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早已對這件事猜到七七八八,但陡然這樣毫無準備地直麵真相,程棘仍是有些震驚與反應不及。花了點時間來消化兩人的關係,迅速從賀明川的直男身份裏轉變過來,程棘對他和薑乃冬談戀愛的事接受良好,甚至自發主動地替他們當起擋箭牌來。

回到學校又是晚飯時間,幾個教練私下裏商量合計過後,就決定帶他們去食堂裏聚個餐。學校食堂三樓有卡座和小炒窗口,飯菜味道也是大家公認的還算不錯。

飲料由賀明川和程棘帶人去買,薑乃冬自然也就跟了過去。他們去附近便利店裏買飲料,有幾位教練的默許在先,球隊的男生還買了不少啤酒。結賬的時候飲料裝了好幾大袋,薑乃冬站在旁邊主動伸手去提。

被結完賬的賀明川回過頭來看見,二話不說就從他手中接過那袋啤酒,轉手塞給了後方兩手空空的程棘。

程棘:“……”

他平常在球隊習慣了跑腿做苦力,對賀明川的舉動倒是也沒說什麽。幾個人迅速分完要拎的飲料,收銀台上最後還剩下來一袋,也被賀明川一並塞到了程棘手中。

程棘:“……”

轉頭看向手中沒有東西的薑乃冬,趁著前麵隊友與他們拉開距離時,他故意擺出苦瓜臉語氣誇張地調侃:“我操,偏心也不是這麽個偏法吧。”

賀明川順著他的話掃了一眼薑乃冬,隨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開口:“也是。”

接著就從口袋裏摸出自己的手機,順手塞進了跟在身旁的薑乃冬手裏,“奶凍幫我拿手機。”

程棘:“……”

他突然就前所未有過地渴望起談戀愛來。

暑假三樓吃飯的人並不多,差不多可以算上是被他們包了場。吃飯的時候薑乃冬和隊友坐,期間還跟著隊友起身去給教練敬酒。

足球隊裏有不少喜歡拚酒的酒鬼,最早和球隊出去聚餐的時候,隊長就事先私底下囑咐過他,如果不想被酒鬼叫過去喝酒,吃完飯直接趴桌邊裝醉就好。

而這法子對薑乃冬來說是屢試不爽。這天晚上吃飯也是照舊如此,未料賀明川從隔壁桌過來找他時,隊友們似乎以為他是真的喝醉了,分別從左右兩邊將他從桌邊架起,隨即交到了住他隔壁的賀明川手中。

此時再突然睜眼也不大妥當,薑乃冬索性就任由賀明川摟住了自己。隊友和賀明川一同將他扶下樓去,薑乃冬閉著眼睛沒有抬頭,聽見隊友在自己耳邊問賀明川,需不需要幫他把自己扶回宿舍。

賀明川的聲音從另一側耳旁響起:“不用。”

“真的不需要幫忙嗎?”隊友熱心而又體貼地問,“你一個人扶他不方便吧。”

“我背他回去。”賀明川淡淡開口道。

默認了這個辦法的可行性,隊友很快就將他扶上賀明川後背,將他的雙手交叉搭上賀明川脖子。身下貼著對方結實寬闊的後背,薑乃冬的腳下驟然騰空起來,雙腿膝蓋窩的位置被人緊緊勾住,他被賀明川從地上輕鬆背了起來。

薑乃冬順勢將自己的臉頰伏了上去,聽見身後隊友回去的腳步聲越走越遠。然後才從賀明川背上睜開眼睛,偷偷抬起眼皮往前方看過去。

賀明川的後頸與側臉線條落入視野裏,對方背著他步子邁得緩慢而平穩,從他這個角度望過去,看不到對方臉上的任何表情。薑乃冬壞心眼地垂下腦袋來,如同醉酒那般故意在他後頸邊蹭了蹭。

對方果然腳下步子微微一頓,隨即嗓音不高不低地出聲提醒:“別蹭,很癢。”

薑乃冬憋住眼底與嘴角明顯的笑意,狀似無意識般將他的脖頸環得更緊兩分,鼻尖抵著他的後頸抬起來,有意無意地去撞他右邊的耳朵。

賀明川將頭往旁邊偏了偏,轉過臉來聲線低沉地叫他的名字:“薑奶凍。”

薑乃冬故作意識不清地將臉埋回他脖子裏,半晌語氣模糊而輕微地垂著頭唔了聲,算作是回應他剛才叫自己的那聲名字。

賀明川背著他繼續在昏黃的路燈裏走。

見對方好似無知無覺的樣子,薑乃冬重新揚著嘴角抬起臉來,變本加厲地用嘴巴去蹭他耳根。這回賀明川大概沒打算理會他,任由他的嘴巴貼著自己耳朵輕蹭,腳下步伐邁出去的頻次不受絲毫影響。

薑乃冬蹭了片刻覺得沒意思,想起來兩人接吻時對方含住他嘴唇的動作,不由得有些新奇地微微張嘴,將賀明川的耳根輕輕含在了自己嘴唇裏。

身下人的腳步頻率冷不丁地停了下來,賀明川既沒有再叫他名字,也沒有將臉轉過來製止他,而是將勾住他膝蓋窩的手往上移了移,寬大的手掌隔著球褲拍在他的屁股上。

薑乃冬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微僵,瞬間就在他背上變得老實安靜起來。

“下來。”沒有再繼續往前走,賀明川語氣如常地開口道。

薑乃冬順著他的話愣愣抬頭,這才留意到兩人已經停在宿舍樓的台階下。他聽話地從賀明川背上落地站好,眼眸半睜半閉地就要往對方懷裏靠——

然後就被賀明川抓著手臂穩住了平衡。

“別裝。”對方撩起眼皮滿臉好笑地瞥向他,“我知道你沒醉。”

薑乃冬:“……”

他這才神情悻悻地抬起臉來回望對方,“……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從一開始就知道。”賀明川說。

薑乃冬:“……”

“知道你還背著我走回來。”他倒是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背我男朋友有什麽問題?”賀明川雙手抱臂神色不變地補充,“我要是不把他背回來,有些人大概到現在還以為,我連他坐在腿上的重量都承受不起。”

薑乃冬:“……”

他跟著賀明川刷卡走進宿舍樓裏,樓下大廳裏冷冷清清連阿姨也不在。路過牆邊的自動販賣機時,賀明川忽然停下來看向他道:“去買瓶水來。”

薑乃冬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朝自動販賣機走了過去。停在販賣機前看了兩秒,薑乃冬掌心按在玻璃上回頭問:“你喝什麽水?”

賀明川站在他身後沒有說話,隻伸出手來指了指位置靠下的貨架。薑乃冬順著他的指尖彎腰往下看,從貨架的頭部一路看到尾部,也沒有在那排飲料裏找到礦泉水。

“在哪裏?”他仍是維持著俯身的姿勢沒有動,“我沒有看到。”

身後的人卻遲遲沒有給出回答。

薑乃冬不由得回頭往身後看去,就看見賀明川一隻手撐著貨櫃玻璃,從上方近距離地俯下身來,將他整個人都圈在了身前懷裏。

身側活動的範圍變得擁擠起來,沒還等他在販賣機前蹲下來,賀明川就先已經看出他的意圖,另一條手臂抬起來撈過他的腰,將他以原本的姿勢固定在了原地。

薑乃冬神色茫然地轉頭去看他,不想頭還沒有完全轉過去,就先感知到臉側噴薄而來的溫熱呼吸。賀明川的鼻尖抵著他耳朵輕輕蹭了蹭。

他有些敏感地僵在原地沒有動,“……不是要買水嗎?”

“買什麽水?”對方反而輕描淡寫地將問題拋了回來。

薑乃冬:“……”

隱約察覺到對方這樣做的意圖,他忍不住將腦袋往旁邊歪了歪,伸手要去揉自己被蹭到的耳朵,“癢。”

手指抬起來還沒有碰到耳朵,就被賀明川從半空裏抓住。下一秒,對方的鼻尖從他耳朵前退開,取而代之的是賀明川的嘴唇。他的嘴唇極為刻意地擦過薑乃冬耳朵,繼而如同薑乃冬做出的舉動那般,微微張唇含住了他的耳朵尖,滿含逗弄意味地緩緩摩挲起來。

“你剛剛碰的地方,是這裏嗎?”賀明川含著他的耳尖輕笑問。

問完以後,不等薑乃冬從輕微的酥麻裏回神,又話語淡然地低聲自答道:“好像不是。”

賀明川放過了他發紅的耳朵尖,嘴唇沿著他柔軟而脆弱的耳根往下輕吮,最後精準地停在了他耳垂的位置,齒尖不輕不重地咬住他的耳垂肉,輕輕磨著他的耳垂若有所思地問:“那是這裏嗎?”

薑乃冬終於慢半拍地反應過來,抬手推開他的臉捂住發燙的耳朵,小聲語氣不滿地控訴他:“你是故意的。”

“是誰裝醉在先的?”賀明川看著他慢慢揚起眉來。

薑乃冬捂著耳朵麵露心虛,最後支支吾吾地轉移話題道:“你先讓我起來,大廳裏有燈會容易被人看見。”

賀明川聞言,鬆開摟住他的手往後退了兩步,看見他從販賣機前站直了身體,又語氣略有遲疑地轉過頭來問:“水還買嗎?”

“不買了。”賀明川率先邁腿大廳裏走去。

薑乃冬連忙抬腿追了上去,跟在他身後進入漆黑一片的消防門內,借著身後門外落進來的少許光亮,勉強還能夠看清門裏的樓梯通道。

薑乃冬習慣性地跺了跺腳,頭頂的聲控燈卻沒有如往常那般驟然亮起來。

他心中有些詫異與奇怪,懷疑是不是聲控燈出了問題。轉過身來想要出聲詢問賀明川,卻見對方冷不丁鬆開了扶門的那隻手。

厚重的消防大門在眼前緊緊關合,徹底隔絕掉了門外透進來的那點可憐光亮。賀明川從黑暗中將他拉過來按在牆邊,欺身靠近過來垂頭吻住他的嘴唇,“既然有燈的地方不可以,那就到沒燈的地方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