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銘沉默的盯著蘇池, 眼裏既有無奈又藏不住憤怒,但是他沒有發火,經過半年前的事情,賀蘭銘也開始發現, 一味要強逼迫反而會讓蘇池愈發的想反抗, 有時候反其道而行, 賣賣慘裝裝可憐,反而拿得住他。

從那時候起, 賀蘭銘就很少對蘇池生氣了,這次也一樣。

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耐心道:“你當初把他甩了的事情人盡皆知, 莊鳴爵但凡有一點氣性,都不可能回頭的,你還有什麽好執著的?”

蘇池笑笑, 開玩笑道:“那他要是真回頭了呢?”

賀蘭銘打心眼兒裏覺得不可能, 他哼了一聲:“他要是這樣還是對你不離不棄, 以後你們的事情, 我就不反對了。”

賀蘭銘無比的放心,這段時間他嚴防死守,根本就不給這兩個人有一點交集的機會, 這句承諾, 原本就不可能實現。

“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蘇池笑著站起來:“我等會兒還有事,就不陪您吃晚飯了。”

小薑開車把蘇池送到了他現在的住處, 進屋之後, 小薑幫忙打開燈, 看著空****了無生氣的客廳,咂嘴道:“要不要給您準備幾位家政,或者通知吳管家撥幾個傭人過來?”

“不用,”蘇池脫下西裝外套隨意的扔在沙發上,他轉過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小薑:“你是覺得我身邊的眼睛還不夠多?”

小薑啞然,他是賀蘭銘眼線的事情兩個人都心知肚明,當時賀蘭銘給蘇池配了四位助理,也就隻有他被留到了現在,就是因為他不多話,也不太愛插手蘇池的事情,算是比較消極怠工的類型。

小薑見蘇池沒有那個意思,也不再勸說,咳了兩聲掩飾尷尬,點了點頭告辭離開。

房門關上,這個買下不到半年的房子又成了一個安靜冷清的獨立空間,蘇池長舒一口氣,仰頭倒在了沙發上,窗外的燈虎通明和房間內的安靜成了鮮明的對比,蘇池默默良久,突然覺得累得很。

他還是懷念水上雲鄉那個帶著泳池的天台,以及某個會穿著圍裙為自己做飯的男人。

這個點,對方估計正在哪裏的酒會上,和別人推杯換盞相談甚歡。

蘇池不覺得有些酸,盡管知道這醋吃的莫名其妙,但是他還是酸。

他點開微博登錄小號,發了一條微博。

【餓了,希望有人能穿著圍裙給我做頓飯。】

這則消息剛發完,通知欄跳出來一條群消息。

【蘇、思琪:嗚嗚嗚,我男朋友說他想我了。怎麽辦,嗚嗚嗚,我也好想他啊!】

蘇池愣了半晌,才想起來這是他今天早上剛加的cp群,那個蘇思琪正是早上加他的小女孩兒,蘇池皺眉,難得多管了一回閑事【你不是才初二?】;

【對啊,我男朋友高二的,之前打遊戲經常帶我,技術超級好的!^-^】

蘇池滿臉黑線,敢情還是網戀?

對方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和他網戀男友的甜蜜往事,一會兒「他昨天還誇我可愛」一會兒【我們約好下次放假的時候我去找他】

初中生沒多少零用錢,這女孩還在苦惱最近零花錢不夠車費,要不要找個借口管家裏要。

蘇池皺眉,當即回複【別去】;

十有八九是油膩大叔騙未成年小姑娘,這種渣滓就應該隻接扭送派出所,多說一個字都是在浪費生命。

蘇池的說法顯然並不足以讓對方改變主意,蘇思琪哎了一聲,辯解道【可是我好喜歡他啊,好想見他】

「換個人喜歡」蘇池言簡意賅,“天下男人多了去了,沒必要非得死盯著一個。”

【不要!我這輩子就喜歡他一個人!我下周就去找他!】

蘇池嘖了一聲,群裏大多都是不諳世事的小孩兒,根本不懂世間險惡,一個勁兒的幫腔說沒事。

蘇池也懶得勸了,這些人根本不聽他的說了也白說,想到這裏,他輕輕歎了一口氣,還是他家老男人好,不管蘇池說什麽都照單全收。

大概是有些薄怒,蘇池隨手回了一句【隨你】;

發完又覺得不甘心,順手補了一句。

【反正我男人不用我跑,都是他來找我的。】

千裏之外某個黑暗的辦公室內,男人看著屏幕上跳出來的一行消息,嘴角的笑容忍不住的漸漸放大。

“莊總,”沈正站在門口,禮貌的敲了敲門板,“差不多到時間了,伍茲先生正在等您一起吃飯。”

“好,”這個消失了五個月的男人站起來,一邊朝門外走,一邊吩咐身邊的沈正:“下周回程的機票,記得提前幫我訂好。”

沈正一愣:“您,沒說過下周要回去啊?”

“現在說了,”莊鳴爵整了整衣領,嘴邊已然藏不住笑,“我男朋友想我了。”

——

這次的金融會議地點在紫城,相比起青城和鴻城的繁榮,這裏似乎更多的是一種田園的風情。會議的主辦方討了個巧,正好這次受邀的某位歸國商人在紫城有座莊園酒店,索性就把會議地點定在了那裏。

蘇池作為重點的重要嘉賓之一,一來就受到了諸多關注,頂著假笑,和三五個根本不認識的人合影拍照之後,就是今天主辦方的開幕儀式的演講。

被人領著找到座位,周圍的攝像頭全都對準台上某金融綠色科技創新委員會會長時,蘇池臉上的假笑瞬間消失,他伸手從小薑手裏接過手帕,一邊認真的擦著手指,一邊毫不客氣的吐槽:“公司付我的薪水裏可沒有賣笑這一條,這年頭代理總裁都要給黑心老板打工了,資本家真是不當人。”

小薑幹笑兩聲,假裝沒聽懂這是他在吐槽自己的親爺爺。

台上女會長正熱情的描述著三城未來的經濟前景,也不知道誰寫的演講詞,愣是把一個三兩句話就能說得明白的話整成了三張A4紙的稿件,蘇池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木著臉假裝認真聽講,其實思緒早就不知道飄去了哪裏。

演講稿終於念到最後一頁,蘇池也幾乎昏昏欲睡的時候,原本緊閉的會議廳大門突然被打開,一瞬間,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沒開門聲吸引,紛紛轉頭看向門口。

大門邊,一個西裝革履,身形高大的男人手捧鮮花,他步履款款,在眾人的注視中,目不斜視朝演講台走去。

那個男人英挺的五官和雜誌上幾乎相差無幾,但凡是混經融圈,就沒有不認識這張臉的。

莊鳴爵!

當一眾人注意到來人的身份時,幾乎下一秒,就齊刷刷的將目光轉向另一邊的蘇池。

半年前這兩個人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即便是分手也在互聯網上引起了不小的風波,自那以後但凡有莊鳴爵的場合賀氏絕不參與,明眼人都知道是避嫌,沒想到今天在這裏給撞上了。

舊情人工作場合偶遇,這麽大的瓜擺在麵前誰還顧得上開會?

奈何蘇池的表現實在很讓人失望,他隻是微笑著,看著莊鳴爵把手裏的花送到那位女會長的手裏。

年近五十的女會長捧著花受寵若驚:“莊總,不是說沒時間嗎?”

“您操心操力做出來的會議,原本就是利商惠民的好事,莊某當然應該捧場,”莊鳴爵淺笑,“隻是飛機晚點,遺憾錯過的您的演講,所以特地訂了一束花,聊表歉意,希望於會長海涵。”

莊鳴爵不俗的談吐加上那張麵孔,這個男人當即成為了視線的焦點,攝像機對著他一陣猛拍,莊鳴爵笑著讓記者拍了幾秒,接著沒有多做停留,邁下台階在第一排找了個位置坐下。

蘇池就坐在他的後側方,莊鳴爵落座前,目光和他交匯了片刻。

蘇池勾唇,禮貌的笑了笑,莊鳴爵停頓了片刻,同樣回以笑意,算是打過招呼。

這樣的交流,根本看不出從前兩個人的關係。

僅僅幾秒鍾的時間小薑就緊張不已,他抓著蘇池的手:“他,他怎麽回來這兒?”

“你問我?”蘇池涼涼的看向他,頗有種興師問罪的意思,“我還想問你呢?從來送到我這兒的邀約都是過濾過的,怎麽還能在這裏碰見他?”

小薑也知道是自己工作失誤,他低著頭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算了。”蘇池擺了擺手,大度道,“這次的事情我暫且放過你不去和我爺爺告狀,下次記得心細一點。”

看著蘇池毫不在意的側臉,小薑小心翼翼道:“您,您不想和他——”

蘇池轉頭,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都分手了還想什麽?”

也是。

這話賀蘭銘也說過。當年分手的時候鬧得十分不好看,就是莊鳴爵對蘇池還有感情,也再拉不下臉求複合了。

小薑這才稍稍放心一些:“那,那我和主辦方說一聲,務必把您和他的臥室安排的遠一點。”

蘇池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之後,就沒有再對莊鳴爵的出現做任何評價。

開幕會之後的行程無非是開會、洽談,帶著一幫商界大佬們玩樂,小薑全程就像護雞崽子似的,但凡能推的都給推了,不能推的也故意錯開了時間,絕對不給莊鳴爵任何接近蘇池的機會。

然而開幕第一天的晚宴,是怎麽推也推不掉的。

主辦方的人似乎也清楚兩個人之間千回百轉的那點關係,特意叫了人去蘇池的房間正正經經的做出邀請,見小薑一臉為難,來人笑著說道:“莊總不過是臨時趕回來,明天就得走的,薑助理不用那麽緊張。”

這倒是個好消息,但是——

小薑猶豫道:“賀少,晚宴您要不還是——”

“我去,”蘇池剛剛換好禮服,這是他出行前特地請裁縫做的一套手工禮服,比起半年前,蘇池的麵孔沒怎麽變化,眉宇間卻多了一點成熟男人的韻味,在剪裁得體的西裝的包裹下,更顯得貴氣和精致。

他轉過身,衝看呆了的工作人員微微一笑:“各位既然誠心邀請我,我哪兒有不給麵子的道理?”

“是啊是啊,”工作人員笑笑,“隻是一起吃個飯而已,大家既是夥伴夥伴又是同僚,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沒必要因為一些小事弄得老死不相往來嘛!”

蘇池笑著點頭,轉頭看了一眼一臉擔心的小薑:“隻是一個餐廳裏吃頓飯,放心好了,我還沒饑/渴到在餐廳裏和前男友眉來眼去。”

“真,真的?”

“當然。”蘇池勾唇一笑。

前提是對方不主動勾/搭我的話。

作者有話說:

此時,小薑已經出現在了莊總的記仇本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