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裏了吧。”

五條悟一身常服,戴著日常休息才會出現的時尚單品墨鏡,單手叉著口袋,臂彎裏還夾著一本封皮為黑色的書。

他抬起頭望向眼前的高檔咖啡廳,臉上流露出難以捉摸的神情。

距離澀穀事變過去已兩月有餘,幸好趕在事態變得不可挽回之前及時止損,後續處理起來也沒有那麽麻煩。他還是太善良了,給他們自由過了火,讓高層那些家夥們產生一種可以踩在自己頭頂作威作福的錯覺,便借著打擊間諜的由頭趁機來了波高層大清洗。

對於那個自己所說的「後手」,他在這兩個月裏有下功夫去查,果真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那個霸占傑身體的東西,還給自己留了個後路,以備計劃失敗得以繼續蟄伏。

一看到那腦門的縫合線他就心煩,幹脆把那個剩餘皮套人也解決了,一勞永逸。至於其餘澀穀事變殘黨也被他挨個送溫暖,一個都沒能跑掉。

好久沒那麽暢快地大展身手了,一時間有些得意忘形,好好地大幹了一場才堪堪停手。

隨著咒術界的瑣事落幕,日本迎來了新的一年。

而在新的一年裏,他也可以去關注一下其他的令人在意的事情。

五條悟大步走進咖啡廳,在一幹看書辦公的顧客中精準掃到一個位置,然後越過周圍的桌子徑直走上前去。

“這位先生,介意拚個桌嗎?”

他毫不見外地在空位置落座,視線透過黑色的鏡片觀察著對麵的青年。

青年有著一頭柔順的黑發,雖是束起卻莫名有些許淩亂,甚至有一縷脫離了大部隊獨自垂在鬢邊更顯幾分隨性與內斂,對方鼻梁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暗紫色的眸子在聽見聲音的一刹那從手中捧起的書上離開移到了他的臉上。

黑發青年形容淡淡,看不出絲毫情緒。

“旁邊有空位的吧?”

“但是我隻想坐在這裏呢。”

“”

黑發青年微微蹙眉,似是有些不解眼前人為何如此厚臉皮,但短暫的沉思過後,他妥協了。

“可以,還請隨意。”

說完便抿了一口放置在桌麵的咖啡,繼續低頭看手裏的書不理他了。

然五條悟豈會讓自己白來一趟,自然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他問服務生點了一杯卡布奇諾也拿出自己帶來的書津津有味地看著,邊看還邊絮絮叨叨地評價。

“這個主角好懦弱哦,被欺負了就要打回去嘛,真氣人。”

“哦哦,打回去了,可惜沒能打得更狠一點。”

“這是什麽走向,不是更絕望了嗎?作者寫這種劇情是在報複社會吧,嘖嘖嘖”

聽著耳邊說個不停的話,即便咖啡廳並沒有硬性規定一定要保持安靜,但本就喜靜的早乙女晴裏不可避免的被影響到了,導致他剛才看的半頁話一個字都沒有入腦,更何況對方瀏覽的書還是——

晴裏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悅,他伸出食指按了按太陽穴,盡力放平語氣。

“先生,麻煩您安靜一點好嗎?”

五條悟放下擋在臉前的書,笑得一臉無害:“我叫五條悟,你可以喊我悟。”

晴裏默了幾秒,暗自深呼吸。

“五條先生,麻煩您看書安靜一點好麽?您影響到我了。”他的目光落在對方手裏黑色的封皮上,“如果不喜歡這個便請換一本書,那裏的公共書架上有很多其他有趣的書籍和期刊供您選擇。”

說完,晴裏頓了頓,眼神平靜地看向對麵不請自來還十分自來熟的白發青年,輕浮的舉止與表情,如果不是那還算可圈可點的長相和矜貴的氣質,儼然就是個街

頭不良。

他想,怎麽會有人把截然相反的兩種氣質集於一身?

“其實您也不必這樣,五條先生有什麽其他事情,不妨直說。”

聞言,五條悟故作訝異:“這就開門見山了嗎?好吧,我就是專程來找你的。”

恰時,服務生端著一杯熱騰騰的卡布奇諾走來,放置在五條悟的麵前。待服務生走後,五條悟將桌麵的方糖罐挪到自己手邊,一顆顆往咖啡杯裏麵投入方糖。

晴裏看著對方往本就不太苦的卡布奇諾裏加進致死量方糖,又看了眼自己喝到一半的黑咖啡,一時又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但從不多管閑事的良好品德讓他沒有多過在意五條悟這不尋常的舉動,也絲毫沒有要提醒對方的意思。

良久,晴裏輕輕頷首。

“嗯,我知道。”

“你好像並不驚訝。”

五條悟挑挑眉,拿出勺子攪拌添加進去的方糖,讓其與咖啡充分溶解後才端起咖啡杯麵不改色地喝了一口,看得晴裏又是一陣牙疼,光是盯著就感覺自己要得病的程度。

於是他偏開視線,拿下眼鏡捏了捏鼻梁。

“您這樣的表現若說不是故意找茬都沒人信吧,所以,五條先生您有什麽事情嗎?而且我並不認識您。”

“沒關係,我認識你就夠了。”

晴裏:“”

選擇性無視對麵人看神經病似的眼神,五條悟將手裏的書合上,平放在桌麵,用兩根手指將之推了過去。

“那麽,可以請佐竹琉璃老師給我簽個名嗎?”

他也將臉上的墨鏡摘下,露出完整的漂亮臉蛋,濃密的白色睫毛忽閃忽閃,使那雙蒼藍色的大眼睛無端增添了一些明亮的神采,結合那張本就硬朗完美的麵部線條非但不顯突兀反而更顯幾分錦上添花。

收回之前的評價,沒想到臉還挺可愛的,放在過去會是自己喜歡的類型。

晴裏不動聲色地換了個坐姿下意識向後倚去,十指交握擱置在腹部,他定定地欣賞了會兒這人的麵容才默默垂下眼看向被推到麵前的書籍。

不過現在——倒是可以考慮下次寫作時把這類型的人寫進書裏。

晴裏拿出夾在胸前口袋裏隨身攜帶的鋼筆,在書本的扉頁簽上了自己的筆名——佐竹琉璃,姓名打亂重組而成的新名字,是他寫作時的在用筆名,又因文風婉約沉鬱因此被人誤會是位女性作家,一直至如今的現在。

所以晴裏沒想到會有讀者為了追要親筆簽名能查到他的真實身份嗯,私生飯?還是說跟蹤狂?

擅自調取別人的私人信息是犯罪的對方知不知道?

“給。”

晴裏把簽好筆名的書還給五條悟。

但追究起來太麻煩了,隻要對方沒有很過分,不影響到自己的私生活,他對此無所謂。

這麽想著,手裏的書卻遲遲沒被人接走。

晴裏懶懶地抬眼去看他。

“怎麽,不拿走嗎?”

“能請琉璃老師再留個聯係方式嗎?”

“”

“你不要得寸進尺。”

晴裏木然。

這人剛還在當著自己的麵故意銳評他的書,別以為這件事可以翻篇。

關於這位五條悟的到來,晴裏早已「預見」,預感有人會找自己,便好奇地想著留下看看會是誰,沒想到等來一位這樣毫無分寸距離感的ky人。

這著實有點倒興致,但對方的臉又把他的興致稍微提高了那麽一些,如果不是看在長相還不錯的份上,換做其他人自己早就甩袖離開了。

勉勉強強,馬馬虎虎,自己也早已

過了會被美色迷得暈頭轉向的年齡了,所有人在他看來都不過是寫作時可以用來化用的素材。

隻是區別在於顏值高低罷了。

即便這是他有史以來見過的顏值最高的人,換做跑團模組裏,那就是這位npc的app有90,性別什麽的已無關緊要。

但——

“我隻負責寫書,不負責售後,還有,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已經越界了,並且侵犯到了我的隱私權。”

晴裏戴回眼鏡,端起杯子將杯底的咖啡一飲而盡,準備起身走人。

見他要離開,於是五條悟趕忙發揮了自己的傳統藝能,耍無賴。

“唉——留個聯係方式認識認識嘛,我可是非常想跟琉璃老師交個朋友探討學術問題呢,如果琉璃老師不給我留聯係方式,那我就隻好每天都來找你聊天喝咖啡了。”

晴裏被他的沒臉沒皮驚到了:“你再這樣我要報警了。”

“交個朋友而已沒必要到報警的程度吧,琉璃老師好小氣,可就算你報警警察又能拿我怎麽樣呢。”

“”

這一副有本事你就來的態度讓晴裏頭疼地閉了閉眼,心道真是流年不利遇見了這種讀者,明明不喜歡他的書還要這樣騷擾他,這人是不是日常生活太過無聊拿自己找樂子?

再想到對方剛才的後半句話,晴裏偏過頭嘖了一聲,確實如他所說的那樣,沒有做出實際危害前就算報警也隻是口頭警告,什麽事都不會發生。

“我真的隻是想和琉璃老師交個朋友啦,你看我們年齡相仿,就當同齡人相互認識不好嗎?”

“你戴上墨鏡好好說話。”

雖說不會受美色影響,但麵對著這張又是裝可憐又是賣萌的臉,晴裏升到一半的火氣卡在喉頭,硬生生把那些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他沒有朋友,也不想交朋友,但如若不依著對方來,恐怕他今天都走不出這間咖啡廳。

晴裏略煩躁地揉揉眉心,重新拿起那本書,在扉頁的下麵添上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將之扔回五條悟懷裏。

“滿意了吧,沒事不要打來,我不接陌生來電。”

說罷,他轉身去櫃台結賬,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咖啡廳。

五條悟支著下巴目送人遠去,表情微妙地努努嘴,他低頭翻開書的扉頁,看清上麵龍飛鳳舞的簽名和一串數字,情不自禁地輕哼一聲。

嘛,真是的,脾氣還挺大。

那個「我」什麽爛品味,喜歡這種一板一眼的家夥。

不過——五條悟仰起頭將打開的書本蓋在自己的臉上,手枕著腦後向後靠去。

似乎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