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哥見筠兒和張玉穀允馬雲等人都以為是自己事先安排好的包餐,隻是微微一笑了之,並不做過多解釋,但是在心裏,野哥比誰都清楚這是靜奈臨走前為自己做的最後一件事,恍然之間,和靜奈的一切過往全都曆曆在目浮現在野哥的眼前……

“野人公子,兩日不見,你可還好?”就在野哥浮想聯翩之時,突然一個女子的聲音在野哥耳畔響了起來。

野哥一愣,不由得抬眼看去,隻見小倩正笑盈盈立在對麵笑望著自己。

“小倩!自那晚別後,你……你可還好?”

“小倩很好,而且,小倩……小倩謝謝公子。”小倩輕輕端起茶壺,盈盈倩倩給野哥倒上一杯香茶,霎時間已經淚光點點。

“小倩,你怎麽了?”野哥見小倩突然竟情緒失控起來,不由得有些驚訝。

“小倩自從父母被殺、不幸墮入紅塵之中以後,一直都強作歡笑過著實則非人的生活,前日花船之上幸得野人公子憐憫,才第一次感受到人間之溫暖,如今,野人公子竟然又將此飯店買下轉贈給小倩,如此大恩,小倩豈能以一個謝字就能訴說得盡的?”小倩說著,對著野哥又是深深一禮。

什麽?哥將此飯店買下贈給你了?但是望著小倩感恩戴德的樣子,野哥自然知道小倩所言非假。

“小倩,你是一個才貌俱佳的善良女子,如果不是家中突遭變故,以你才學家世,何止一個通國飯店了得?再說了,哥在前日花船之上曾經答應過要拯救你於水火之中,所以,此事你就心安理得享受吧。”

野哥嘴裏如是說著,心中自然對靜奈如此縝密的替自己安排而感動,可是——想起靜奈此時可能已經揚帆而去,野哥的心裏不覺如刀割般難受。

“小倩姑娘,我家相公最愛聽小曲彈唱,既然你對我家相公感恩戴德,那就麻煩你撫琴唱些小曲算了。”筠兒見野哥麵色凝重,自然知道贈與小倩飯店的絕非野哥,但是看小倩那樣子似乎有想要委身野哥但又不太敢明言,所以筠兒便如排雷般想要把小倩支走。

“野人公子果然想聽小倩為您彈琴唱曲嗎?”小倩聽筠兒口口聲聲稱野人相公,而且又非常曖昧地把頭靠在野哥的肩上,心中不覺已是淒然一片,但是看到貌若天仙的筠兒如此小鳥依人的稱野哥為相公,小倩一下子便生出了不敢奢望高攀野哥的膽怯。

野哥望著小倩那想要親近但又有些膽怯不自信的楚楚模樣,心中自然有些過意不去,但是因為身邊有一個小母貓筠兒在側,所以為了防止再次打破筠兒的醋缸,野哥隻好歉意的對小倩點頭笑道:“小倩姑娘,就麻煩你彈琴雅唱幾曲為我野人幫的兄弟助助酒興吧。”

小倩抬起烏黑的眸子無比深情地看了野哥一眼,淒然轉身,就在背過臉的那一瞬間,早已淚飛如雨。

望著小倩轉身離去,筠兒一下子便把伸出兩根玉指往野哥的身上擰去……

“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筠兒瞪著一對殺人的眼睛盯著野哥,滿臉全是被野哥騙了感情似的恨意。

“筠兒,你讓哥靜一靜好不好!”野哥見筠兒又要醋貓發癲,再加上總覺得愧對靜奈,所以便沒好氣回應筠兒道。

“相公,底是怎麽一回事嘛!”筠兒一見野哥有些沒好氣,旋即換了一張臉,發嗲發膩的抱著野哥的胳膊撒起嬌來。

“筠兒,其實今天所發生的所有事,哥跟你一樣一無所知。”野哥見實在拿筠兒沒轍,隻好據實說道。

“你真的一無所知?”筠兒狡黠一笑,突然伸手往野哥懷中一摸,竟然把那封靜奈留給野哥的信拿了出來。

野哥一看筠兒將靜奈的信摸走,知道越是不讓看就越是會引發更大的誤會,反正靜奈如今已經回了倭國,估計以筠兒大大咧咧的脾氣也不會再為對她構不成威脅的女人吃醋,於是把頭往椅背上一靠,假裝無所謂道:“不就是一封信嗎?願意要你就拿去!”

筠兒見野哥並沒有像想象中那樣去阻止她看信,於是便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在匆匆看了幾眼信上的內容後,把信又重新還給了野哥,而且毫無來由地傷感起來。

“你怎麽了?”望著筠兒竟然莫名其妙感傷起來,野哥頗有些意外。

“相公,如果你想去的話就去吧,也許,靜奈還沒有啟程。”筠兒不覺有些淚光點點,“不知道你到底走了什麽狗屎運,讓所有的女人都為你這樣瘋狂。”

“筠兒。”野哥注視著筠兒淚光點點的眼睛,突然發現筠兒原來竟如此大度,如此善解人意,激動之間抱著筠兒就是一個熱吻。

“為芳子畫一幅畫像吧,畢竟,那是靜奈在信中的請求,我們是天朝上國,無論如何不能在禮節上落人話柄。”筠兒說著拿過一張白紙,然後摸出一支眉筆遞給野哥道,“還是用眉筆畫吧,效果可能比口紅要好一些。”

野哥沒有再言語,他知道此時所有的言語都顯得是那麽蒼白無力,他接過筠兒遞過來的眉筆和白紙,雙目微閉,眼前芳子的形象漸漸清晰起來,最後,畫麵定格在芳子送自己解藥時似有萬語千言而最終一句也沒有表達的傷感模樣上……

二樓琴聲悠然而起,一支小倩新譜的曲子,同時,小倩那帶著無盡傷感的歌聲在整個大廳裏響起: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筆如疾風,在小倩百轉千回的歌聲中,野哥迅速為芳子畫好了一幅含羞淚別圖,然後迅速出門,跳上一輛不知誰家的馬車,一張麵值多少都懶得看的銀票往車夫手中一拍道:“去海運碼頭!”

車夫冷不丁被人往手中塞了一張銀票說要去碼頭,正準備說我們這是私家車不拉外人時,眼角突然瞄見銀票上赫然寫著“壹仟”兩個幾乎讓他瘋狂的數字,一千兩銀子!他做夢都不敢想象的一個數目,難道天上果然掉餡餅了嗎?

“嫌少嗎?”野哥啪又是一張銀票甩到車夫手上,厲聲道,“哥要去海運碼頭!用比風都快的速度!”

“是!爺!咱們現在就去!比風都快的速度!”車夫哪裏還顧得上等候到路邊店中采買玩物的主子,隻見他狠狠地朝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駕起馬車風馳電掣般向海運碼頭衝去。

路邊樹和房屋紛紛向後倒退,馬車一溜煙向海運碼頭一路狂奔,在馬屁股上被車夫捅了五刀之後,野哥終於站在了海津海運碼頭,大大小小的船隻來來往往,野哥一艘一艘船的打聽過去,終於聽一個漁民說已經離開碼頭大約三海裏處那艘大船是倭國人的船隻。

又是一張數額巨大的銀票,那個因風Lang過大而沒敢出航的漁民終於禁不住銀子的**,最後他把牙一咬,把心一橫。伸手接過銀票遞給他那早已被海風卷走所有青春的老婆,簡單交代了幾句萬一他不能返航而不幸死在海中的遺言後,和野哥一起跳上漁船揚帆起航。

為了以防萬一,野哥將芳子的畫像卷好並用漁船上的一塊用來擋雨的油布裹好放入懷中,兩隻眼睛則緊盯著遠處在波Lang中若隱若現的那艘迅速遠航的倭船。

風Lang實在是太大了,相對於怒吼的大海而言,野哥和漁夫乘坐的漁船簡直就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樹葉,船搖搖晃晃在Lang尖上跳躍,任憑漁夫如何努力,可是依然難以把握漁船的方向,最後,在出海大約不到兩海裏的地方,在一個巨Lang的拍擊下,漁船終於碎成了幾塊……

四處全都是拍天的巨Lang,野哥緊緊抓住一塊被巨Lang打碎的船舷,而漁夫則抓住了另一塊船板。

“快往岸邊遊!”

漁夫幾近歇斯底裏的聲音隱約在Lang濤聲中鑽入野哥的耳朵,野哥借著身體被巨Lang拋到Lang尖上的高度向岸邊望了一眼,誠如漁夫的話,如果現在抓住木板努力向海岸靠近,或許還有一絲希望。

可是,回望遠處漸行漸遠的倭船,野哥一咬牙,衝漁夫吼道:“你回去!不要管我!!!”

一條胳膊緊挎木板,一隻手臂用力向倭船的方向劃水,野哥此時隻有一個信念,既然決定要把畫像送到芳子手中,他就義無返顧,所以,在這選擇向岸邊回遊還是向大海深處繼續追趕靜奈和芳子的生死兩擇的關頭,野哥決定豁出去了,哪怕是葬身在這風號Lang吼的大海深處,他也一定要完成靜奈對他最後也是唯一的請求。

和回遊的漁夫漸行漸遠,野哥疲憊地往大海深處一點一點地遊動,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搏擊過多少個風Lang,野哥的體力終於耗費殆盡,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恍然間,野哥的一個個小美女全都如美人魚般浮現在他的眼前:溫柔而又小鳥依人的朱依依,刁蠻而又潑辣的筠兒,臉比天上不測風雲變幻還要快的淳於荷,野人哥哥野人哥哥叫得他心裏發甜發酥的妤竹……以及,在刀劍征伐中和他建立起深厚感情的靜奈以及漂亮可愛的芳子。

一個巨Lang迎麵打來,那塊被野哥抱在懷中的船舷脫手隨Lang漂去,此時早已筋疲力盡的野哥也被劈頭蓋過來的巨Lang埋在了Lang底,野哥僅剩的那最後一點意識也在雪Lang間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