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說完, 就與小姐妹相攜著離去了。

獨留下江燃與薑知宜兩張麵麵相覷的臉。

薑知宜抱著椰子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了些,她低下頭,小口吸了一口椰汁。

再抬頭時, 麵前突然被推來一隻手機。

淺色的機身, 沒有套手機殼, 也沒有貼鋼化膜, 就隻有幹幹淨淨一枚機子。

很符合江燃懶散隨性的個性。

薑知宜抬起頭,有些茫然地看向江燃。

男人卻突然傾身過來,手指熟練地點開通話記錄、電話簿,以及微信。

看得出來他不喜歡隨便加人,手機裏的聯係人少得可憐。

薑知宜看到自己的名字, 不管是在通訊錄裏, 還是在微信裏, 都被他置頂了。

他這樣大剌剌又毫不掩飾地展示自己的心意,薑知宜的臉不由得又發起熱來,心髒怦怦跳。

江燃翻完,也沒有立即把手機收回去, 而是趁勢將手掌直接搭在了她麵前的桌沿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睛裏蓄起一點清淺的笑意,嗓音很慵懶。

“沒加。”他說。

薑知宜捏了一下椰子的吸管, 下意識“哦”了聲,低著頭,露出一截細白的後脖頸給他。

江燃的目光落在她後脖頸上一枚紅色的小痣上。

以前怎麽沒發現她這裏有顆痣,就在耳朵的側後方, 小小的, 很可愛。

江燃喉結輕輕滾動了下, 收回視線,懶洋洋地坐回去,見薑知宜還在低頭專心喝椰汁,仿佛她整個世界裏就隻有那一顆椰子了。

但通紅的耳朵卻暴露了她的全部心事。

江燃端起桌上的啤酒,杯底在桌麵上輕輕碰了下,又說:“我不愛亂加人。”

他這話說得沒頭沒腦,薑知宜沒接話,江燃又說:“沒談過戀愛。”

這下,薑知宜終於沒法再裝沒聽見,抬頭看了他一眼。

夜晚的燈光在她眼裏投下一片縈紆的光,她唇邊氤氳著一層乳白色的水漬,嘴唇上的口紅沾了一點到吸管上,淺色的紅在夜色裏透出幾分曖昧。

江燃的目光落在那一抹紅上,語氣很淡:“你呢?”

薑知宜問:“……什麽?”

江燃似是笑了聲:“薑知宜,你談過戀愛嗎?”

薑知宜的心髒快要跳出嗓子眼,眼睛都不知該往哪兒看,無數個回答在她喉間輾轉,最後她問:“跟你有什麽關係嗎?”

不知道是不是喝酒上頭了,還是他真的燒糊塗了,這晚的江燃格外直白,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十幾歲時的時光——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後,就直接進攻,毫無保留,無所顧忌。

他的目光定定地注視了薑知宜片刻,還是在笑,笑意卻未達眼底,莫名透著幾分凶狠。

“怎麽能跟我沒關係呢?”江燃說,“如果你有男朋友——”

他的聲音頓了下,原本隻是想趁著這一點夜色與酒意,好好地同她表明自己當下的立場,話趕著話不知怎麽就說到了這裏。

他的心裏全無準備,在此之前也沒有特地問過她,這些年有沒有和什麽人談過戀愛,有沒有喜歡的人,有沒有男朋友——

耿書明說得對。

他喜歡人家是一方麵,混蛋是另一方麵,過了這麽久,憑什麽就那麽篤定人家還對自己念念不忘?

就因為他還喜歡她嗎?

就因為在經年累月的時光裏,他非但沒有忘記她,年少時的喜歡在歲月裏反而醇厚如酒,曆久彌新,愈來愈濃,就覺得別人對自己也是。

——憑什麽呢?

他低下頭,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薑知宜抬著頭,也在等他下麵的話,江燃想了一會兒——

如果她有男朋友的話,他打算怎麽辦呢?

就拆散他們嗎?萬一薑知宜真的很喜歡人家呢?萬一她難過呢?

那能怎麽辦?看她跟別人在一起,他也很難受,就隻是想一想,他現在都覺得自己的心疼到不行了,好像呼吸都被人握在了手裏,生殺大權全由人掌控。

他抬起眼,半晌,終於找到了一個還算不錯的選擇,張了張嘴,卻連呼吸都在疼。

他淡聲笑著:“我等你分手。”

語聲才落,緊接著又問一句:“我可以等嗎?”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語氣小心翼翼得有點不像他了。

薑知宜低下頭,心口無端酸軟成一片。

“我沒有男朋友。”半晌,她說。

更多的話,卻也不願意再同他交流了,她站起身,轉頭看向不遠處一望無際的海洋,她說:“我想回民宿了。”

耿書明和劉岩還沒玩夠,江燃本來對這片大海就沒什麽興趣,幾人商量之下,薑知宜和江燃就先回去了。

他們住的這間民宿是一個四層小樓,樓下有遊泳的地方,住進來後,薑知宜才知道,原來這是一個網紅民宿。

她住在三樓,窗外長了一棵好大的枇杷樹。

這個季節,已經沒有枇杷了,風一吹過,蔥鬱的綠葉便散發出一陣很清新的植物的清香,令人心情很好。

薑知宜昨晚幾乎沒睡,今天白天又折騰了一整天,下午雖然睡了一會兒,但到底杯水車薪,回到民宿後,她洗漱了一下,就躺到了**。

可能因為晚上睡得太早了,半夜時,她突然醒來。

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才淩晨兩點半。

她翻了個身,嚐試繼續睡覺,卻怎麽也睡不著了。

披起衣服走到窗邊,他們這間民宿視野很好,從窗戶往外看,能夠看到遠方一望無際的海洋。

不遠處的燈塔在夜間散發著明亮的光芒。

薑知宜托起下巴在窗邊站了一會兒,低頭時,卻不經意瞥見樓下的長椅上坐了一個人。

民宿的庭院裏點了兩盞很文藝的星星燈,燈光的顏色是有點兒像幼鳥的絨毛一樣的黃,柔和的光暈越過植物的罅隙灑在他的身上,他一半的身影被枇杷葉子遮擋住了,手邊夾了一根煙,不知在那裏坐了多久。

不知是不是感應到了她的目光,他抖了抖手邊的煙灰,驀然抬起頭來。

四目相接,薑知宜神色一頓,下意識拉上了窗簾。

拉上以後,又覺得自己的行為太過於欲蓋彌彰,顯得多在意他似的。

正糾結,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來電人:江燃。

薑知宜猶豫了兩秒,接通,江燃問:“薑知宜,你想看煙花嗎?”

從樓上下去時,薑知宜還在想自己是不是瘋了。

睡到淩晨兩點,突然跑去海邊看煙花,這事若要跟許諾說,對方鐵定要說她是鬼迷心竅了。

海邊晝夜溫差大,夜裏溫度奇低,縱然薑知宜已經拿出了她箱子裏最厚的一件衣服,還是有點抵擋不住夜裏的寒意。

下樓時,江燃已經等在了民宿門口,他的手臂上掛了件黑色的皮夾克,顯然是那日為薑知宜擋雨的那件。

看見她走過來,他隨手將衣服遞給她,淡聲解釋:“夜裏冷。”

薑知宜訥訥地接過,聞見衣服上還有著淡淡的煙味。

薑知宜側頭看了他一眼,男人穿了件深綠色的工裝風衣,衣扣敞著,一隻手習慣性地揣褲兜裏,另一隻手捏了隻保溫杯。

保溫杯是黑色的,看起來已經很舊了,薑知宜想起來,那好像是之前有一次她逛街時,隨手給他買的禮物。

她一共買了六個,她一個,許諾一個,江燃、程青青、沈時安和陸鳴也分別一人一個。

她自己的那個早就不知道放到哪裏了,許諾他們幾個也早就不用了,很便宜的保溫杯,也不是什麽牌子,二十九塊錢一個,沒想到江燃會用這麽久。

當年江燃走得急,她從許諾家裏回來時,江公館已經人去樓空,她後來曾經去他那裏看過,他幾乎沒帶走什麽東西。

薑知宜沒想到他竟然會帶著這個杯子。

她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心裏無聲地歎了口氣。

他們先是去附近的小商店裏買了些煙花,然後才騎著海邊的自助車馱著煙花往海邊走。

她不會騎車,隻能坐他的車的後座。

好在車子後麵帶了一截車廂,兩箱煙花放在裏麵完全沒有問題。

薑知宜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抓著他的衣襟,風吹過來,帶來一陣淡淡的洗衣液的香氣。

海邊路不好走,縱然江燃的技術很好,車子還是騎得東倒西歪,好幾次薑知宜差點被甩下去。

在她又一次驚呼之後,江燃終於停了下來,一腳支地,半側過頭,語氣很淡地命令:“抱我的腰。”

他的語氣沒有半點旖旎之味,薑知宜抿了抿唇,小聲“哦”了聲。

手指小心翼翼探過去。

但還是不好意思抱實,隻敢虛虛攏著,然後就看到男人低下了頭,看了一眼她落在他腰上的手,似是有些不滿地嘖了聲,握住她的兩隻手,往自己腰上重重一放。

薑知宜沒提防,整個身子往前一撞,前胸貼住他的後背。

江燃的聲音很沉,悶悶地沿著他的脊背傳遞到她耳廓裏。

“抱緊。”

“哦。”

腥鹹的海風越過海麵吹拂過來,月亮不知何時被雲層遮擋在了後麵,他們找了片人比較少的海灘,才停下來,江燃把煙花從車上搬下來,才想起來,他們忘記帶打火機過來了。

薑知宜簡直無語了:“你不是剛剛還在抽煙嗎?”

江燃無奈地看她一眼:“……火用完了。”

薑知宜:“……”

最終兩個人還是沒能看成煙花,但是又不甘心就這麽回去,於是隻好坐在岸邊看夜裏的海。

薑知宜快要被氣死,坐也不願意坐他旁邊,特地找了塊離他很遠但是又能看見彼此的地方坐下,氣呼呼地鼓著嘴,在微信裏跟許諾把他從頭到腳罵了個遍。

許諾最近正在跟組做化妝師,經常要熬大夜,收到薑知宜的微信時,她剛給演員補完妝,笑眯眯地發了個語音過來:“你倆還挺浪漫。”

【吱吱吱】:哪裏浪漫,困死了。

許諾:“大半夜跑去看煙花還不浪漫啊?”

【吱吱吱】:糾正,是白跑一趟,沒看煙花,看海!

許諾:“看海也挺浪漫。”

【吱吱吱】:這海你還沒看夠嗎?

【許諾】:……也是哦。

薑知宜就不知道說什麽了。

過了會兒,許諾大概已經忙完了,給她打了個電話過來,問:“你和江燃現在怎麽樣了?”

薑知宜抿起唇:“我也說不好。”

許諾說:“也行,你倆畢竟也分開那麽多年了,不管是在一起還是怎麽樣,總得需要個過程。”

薑知宜沒應聲,許諾又說:“說起來,我也好久沒見他了,等我忙完這段時間,咱們六個聚一聚唄?”

“好呀。”

薑知宜軟聲應道,抬頭,卻看到江燃不知什麽時候挪到了她旁邊來,他手裏撿了根木棍,站在她前麵,正在沙灘上勾勾畫畫。

因為這邊不是主要的景區,因此周圍也沒有路燈,薑知宜看不清他在畫什麽,但是又忍不住被他吸引去目光。

許諾還在那邊說:“我前幾天還在影視城見到程青青了,她現在拍的那個戲,班底還挺好的,我覺得劇要是能爆,她的咖位肯定要往上走一走。”

薑知宜說:“那還挺好的。”

“嗯啊。”許諾說,“你那個項目怎麽樣了?”

“哪個?”

“《是我的海》啊!”

薑知宜說:“編劇還在改劇本,估計還要一些時間才能拍。”

“行。”許諾說,“說不定那時候程青青已經紅了,還能去演一演。”

薑知宜笑:“等她紅了我就高攀不起了。”

許諾說:“你那個戲班底強著呢,你不知道多少人想往上湊。”

薑知宜不太了解這些,許諾想了想,又問:“一直想問你,你那個故事寫的是我們嗎?”

“……嗯?”薑知宜有些沒聽清,因為江燃在那邊朝她招手了。

許諾說:“讓我猜猜,男主角是照著江燃寫的嗎?”

薑知宜站起身,順著江燃指的方向看過去,卻見他剛剛在沙地上畫的是煙花。

綻開的煙花,層層疊疊灑落下來。

他手裏的那根木棍還在地上不斷地移動,一字一頓,寫得很快:請你看煙花。

薑知宜抬起眼,淩晨昏暗的光線裏,江燃輕輕側了側頭,笑容明朗而幹淨。

薑知宜的心髒好像被什麽猛然撞擊了下,許諾久久未等到她的回答,低聲喚:“吱吱?”

薑知宜心不在焉“嗯”了聲,小聲答:“也是,也不是。”

她的心髒跳得太快了,大腦已經跟不上許諾的話題,許諾長長歎了口氣,說:“雖然不知道你和江燃最後會走到哪一步,但是看他回來了,我還是很開心的。”

她的語氣裏無端帶了幾分潮濕的氣息,令人想起長久浸泡在雨季裏的青石板,上麵長了好厚好厚的青苔。

手指碰上去,濕濕涼涼的。

於是,薑知宜的眼眶也忽地被那片雨季的水淋濕了。

她下意識轉頭去看江燃,由於情緒太濃,那一眼情感深重。

男人疑惑地看著她,薑知宜抿了抿唇,終究還是歎了口氣,她說:“我也覺得很好。”

她們接下來又講了幾句話,就掛了電話,因為薑知宜這邊突然下雨了。

海邊的雨,總是來得觸不及防。

他們兩個手忙腳亂地去搬那兩箱煙花,怕它們汙染了這一片的海域。

匆匆忙忙將它們移到附近的垃圾站,先前騎過來的自助車子鎖到了附近的自助停車點,等他們找過去時,車子已經被別的人騎走了。

薑知宜想到江燃白日裏還在吊水,這會兒終於後知後覺感到擔心,拽著他的手下意識地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卻隻找到一截破舊的屋簷。

屋頂是用茅草搭建起來的,很是複古陳舊,隻延伸下來一小片,又窄又小,若想兩個人都淋不到雨,他們隻能身體挨著身體緊緊貼在一起。

原本江燃想站在外麵幫薑知宜擋雨的,但女孩不知到底哪裏來的力氣,手腳並用地壓住他,她的雙手壓著他的手臂,腿抵著他的腿,仰著頭,下巴也壓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們剛剛在路上淋了一點雨,她額前的頭發都濕了,臉上也浸潤著一層濕漉漉的水汽,這樣仰頭看他的時候,瞳孔裏好似蒙著一層水霧。

江燃的喉結無意識地滾動了下,底下被她壓著的部位,不可遏製地產生了一點生理反應。

他有些無奈地笑了下,啞聲哄道:“你放開我,沒關係的。”

薑知宜搖了搖頭:“不要。”

江燃說:“你壓我太緊了。”

薑知宜頓了頓,直到這時才留意到兩人過分親密的姿勢,她眨了眨眼,耳尖不由得紅住,下意識往後退了些。

外麵嘩啦啦的雨水瞬間澆到她的後背上,江燃連忙抬手握住她的腰,將她往自己懷裏一帶。

身後的木門在重力的撞擊下,忽然被打開,兩人沒站穩,齊齊跌下去。

還好裏麵是更大的一截屋簷,才免去他們兩個被雨水淋濕。

薑知宜手忙腳亂地從江燃懷裏起來,才發現這竟然是一處廢棄的房子。

裏麵長滿了雜草,到處都是厚厚的積灰,屋簷旁有一盞聲控燈,此起彼伏的雨聲與雷聲,總讓它不受控製的亮起又熄滅。

這場景莫名詭異,薑知宜頭剛抬起來,又猛然趴下,整個身子呈更緊密的姿勢嵌進江燃的懷抱裏。

她的雙手緊緊抓住江燃的手臂,男人被她抓得有些疼了,才輕聲問:“怎麽了?”

薑知宜抿了抿唇,有些羞恥地說:“我害怕。”

聲音好軟,還壓著幾分若有似無的哭腔。

江燃從地上坐起來,薑知宜的身體也隨著他的姿勢立了起來,手臂仍緊緊環抱著他的腰,整個腦袋都埋進了他的胸膛裏,身子隱約還在顫抖。

江燃抬目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低笑問:“怕什麽?”

薑知宜的聲音更軟了:“就是害怕。”

她全身心都沉浸在了那種恐懼之中,完全沒心情再和江燃插科打諢。

外麵的雨斜進來一些,江燃想把門關上,可薑知宜緊緊抱著他,他根本沒辦法行動,隻好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後背:“我關一下門?”

薑知宜腦袋悶在他的懷裏,小聲道:“好呀。”

手卻半分也沒鬆。

江燃低頭看了她半瞬,終究還是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托著她的腿站起身,躬身去關門。

薑知宜全程扒在他身上,直到他將兩邊的門都關好,才從他懷裏抬起頭來,問:“已經好了嗎?”

“好了。”

薑知宜問:“是不是很可怕?”

她連眼睛都沒睜,這話問得還頗有幾分炫耀的味道,江燃瞬間就被她可愛到了,目光落在她小巧的鼻梁與輕輕顫動的眼睫上,忍住要吻上去的衝動,啞聲道:“還好。”

薑知宜說:“像恐怖片裏的房子。”

江燃抬目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半晌說:“不嚇人的。”

薑知宜說:“嚇人。”

江燃說:“你睜眼看看?這邊有一棵三角梅,冬天的時候應該會開狠漂亮的花,這個房子的形狀也狠漂亮,是用青色的瓦片壘起來的……”

他絮絮叨叨,企圖緩解薑知宜的恐懼,但薑知宜還是不敢睜眼,固執地說:“嚇人。”

江燃終於放棄,盤腿坐下來,又將薑知宜往自己懷裏顛了顛,想了想,說:“那我給你唱首歌?”

“好。”

“想聽什麽?”

“你想唱什麽?”

薑知宜說完,陡然又響起,這段對話好熟悉,閉了好久的眼睛終於睜開,她的目光從江燃的眉眼上掠過,然後又落到他的鼻尖、他的嘴唇上。

她說:“江燃,那年我發燒,你背我去醫院,給我唱的歌叫什麽?”

“哪首?”

“我沒聽到。”薑知宜說,“想再聽一遍。”

江燃想了想:“《想你就寫信》,這首嗎?”

薑知宜歪了歪頭:“你唱給我聽一下,我聽聽是不是。”

江燃笑:“你不是說沒聽到麽?”

薑知宜鼓了鼓嘴,其實她隻是在沒話找話,想緩解一下自己心裏的懼怕,此時被江燃這麽一問,她就不知道說什麽了。

她低下眼,手指無意識地揉捏著江燃的衣擺,正在想拿什麽話去堵江燃,冷不丁聽見男人輕哼:“畫麵像離家時的風景,我那年的決定,許下的願望都很好聽,淚卻紅了眼睛。”

清冽的嗓音混雜在淅淅瀝瀝的雨聲裏,顯得有些模糊。

“你說想哭就彈琴,想起你就寫信,情緒來了就不用太安靜。”

他的手掌有一下沒一下地在薑知宜後背上輕拍著,頭頂的聲控燈已經很久沒有亮起來了,夜風裹著水汽拂過來,涼意浸入骨髓。

薑知宜聽到這句,突然抬起頭。

“騙人。”她忽然說。

江燃低下頭,聲音低沉:“嗯?”

薑知宜說:“你從來沒有給我寫過信。”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評論區發紅包,24小時內的2分評論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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