳背那陣痛意減輕以後,右腳又恢複到了輕鬆活動的程度。此時腳背還沒有腫起來,如若是放在正式比賽中,薑乃冬依舊會咬牙踢完整場比賽。

但眼下挨個掃過麵前這些人,他直接露出比剛才還要痛苦的表情來,假借腳背上的傷從球場上退了下來。

叫他過來的隊友滿臉內疚地伸手扶他,薑乃冬也沒有當眾拒絕,而是順勢將大半的身體重量偏向對方,做出一副瘸腳傷重的模樣來。

兩人直接收拾東西從球場離開,走到望不見球場燈光的地方時,薑乃冬才神色如常地站直了身體看他,在對方臉上濃濃的擔憂神色裏,朝對方輕輕挑眉露出笑容道:“沒事,比賽的時候又不是沒被踩過。”

隊友越想越覺得氣憤填膺,一邊罵罵咧咧地問候那些人,一邊堅持要把他送回宿舍裏。

兩人專業院係不同,宿舍也分別劃在南院和北院。薑乃冬連忙擺手拒絕他的好意,最後在對方欲言又止的目送下,右腳好似無事發生那般正常抬起落下,背影自然地朝南院宿舍的方向走去。

直到拐入路燈壞掉的林蔭小道,他才一改剛才若無其事的模樣,連滿臉的汗水也顧不上抬手擦,先小聲嘟囔著罵了兩句踩他的人,然後齜牙咧嘴地扶著樹彎下腰來,隔著鞋麵摸了摸自己右腳的腳背。

他慢吞吞地穿過無人的林蔭道,走回了南院的男生宿舍大樓。宿舍樓門外站著不少等人的外賣員,薑乃冬越過他們刷卡進去。

但似乎就連宿舍樓裏的門也在和他作對。往日裏廊道上那扇敞開的厚重消防門,今天晚上竟然也是緊緊閉合的。

薑乃冬心中壓著輕微的火氣,停在通往樓梯口的消防門前時,卯足了力氣伸手去推麵前那扇門。

不想同一時間裏,門內也傳來了猛然將門回拉的明顯力道。門裏門外兩道外力重重疊加間,又沉又重的消防門就這樣輕鬆地挪向裏側打開。

薑乃冬的手仍然抓在門上沒有放,原本就隻有左腳受力的身體,下意識地跟著門朝前趔趄一步,迎麵毫無阻力地撞上裏側開門那人,接著在右腳落地的瞬間小小地痛呼出聲。

被他撞到的人站在門裏沒動,半晌慢慢垂下一雙眼眸來,臉上沒什麽表情地提醒他:“被撞的人是我,你叫什麽?”

聽出了賀明川那低沉微嘲的聲線,薑乃冬神色悻悻地扶著門抬起頭來。

賀明川這才借著樓道裏的燈光,看清了他整張臉的模樣。

膚色白皙的臉上布滿了密集的水光與汗珠,黑色濕潤的碎發軟趴趴地貼在額頭上,就連那雙黝黑的眼眸也像是被汗水浸濕,清透見底的眸中潤潤地映著細碎光斑。

被他這雙瞳孔目不轉睛地注視,賀明川麵上微不可察地怔了怔,隨即才看見他穿在身上的球衣。臉上出了這麽多汗,應該是才踢完球回來。賀明川目光淡淡地打量他片刻,絲毫不在意兩人還停在樓道裏,倏地轉開話題盯著他開口:“我正好有事找你。”

詫異發愣的人輪到了薑乃冬,他肩頭輕輕抵著打開的門,重新將身體重心換到左腳上,“什麽事?”

“遊戲借號的事我已經聽你室友說了。”賀明川的視線不以為意地落向他右邊腳背,“我為上次不信你的事向你道歉,不過你應該心中清楚,這並不能改變什麽。畢竟你騙了我這件事,是真實存在和發生過的——”

後半句話還沒有完整說完,賀明川的嗓音毫無預兆地頓住。

認為他說的話中肯且在理,順著他的聲音搗蒜般點頭的薑乃冬,也跟著神情詫異地停下了動作,轉而不明所以地抬眸望向他。

對方卻沒有再繼續補上剛才的話,而是沉聲提出了毫不相幹的問題:“薑乃冬,你的腳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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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凍:腳腳 痛痛 嗚嗚

今天也趕高鐵,不過還是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