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ic驕矜的點了點頭, 並沒有去碰周棱的手。
周棱並不在意,他的心思全放在蘇池身上,根本就沒空理會Eric的想法。
他收回手,衝蘇池笑了笑:“我昨天剛從青城回來。”
蘇池喝咖啡的動作一頓, 他抬頭疑惑道:“青城?”
他記得莊鳴爵和他提過, 這個醫生是他特地從德國請回來的給姑媽治病的, 莊家一家人都在鴻城,他一個人跑去青城幹什麽?
“是,”周棱笑了笑,“我去拜訪了賀蘭先生。”
賀蘭、這個字眼立馬讓蘇池警覺起來,果然, 這個叫周棱的男人和他們家有一些聯係。
周棱還準備說什麽,話到嘴邊突然頓住,他微微偏頭, 默默的看了一眼正一臉八卦盯著他的Eric。
Eric眨了眨眼, 一扭頭蘇池也在看著他, Eric一愣, 目光在這兩個人之間來來回回的看,終於驚覺到自己似乎成了局外人。
Eric咂了咂嘴,盡管不情願, 還是十分識時務道:“我去上個廁所。”遂站起來, 把桌子留給了明顯有話要說的兩個人。
周棱看著Eric離去,毫不客氣的坐到Eric的位置, 他雙手交疊放在桌子上,目光帶著探究:“賀蘭先生告訴我, 他的孫子賀蘭璧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
蘇池微微挑眉, 並沒有接話, 他知道周棱既然選擇主動提起這件事,那後麵必定還有話。
果然,周棱目光灼灼的盯著蘇池看了半晌,他輕笑:“然後我告訴他,我可能遇見他的小孫子了。”
“哦,”蘇池喝了一口咖啡,明知故問道,“那是好事啊。”
周棱微微蹙眉,他沉默的看著蘇池良久,他不太理解,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蘇池為什麽還是不願意和他說實話。
周棱手握成拳,猶豫再三之後試探的開口:“你——似乎很回避從前的事情,是發生了什麽嗎?”
周棱似乎聽說過,賀蘭璧父親宣布要再娶這件事曾經引起過賀蘭璧很強烈的反對,要是說因為這件事心有嫌隙離家出走,倒也算是情有可原。
奈何蘇池很快否認了這個猜測。
“我並不是回避,”蘇池聳了聳肩,意味深長的挑眉看向周棱,“隻是覺得沒必要和一個頻頻試探我的陌生人聊我的私事。”
蘇池眼神中的疏離冷漠讓周棱愣住,他張了張嘴,半晌之後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抱歉,是我太自以為是了,我總以為你應該是記得我的,”周棱點了點頭,“也是,我們才見過幾次,而且你那時候還不滿十歲,沒印象也是情有可原。”
周棱指了指自己:“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周棱,祖宅梅山島,十八歲的時候接受你爺爺資助出國留學。在此之前接受你爺爺的邀請去過幾次賀蘭家本宅,也是在當時見過的你。”
這麽說起來蘇池漸漸有了一些印象,賀蘭銘確實喜歡資助一些家境不好的學生讀書,偶爾也會請這些人到家裏來做客,要說蘇池對周棱那種莫名的熟悉感,大概也是源自於那個時候。
蘇池點了點頭,知道了前因後果,他的態度也稍稍緩和了一些。
“在這裏,我的名字是蘇池,不是賀蘭璧。”
既然是偷偷離開家的自然不希望被別人發現,這一點周棱也能理解,他點了點頭,一臉興味的看著蘇池:“看得出來,其實賀老先生很擔心你,聽說我無意中碰見你,還讓我抽空多照顧照顧你。”
見蘇池臉上露出些許不虞,周棱輕笑:“其實我就是個小小醫生,也照顧不了你什麽。”
周棱突然想起什麽,輕笑一聲:“不過有件事我得提前跟你說聲抱歉,我在你爺爺麵前漏了你的底。”
“什麽?”
“你戀愛的事情,”周棱抿唇,“我不知道你沒告訴他,不小心說漏嘴了。”
蘇池目光一凜:“你提了莊鳴爵的名字?”
“還沒有,隻是說了你身邊有人而已,”
蘇池鬆了一口氣,還好,至少賀蘭銘現在還不是完全清楚內情。
周棱眨了眨眼,突然覺得蘇池緊張的樣子格外有意思,他笑笑,饒有興趣道:“怎麽,你家裏人不同意你和莊總?”
蘇池並沒有回答。
周棱眯了眯眼,幽幽道:“還是說,因為其實你們並不是戀人,所以不方便告訴家裏?”
蘇池眉頭一皺,抬眸看向周棱,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的眼睛確實很毒。
“我猜對了?”周棱挑眉,似乎有些驚訝,“所以你們是什麽,p友?還是說,你和莊鳴爵另有交往的人?”
蘇池眼神有些冷:“這跟你有關係嗎?”
“不用那麽緊張,我雖然比你大,但也不是食古不化的老古板,這種事在國外也挺常見的,”周棱輕笑一聲,“不過沒想到你玩兒的這麽野,我印象中你還挺乖的。”
蘇池並不打算和周棱多費口舌,他喝著咖啡,漫不經心道:“沒什麽事你可以走了,我朋友躲在衛生間門口快二十多分鍾了。”
“蘇池,我知道我並沒有立場教育你,不過我還是想說,”周棱微微皺眉,表情有些嚴肅,“你需要的是一段健康的戀愛關係,未來能夠走向婚姻的那種,很顯然,你和莊鳴爵的關係並不在這個範圍內。”
蘇池也皺起眉,冷冷道:“你確實沒立場教育我。”
“恩,我知道,”周棱笑笑,“大概是上次在莊鳴爵辦公室裏一見如故吧,總忍不住多關注你。”
蘇池冷笑,他不願意多廢話,直接放下咖啡杯準備離開,他剛站起來,就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眯了眯眼睛,他微微偏頭,若有所思的看著周棱那張麵孔。
半晌之後,蘇池彎下腰微微湊近,雙眸裏滿是戲謔。
“你說你在關注我,”他看著周棱的眼睛,挑眉道:“那究竟是「一見如故」,還是「一見鍾情」啊?”
他意料之中在那雙眼睛裏看見了一絲慌亂,不過很快周棱便收拾好情緒,點頭承認:“都有。”
蘇池嗤笑:“那你的建議,還值得我去參考嗎?”
“我確實沒辦法說自己完全沒有私心,不過剛才說的提議,我並不覺得有什麽問題。”周棱認真道,“莊鳴爵給不了你你需要的東西。”
蘇池挑眉:“你是想告訴我,你可以給?”
周棱怔了怔,隨即鄭重的點了點頭:“我可以。”
“我可以給予我的戀人一個穩定健康的關係,在時機成熟的時候和他一起走近婚姻,”周棱頓了頓,補充道,“我不認為自己會做的比莊鳴爵差,隻是可惜我沒有早點遇見你。”
“我和莊鳴爵怎麽樣用不著你來評價,不管我們之間怎麽樣,我和你都不可能。你不要再——”
蘇池話還沒說完,就被不遠處的一道閃光給吸引走了注意。
他下意識的抬頭,隻見躲在盥洗室門口露出半個身子的Eric慌亂的藏起手機,摸著腦袋假裝看門口的黃銅擺件。
蘇池眉頭一挑,一個主意突然湧上心頭。
他看向周棱,唇角輕勾笑的意味深長,隔了幾秒,他挑眉道:“你喜歡我?”
周棱眨了眨眼:“是。”
“好,”蘇池點了點頭,“那你先走吧。”
周棱一愣:“什麽?”
“你先走,”蘇池坐回剛才的位置,笑的高深莫測:“既然說了喜歡我,不至於這種小事都不答應吧?”
周棱前腳剛走,後腳Eric就摸了回來,他虎著臉豎起眉頭看向蘇池:“剛才那人誰啊,一臉色眯眯的樣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蘇池聳了聳肩,沒什麽反應:“算是我爺爺的朋友吧,我很小的時候見過。”
“八百年前的關係也上趕著裝熟人啊?”Eric沒好氣的暗示蘇池,“多半沒安好心。”
“還行,高低是個醫生,工作體麵人也穩重。”
還幫他說話?
Eric氣不打一處來,叉腰道:“你就沒想過這個逼,咳,這個人對你心懷不軌啊,你還對他笑!能不能有點自己名草有主的自覺?”
麵對Eric的咄咄逼人蘇池並不生氣,甚至雙手交疊,心情甚好的任由Eric數落他。
Eric被蘇池的笑容弄得有些怵得慌,慢慢的聲音低了下去,兩個人陷入一陣沉默中,半晌之後,Eric一邊小心翼翼的瞥著蘇池,一邊解釋道:“我就是——關心關心你,而已。”
“恩,我知道,”蘇池抿唇,笑的意味深長,“你肯定不是莊鳴爵那邊的間諜,也肯定不會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他的。”
被戳中心事的Eric一僵,心虛的咽了咽口水。
沒辦法,莊鳴爵給的實在太多了。
Eric咬了咬牙,還是不死心的問道:“你和他,剛剛都說了什麽啊?”
“放心!”Eric拍著胸脯,“我絕對不會和莊鳴爵透露一個字,說出去我是小狗!”
蘇池挑了挑眉,看不出在想什麽,他笑了笑,不甚在意道:“也沒什麽,他說他喜歡我,想我和戀愛結婚。”
“蛤??”Eric驚訝的瞪大眼睛,“這這這,這還叫沒什麽?這牆角撬得都能通火車了!”
Eric憤憤道,也不掩飾了:“我就知道那個逼對你絕對有挖心思,果然!”
“我沒答應,雖然他挺堅持的,”蘇池微微偏頭,靜靜的看著Eric的臉:“所以,這件事你不會告訴我大哥的,對吧?反正也沒有多大的事情,他知道了也要生氣。”
“不會不會!”Eric擺擺手,“這有什麽可說的?我有那麽狗腿嗎?”
“那就好,”蘇池笑笑,“我答應你的VIP卡應該這周末就可以辦理好,到時候你過來拿就好了。”
“好!”Eric興奮的連連點頭,畢竟拿人手短,總要吹兩句彩虹屁以示謝意。
“周棱那個逼雖然人不怎麽樣但是眼光是真的好,”Eric嘿嘿直笑,“知道你人美心善,也不怪他惦記。”
蘇池笑著接受了這句奉承,他站起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怎麽辦?要我捎你一段嗎?”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Eric擺了擺手,“我等會兒和人約好了去逛街,你先走吧。”
“好。”
Eric看著窗外載著蘇池的車漸漸消失,下一秒,他就抓起桌子上的手機,麵無表情的撥通了莊鳴爵的號碼。
“喂,莊總。”Eric挺著胸說話十分硬氣,“我要爆料!”
Eric理直氣壯,根本就沒把剛才發的誓放在心裏。
怪就怪蘇池不了解他,對Eric來說,一切不以臉為條件的發誓都是放p。
小狗就小狗,Eric叉腰,隻要男二的角色到手,讓他汪兩聲也不是不行。
——
會議室內,匯報人尷尬的站在投影儀旁邊,PPT上的動畫還在播放,卻被調成了靜音狀態,所有人諱莫如深的坐著,整個房間內一片死寂。
桌子盡頭,莊鳴爵一手拿著電話,表情肉眼可見的越來越黑。
等到電話那頭終於說完,莊鳴爵才冷硬的丟下一句:“知道了。”
電話掛斷之後被無情的扔在桌子上,離莊鳴爵最近的項目總監嚇得一抖,差點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椅子碰撞發出刺耳的響聲,即便如此莊鳴爵也沒有給他一個餘光,他雙手合十搭在桌子上,表情陰沉的駭人。
在場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怒了老板,被當場勒令卷鋪蓋走人。
十幾個人在會議室裏僵坐了快半小時,莊鳴爵才沉沉的吐了一口氣。
他靠在椅背上,抬眸掃了一圈會議桌上的人,十分不走心的說了聲抱歉。
“私事出了點問題影響了心情。”
在場的誰敢怪他?都笑著打哈哈表示理解,接著豎起耳朵等著莊鳴爵的一句「會議繼續」,奈何事與願違,一屋子人等了半天,莊鳴爵始終沒有開口。
他一隻手有一搭沒一搭的點著桌麵,眉頭緊鎖像是正在思考什麽。
有膽子大的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莊,莊總?”
莊鳴爵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他記得麵前這個胖墩墩的經理是個結過婚的,突然好奇道:“你記得你和你老婆結婚快三年了吧?”
經理一頓,愣了半晌才訥訥的點了點頭:“是,承蒙您記著。”
不過正開著會話家常真的合適嗎?
莊鳴爵並不在意這一屋子人在想什麽,他繼續道:“這三年,有沒有不長眼的惦記你愛人?”
啊?
經理一時之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見莊鳴爵沒有半天開玩笑的意思,才幹笑著兩聲搖搖頭:“這,這我還真沒遇到過呢!”
莊鳴爵擰了擰眉,並沒有在多說什麽,隻是臉上的鬱色越發明顯。
幾個高層對視了幾眼,幾乎都明白了莊鳴爵的症結所在。
這是有人要撬他牆角?
現在公司上下幾乎都知道總裁現在和當年他資助過的那個學生正濃情蜜意蜜裏調油,為了蘇池莊鳴爵也確實幹了不少荒唐事。
要說是為了他,莊鳴爵今天這奇怪的舉動也算說得通。
財務處的處長活泛的很,試探道:“這人沒什麽眼色啊,蘇先生和您這麽好,肯定看都不會多看他一眼,他這不是自討沒趣嗎?”
“我知道,”莊鳴爵擰眉,“隻是總有蒼蠅繞在身邊,煩得很。”
原來不是後院起火。
一桌子人都鬆了一口氣,這下事情就簡單多了。
有人笑著提議:“莊總您覺得煩,幹脆找個機會把那人收拾了不就得了。”
收拾自然是要收拾的。
莊鳴爵冷著臉,但是他心裏這口氣總是不順。
他明白蘇池有多招人,他已經在給予他最大自由的同時嚴防死守,結果還是擋不住這些蒼蠅一樣覬覦他東西的野男人。
難道真的要把蘇池關起來永不見人?
一邊的總監立刻就看出來莊鳴爵不爽的原因,他笑著,意味深長道:“這事兒啊,對外得硬,對內得哄,要是為了這種事情和那家裏那位生分了,那不是用心辦傻事?”
莊鳴爵蹙眉:“哄?”
“當然了,找時間多陪陪他,彈個小琴喝個小酒,弄點浪漫的,想要什麽就給什麽,你得讓家裏那位知道,你比別的男人要好啊!”
莊鳴爵眨了眨眼,他一向對蘇池都不吝嗇,但就浪漫這一條——
莊鳴爵當即吩咐一邊的沈正。
“去給我訂九十九朵玫瑰。”
作者有話說:
蘇池:計劃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