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門的弟子們這幾日討論最多的,便是那位破空而出的外門弟子。
“聽說了嗎,薑矣前幾日接了一個羌州的門令。”
“是那個三隻魔獸的門令嗎?”
“三隻?你沒聽執事弟子說嗎,薑矣回來上報的是十三隻,整整十三隻魔獸,而且注明兩隻是被感染狂化的魔獸!”
“天呐……門派規定至少五人為一組才能下山捕獵魔獸,她一個人,幹了十三隻……”
“以她的身手,即便與那幾個天賦異稟的內門弟子相比,恐怕也不是她的對手。”
“哎,天道趕著喂飯吃,這是萬年一出的天才啊,上周劍測,我都沒能接下她五招。”
薑矣沒有理會這些議論,她自顧自地做著門令,接取任務,執行,提交任務,如此重複下去。
練劍亦或者執行門令,她似乎天生就擅長這些一年如一日的事情。
但與練劍不同,薑矣接的門令多是殺伐的門令,因為比起做那些挑斂草藥,伐木砍竹一類的門令,她更擅長用劍擊敗魔獸。
外加自劍試發生變故後,各地都出現了此起彼伏的動亂。
薑矣為應答雲清恩情,總是第一個接取清掃任務,每每辰時提劍下山,酉時又出現在執事堂,她似乎變得有些應激,陷入了某種常人難以發覺的偏執中,盡管麵上不露聲色,但有幾次顧憐生感到不對,出於對她劍骨的關心,問她。
“你已劍道卓越,不必一直接取那些掃**魔獸的門令。”
可薑矣總是會平淡抹去自己身上存留的暴虐靈氣,說:“經驗不足,需要練習。”
薑矣在想,若她不是隻精於劍道,若她早有防備,或者有更多對敵經驗,是否就來得及收招,是否就不會被對方洞察到破綻。
那個人就不會受此重傷。
如此幾次,顧憐生不再與她說這些,她到底不是雲清弟子,隻是問她是否能控製住靈息,再得到肯定回答後,也不再過問。
畢竟,劍修之誼,情盡於此。
不過,那些弟子還在討論薑矣與內門天才們如若對上孰勝孰敗時,薑矣已經擊敗一眾人了。
應境台上。
“師姐!別打了別打了,拆招拆不過來了啊!”
一個少年一邊躲避薑矣的劍招,一邊含淚求情,他是池澤,當初以劍招迅疾越過一眾人破格成為內門弟子,現在卻也隻是堪堪抵過薑矣出招的速度。
“她進步太快了。”二人比試的旁邊站了幾個少年少女,其中一個男弟子對身邊的人道。
“分明第一天邁入這裏時,她才打過最後兩個。”一名桃衣少女幽歎:“真是不能相提並論,已經想放棄劍道了。”
短短數月,薑矣已經擊敗了絕大多數的內門弟子,包括他們這些其他弟子口中的卓越者。
唯獨一名手握黃符的陣修感歎:“劍修真是恐怖,上次斬了我二十八道符,破了我五個陣,幸好我還有十三個靈陣。”
他是內門為數不多沒有被薑矣打敗的人。
桃衣女子卻不認他的賬,翻了個白眼,毫不留情的說:“你比薑矣多修幾年道呢,不出幾年,就憑她那暴虐靈息,一轟你就沒了,還得意呢?”
一開始的男弟子也笑:“因為薑矣第一次見到你手中的符紙下意識的出劍,再到後來比試她又險些沒收住,幸好江數長老出手製止,你才能在這裏活蹦亂跳。”
薑矣確實很應激,以至於她看到符寧畫的陣法時,不可控的想起那天的情景,從而沒有半分留情。
桃衣女子忽然想到什麽,笑:“是啊,自從那天開始身上帶了幾十張符紙,又勝在了薑矣不擅陣法。”問:“符寧,你上次去參加陣選,雖然是第一,也是因為那個人因為不想讓李天一得第一,直接將他困在極天林直到陣選結束,才拿到的吧。”
符寧沉默,摸了摸鼻尖:“四家生來以靈作煤誰知偏偏生出了一個為陣而生的陣修?”
其實他也沒底氣,畢竟那個人那天困住李天一的陣法,幾個陣道大能花了半日時間才解開,更過分的事,解開陣法後,那個人把解陣答案印在了空中,似乎在嘲諷這群人愚蠢至極,氣的幾個大能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胡子都吹飛了。
何況那個人算不上為陣而生,因為她的陣法並非主修,宗族事務繁雜,她隻是閑餘之時學來玩的。
四家正統,以劍為氣,靈息修煉,好過百家數倍。
其他方麵,即便涉及,也未必勝與專攻此道之人。
但符寧總是覺得,如今世上無人勝過那個人的陣法。
……
上領沈家。
“少宗主醒了嗎?”
“尚未。”
靈息漸穩,卻始終無法醒來。
沈潮生感覺自己在一片空寂中,遠處隱約有兩抹身影。
她走了許久,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和……自己。
玄衣女子背對著自己,背影單調而孤寂,而對麵的自己穿著一身幽紫色長擺宗服,上麵印著金色的蝴蝶圖紋。
她聽見自己開口說:“你要舍棄我麽。”
似乎是在問對麵的女子,但那抹玄色身影卻久久沒有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那玄衣女子似乎垂下了頭,回答道:“是。”
她回答的一瞬間,自己似乎如同碎片消散在了空中,而四周皆是一片白茫,唯獨一輪太陽重新升起。
沈潮生感到溫度逐漸攀升,到了難以呼吸的程度,那個人卻還是站在原地。
沈潮生汗如豆大不斷滴落,她不得不張口拚命呼吸才能保持清醒,耳中轟鳴不斷。
又過了許久,周身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唯獨那個人身下是白色的空地,那個人突然發覺了什麽,轉過一半的身子,看向了她。
那一瞬間,沈潮生似乎被送了出去。
她沒有看到那個人的容貌,卻隱約覺得。
那是薑矣。
——
沈潮生所學釋道,世上並未相傳,也不同於蒼生無情道。
是釋道選擇之人,方能體悟之道。
可作為宗族門第之人,這絕非一件好事。
這也導致,即使沈潮生性情無比貼合釋道的標準,也從未得到過任何指引。
直至現在。
……
……
沈濯托著下巴,看著門前門口進進出出的侍女仆從,深知能愉悅的哼歌。
“沈家人都這樣嗎?怎麽比你看起來還悠閑啊?”
薛寧道與白無晏一同踏進院內,看到了在院中亭內的沈濯,薛寧道一時有些失語。
前有白無晏隨意尋找他的二妹妹,後有沈翊看著自家少宗主重傷閑散哼歌。
沈濯看見他們倆個人,沒有動彈的想法,不客氣道:“你們來趁機吞並沈家?”
白無晏十分坦然說:“來看看沈十一。”
沈濯:“沒醒看什麽看。”
白無晏:“白家有療傷之法。”
沈濯不怒反笑,抱起雙臂說:“你知道她醒了會說什麽嗎。”
“白無晏再想坑人,直接給他丟出去。”
屋門忽然被從裏麵推開了,一身宗服的沈潮生披散墨發,正抬眸清明的掃向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