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很好……”江牧野點頭,留下吉央看來是個正確的決定,他身邊需要聰明人。
當他進去,便發現了地上躺著的一道人影。
吉央說的沒錯,他確實是被人用麻袋套出的,吉央怕他身上的血弄髒江牧野的地毯,隻解開口袋露出他的頭,剩下的身體依舊被麻袋裝著。
他臉色已經很難看,失血過多又沒有受到及時醫治,再加上長時間營養不良身體受損,這個孩子幾乎是一副油盡燈枯的模樣。
“處理過傷口了嗎?”江牧野低頭,奴隸胸口的衣服似乎被人動過。那單薄的衣服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熬過這些夜晚的。
“我在家的時候跟阿爸學過一點,怕他在您回來前死掉,所以就擅自替他包紮止血了。”
“用藥了?”江牧野點頭,蹲下解開男孩的衣服,發現上麵確實墊著粗布料,看了一眼吉央的裙子,一模一樣,看來吉央沒有找到包紮的材料,就割了自己的裙子。
“沒有……”吉央搖頭,老實說到,“我沒有藥。”
“也是……”江牧野暗笑自己糊塗了,一個奴隸怎麽有珍貴的藥材傍身。否則卡奧的身份也不會這麽高。
早知道一般部落之間開戰,非死即傷,戰敗的一方哪怕死絕了,他們的巫醫都會平安無事。
大泱不缺藥材,缺的是能配置藥材的醫生,其製出來的藥品更是珍貴。
“你出去吧,我來處理,今天的事情爛在肚子裏。”江牧野自顧自從床底下搬出卡奧給他的藥,太多了沒用完,都是治外傷的藥,應該是有用的吧?
雖然心裏沒底,但還是做了。
“殿下……這種事我來就好!”吉央看江牧野真的就解開男孩衣服,開始替對方上藥,立即就慌了。
江牧野是什麽身份,替一個奴隸上藥。吉央自己就是奴隸,她清楚自己的身份是如何卑賤,甚至比不上馬場裏的一頭牲畜,她不敢讓江牧野親自動手,跪下就要去拿江牧野手中的藥。
“沒事,你去睡吧。”江牧野躲開,衝吉央笑了笑,卡奧給配的藥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不僅味道衝,而且特別刺激傷口,疼痛程度足矣和抹鹽媲美。他替男孩抹藥的時候對方皺眉了,看起來還是有知覺的。
這就好了,看來對方意誌很堅定。
“不想死,就好好活著!”江牧野拍了拍他的頭,在對方耳邊說到。
“是……”吉央隻好做吧,她一步三回頭,慢吞吞出了帳篷。有人在江牧野隔壁提她打擾出來一間窩棚,雖然小,但和之前的比已經足夠溫暖。
吉央不敢奢求太多,現在已經的最好的結果。
鍋爐裏的火跳躍,火光映在男孩的臉上。
江牧野把他從麻袋裏拖出來,他十三歲,男孩比他更小,看身高最多十歲。
“我不知道你來自哪裏,也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麽,但我知道你不想死。
想報仇嗎?我知道你想,被人當靶子的感覺並不感受。
如果想報仇,拿出你的勇氣,努力活下去!”他拉過自己的毛毯替男孩蓋上,自己回到鍋爐旁坐下。
看著手指上綁著的布條,突然有些好笑。今天他趁眾人關注卓索射箭,用袖子上的鉚釘磨斷了弓弦。
雖然受傷,但貌似是值得的。
自己的箭術有限,幾斤幾兩他知道,要拿人命做賭注,江牧野隻是單純的不想這麽做。
他還知道,曼頓是卓索的舅舅,他不希望看到有人比自己的侄子優秀,可敦同樣如此。
如果盡力的話他可以一搏,以前還在放羊的時候,吉仁教過他射箭,甚至還誇他有天賦,那時候的江牧野天天纏著吉仁要學武,可惜江疏影沒同意。
有利有弊,這樣的結果替他省了不少麻煩,但同樣,紮貢不喜歡看到這樣的結果。如果一顆棋子廢了,那放棄又有什麽關係。
江牧野在思考權衡利弊,有些事情他現在還接觸不到,他知道紮貢帶他回來可不是單純為了補償,享受天倫之樂。
那個男人對他說過,要想活的舒服,就要拿出自己的本事出來。
這不是空話,相反是至理,沒能力的人就是廢棋,棄之不可惜。
天亮還早,他要靠在椅子上歇息一會兒,養精蓄銳。
………
………
“殿下……殿下……”
吉央端著熱水在外麵叫江牧野,她來伺候江牧野洗漱,沒有命令不敢踏足。
江牧野睜開眼,迷迷糊糊居然就天亮了,他在椅子上坐了一夜,火早就熄了,不過幸好帳篷還是溫暖的。
“進來吧……”江牧野揉了揉胳膊,整條胳膊都麻了。
吉央聽見江牧野的聲音,端著熱水進去,發現江牧野正從椅子上坐起來,驚呼到,“天呐……您一晚上沒休息嗎?”
“哪有……剛醒,”江牧野笑了笑,“端過來吧。”
吉央把水放好,儼然發現昨天的那個男孩已經跑到江牧野的床榻上躺著,她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江牧野,是殿下把人放上去的嗎?
“殿下……”吉央動了動嘴唇,欲言又止。她蹲下去,一根根碼柴火,重新把火燃起來。
“嗯?”江牧野抹了一把臉。
“我……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們這些奴隸,都清楚自己的身份,卑賤如泥。
他們打仗的時候,喜歡把我們綁在一起,無論老弱病殘,讓我們衝在最前麵。
他們打仗是為了牛羊,為了食物,在他們眼中,我們甚至比不上牲口……”
吉央低頭說了一長串,江牧野甚至看到她眼眶紅了,吸了吸鼻子,吉央繼續說到,“我都快忘了自己阿爸阿媽長什麽樣子,很久很久了,您為什麽對一個奴隸這麽好?”
江牧野沒動,他在想吉央的話,“不打罵就算是好了嗎?”
“能活著就好,我們早就舍棄了尊嚴,戰敗者沒有尊嚴,否則也不會活到現在。”吉央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手裏的火折子啪的一聲掉進火堆,她捂著臉跪下去,整個人蜷縮成小小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