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令營隻辦了五天,學校就安排他們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薑知宜和許諾,以及程青青、周瑤坐在了一起。

女孩子之間的友誼很簡單,隻需要幾天的時間,好像就能建立起深厚的情誼。

那天見完江燃回去後,薑知宜想到之前學校裏關於程青青喜歡江燃的傳言,本來還覺得不好意思,擔心程青青會說什麽。

沒想到她見她回去,就隻是叮囑了一句:“你和江燃注意點,如果被別人看到會很麻煩。”

她說這話時,全程都盯著自己的書,薑知宜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她是在同自己說話,她的臉瞬間便熱了熱,解釋:“我和他不是——”

“不重要。”程青青說,“謠言傳出去的時候,你和他真正是什麽關係,已經不重要了。”

-

夏令營結束之後,他們在家裏又休息了一個星期左右,學校就發了返校通知。

開學前一天,薑知宜收到了《秘果》編輯的回複,說她的短篇已經通過終審,將被排在九月刊進行發表。

薑知宜高興得在**打了好幾個滾,立馬打開電腦登上Q.Q,將這個好消息分享給了句號君。

句號君看起來很忙,薑知宜猜測他應該已經是工作人士,大部分時間,薑知宜發過去的消息都要等到很久才能收到回複。

這次也是一樣,一直到第二天,薑知宜才收到他的回信。

【。】:那就恭喜了。

【七月】:謝謝,為了感謝你鼓勵我寫投稿,等我拿到稿費送你一個禮物吧?

【。】:應該是我買禮物為你祝賀才對。

【七月】:那我們這樣豈不就是抵消了?

網線那頭的人看到這條消息,眼裏不禁浮起一絲笑意,想了想,回:算是吧。

薑知宜彎了彎眼睛,沒再回複,目光在自己的好友列表上看了一圈,最終打開了七班的Q.Q群。

她突然發現,她還沒有加江燃的Q.Q.

從群員列表裏找到他,他的頭像是《灌籃高手》裏的櫻木花道,網名也很簡單,就一個“燃”字。

估計是懶得動腦子想了。

薑知宜點擊添加好友,手指在驗證信息那兒停留了一陣,耳機裏突然傳出一陣係統的咳嗽聲。

薑知宜一愣,點開。

【燃】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薑知宜心髒猛然一顫,有種被人監視的錯覺,她咬了咬唇,停了一會兒,才點擊同意。

電腦頁麵停在兩人的聊天框那裏。

薑知宜看到對方正在輸入。

【燃】:你上次把保溫袋忘在這裏了,記得來拿。

【七月】:……哦。

薑知宜有些無言地鼓了鼓嘴。

自從從梅島回來以後,他們兩個就沒有再見過麵了,而他們那天晚上的對話,最後也隻停留在她那句“你好奇怪”上。

她本來還以為他特意加她的Q.Q,是有什麽話要說。

結果就隻是……讓她去拿保溫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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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那天,薑知宜起得很早。

七中的高三部和高一高二不在同一個校區,高三單獨被安排在老校區,校址偏僻,因此,學校要求所有的學生都必須住校,周六周日才可以回家。

這個傳統已經延續了好些年,大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許諾在旁邊嘀咕:“幸好我們可以自由選室友,不然,如果和一個合不來的人分到了同一間宿舍,我真的會想死。”

薑知宜笑了笑,問她:“程青青她們回複了嗎?”

因為前幾日在梅島相處得還不錯,故而聽說宿舍是四人一間的時候,薑知宜下意識地就想到了程青青和周瑤。

許諾晃了晃手機:“回了,說可以。”

薑知宜的手機自從上次在梅島壞了以後,還沒有買新的。

一是她本來就不怎麽經常用到手機,二是她想要等自己收到自己人生中第一筆稿費的時候,拿自己的稿費買手機。

故而這幾天,都是許諾同程青青她們聯係的。

許諾酸溜溜地說道:“我發現你現在好喜歡程青青啊。”

薑知宜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你放心,不管遇到誰,你都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

她的嗓音輕軟,柔緩而真誠,許諾懷裏抱著一摞書,也笑起來:“你最好是。”

宿舍分配很快,七月十五號下午他們就搬了進去。

七中的宿舍並不是傳統的宿舍樓的樣式,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是兩個相對而立的小院子,院內鋪著青石板,白牆灰磚,頗具古韻。

院子中間是一個天井,仲夏的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瀉下來,是夏日難得的好天氣。

薑知宜站在院子裏仰頭曬了會兒太陽,耳邊卻忽地聽見對麵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睜開眼,就看到沈時安和陸鳴提著箱子,正朝她招手。

江燃站在稍靠後的位置,頭上蓋了頂黑色的鴨舌帽,閑閑散散倚牆而立。夏日熾烈的陽光落在他的頭上,肩上,為他鍍了一層明亮的光圈。

他的目光與薑知宜對上,很快轉開。

薑知宜轉過身,看到周瑤從宿舍裏走出來了,好奇地問薑知宜:“剛剛那是江燃他們嗎?”

“欸?”

周瑤說:“你和他們關係挺好啊?”

薑知宜想了想,也不知道她同江燃他們幾人的關係到底算不算好。

按道理講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交情,江燃四舍五入還算救過她的命,但若說交情很好,恐怕江燃會第一個出來反對。

她摸了摸鼻子,軟聲道:“我也說不好。”

周瑤頓了會兒,沒再說什麽,就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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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高三以後,他們的生活並沒有發生太大的改變,隻是由於他們現在吃住都在學校裏,因此晚自習由兩節課改成了三節課。

一個星期下來,許諾就有點撐不住了:“我就沒見過哪個學校晚自習要上到十一點的。”

周瑤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我最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枯竭了。”

許諾想了想,說:“對了,吱吱,我記得你的生日快到了?”

“23號。”薑知宜說。

“那豈不是很快了?”許諾說,“今天周四,23號剛好是這周六,到時候我們一起給你過個生日吧?”

高中的小女生過生日並沒有什麽過多的花樣,況且漁裏可供娛樂的場所本來就少,還好這幾年KTV在小城比較流行,徐青枝直接從收銀櫃裏拿了幾張紅票子遞給薑知宜。

“帶你同學去唱唱歌放鬆一下。”

薑知宜彎起眼睛:“人家的家長都不允許小孩子進這種場所的。”

徐青枝說:“我們吱吱不一樣。”

小城裏的KTV開了很多,薑知宜對此一無所知,還是許諾問班裏的男生哪一家比較好,對方給她推薦了一家本地最大的KTV。

盛夏的夜晚,小城裏正是熱鬧的時候,街上路燈已經全部被點亮,路上全是車水馬龍的說話聲與吆喝聲。

漁裏舊,哪怕是KTV,看起來也好舊。

樓是舊的,招牌是新的,霓虹燈在屋簷上閃耀,看起來有點兒像上個世紀燈紅酒綠的玩樂場所。

薑知宜攥緊手裏的錢,有些緊張地吞了下口水。

許諾問:“你們誰進過,進去之後要怎麽搞?”

周瑤說:“看你的樣子,我還以為你經常出入這種場所呢。”

許諾一哽:“我看起來就那麽混嗎?”

倒是程青青,估計是聽不下去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廢話了,直接抓著薑知宜的手腕往裏走。

裏麵好吵,到處都是煙味兒。

薑知宜剛進門就被嗆得一陣咳嗽,大廳裏來來往往都是人,空調打得很低,不知從哪個包廂裏傳出一陣陣聲嘶力竭的:

“死了都要愛——”

程青青拉著薑知宜到櫃台處,裏麵幾個打扮得很精致的服務員看過來,薑知宜的臉莫名就紅了,聽對方問:“幾位?”

“四個人。”薑知宜小聲說。

“要小包還是中包?”

薑知宜想了一會兒:“你覺得,四個人小包還是中包合適?”

她的語氣認真,對方像是被她逗笑了,手指在台麵上點了下,對著旁邊的人說:“給她們開個小包。”

薑知宜吐了口氣,又聽對方問:“幾個小時?”

薑知宜轉頭問許諾等人:“幾個小時?”

服務員遞給她們一個菜單:“這邊不同的時間,價格不一樣。”

……

幾人折騰了小半個小時,終於開完包廂。

到底是整個漁裏最大的KTV,即便是小包廂,坐四個人也綽綽有餘。

薑知宜坐在點唱機旁邊,憑感覺在上麵戳戳弄弄,許諾和周瑤已經唱了起來。

劉若英的《後來》。

“那個永恒的夜晚,十七歲仲夏,你吻我的那個夜晚,讓我往後的時光,每當有感慨,總想起,當天的星光。”

女孩嗓音清越,唱得投入,薑知宜坐在沙發上聽了會兒,腦海裏卻不由浮現出那天晚上在那個昏暗的船艙裏。

她燒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渾身泛著冷意,江燃的身體貼過來,一遍又一遍地說著什麽。

語氣好凶,表情狠戾。

但狠戾的表情沒持續多久,他的眼睛就泛起紅血絲來,聲音開始啞,像裝了發條的八音盒,隻會重複。

他說:“薑知宜,我說真的,你要是敢睡,我就把你扔進海裏。”

“把我扔進海裏,那你呢?”

“我也跳進去。”

-

薑知宜心髒驀地一顫,她抿起唇,卸下自己的背包,站起身說:“你們先唱,我去下衛生間。”

許諾唱得正開心,完全無暇顧及她,敷衍地擺了擺手。

薑知宜拉開門,比包廂裏少暖的氣息朝她襲來。

她跟著指示牌,找了一圈,終於找到衛生間。

可等到從衛生間出來時,整個人卻完全沒有了方向。

KTV裏到處都是走廊和鏡子,她根據記憶往回走,在其中一個包廂前停下,拉開門。

一陣濃烈的煙味兒湧入鼻間。

她皺了皺眉,知道自己走錯了,忙不迭要關門,卻聽到裏麵一道略微熟悉的聲音喚:“班花?”

她一愣,抬頭看過去,昏暗的光線裏,一眼就看到了正靠在角落裏玩遊戲的江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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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便可以看一下我的預收《我會在夏日去見你》

很多年後,喬姝已經成為國際知名模特,各種攝影邀約應接不暇,人人都說她是上天賜予人間的繆斯,隨便一拍就是大片。

但喬姝卻唯獨懷念2005年的那些黃昏,夏日日光將天台的水泥地板曬得滾燙,少年穿著背心和牛仔褲,手臂上的肌肉蓬勃而充滿生命力。

他耳後夾著煙,笑得痞氣:“哎,以後我紅了,帶你飛好唔好?”

他手裏的相機也好舊,甚至稱不上專業,人人都能上手的數碼相機,在他手裏卻宛如被靈感之神施與了魔法。

這話他一天要說八百次,喬姝耳朵已經聽出繭,卻還是睜大了眼睛,認真點了點頭。

少年勾起唇角,按下快門。

“哢嚓”——

畫麵定格。

那是她最壞也最好的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