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劍潔甚是莫名其妙,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崔安心道:此事本是我一人所為,倒連累三師兄好沒來由的挨師父的斥責。正要開口,忽見莫劍清搶上跪倒,大聲道:“師父,楚掌門書信之事,與三師弟和小師妹無關,是弟子一人之錯。”

付英傑奇道:“是你一人之錯?”

莫劍清道:“那日趙師弟將信送來時,師父正在給大師兄療傷,弟子便讓小師妹把信先送到弟子房中,可是後來山上事務忙亂,弟子竟將這信忘得一幹二淨。昨天夜裏,弟子看書時,失手將這封信……燒了。”

付英傑皺眉道:“燒了?劍清,你做事一向謹慎,怎會出此紕漏?”

莫劍清滿麵通紅,低聲道:“是,弟子不敢欺瞞師父,確是……燒了。”莫劍清為人素來忠厚老實,付英傑倒也不再懷疑。

崔安知道莫劍清是好意回護自己,可如此一來,自己也不能承認撕毀書信一事,否則反要連累二師兄落下欺師的罪名了。

付英傑不再追問書信之事,瞪視著崔白二人,怒道:“在青城山惹事,是誰出的主意?”崔白二人齊聲道:“是弟子的主意!”

付英傑冷哼一聲道:“你們兩個也不用爭了,這也不是講同門義氣的時候,定是安兒出的主意,是不是?”

崔安垂首道:“是。”

付英傑沉聲道:“青城派正值掌門之喪,各門各派所去的吊唁之人該當恭敬肅穆才是,你們如此作弄鄭師侄,將他的顏麵置於何地?將華山派的顏麵置於何地?更將青城派的顏麵置於何地?”

崔安從未被師父如此疾言厲色的斥責,哪裏還敢抬頭,垂首道:“弟子初時不過是想……”說到這裏,心裏一陣委屈,淚水一串串地落了下來。

楚天鴻笑道:“小孩兒家頑皮胡鬧也是有的,付掌門倒不必如此動怒。”

付英傑道:“鄭興顯是你華山首徒,此時關乎華山派的清譽,豈是小事?再說,這小妮子平日就無法無天,一味胡鬧,早該嚴加管束!”

對崔安道:“當著楚掌門的麵,把事情原委一一講明,若有半點不盡不實之處,我決不輕饒!”

崔安忍住淚水,道:“弟子其實與鄭……師兄並無宿怨,隻不過在青城山下,見他在一家飯鋪恃強淩弱,實在是瞧不過眼。那飯鋪的夥計不過是因為一時沒來得及招呼他們,就被打得滿口流血。”

楚天鴻聞言大怒,霍地起身,大聲道:“真有此事?”

白劍潔道:“此事不僅弟子二人親眼所見,當時在場的還有華山派的其他師兄,楚掌門一問便知。”

付英傑怒道:“不必再說了!鄭師侄即便有何過犯,自有華山門規管束,輪不到你們兩人多事!”崔白二人俱是垂首道:“是,弟子知錯。”

付英傑轉過頭去對楚天鴻道:“楚兄,此事有關華山派清譽,小弟立即飛書各大門派說明此事,再讓這兩個劣徒到華山負荊請罪!”

楚天鴻搖手道:“此事是顯兒有錯在先,倒不能責怪兩位師侄,負荊請罪之事,就大可不必了。”

付英傑沉聲道:“楚兄寬宏大量,小弟卻不能不整肅門規,來人,傳執法弟子!”片刻之間,四名執法弟子趕到書房。

付英傑緩緩起身,道:“白劍潔與崔安違犯門規,在青城山一味胡鬧,致使華山派清譽有損,將崔安重責二十法杖,白劍潔身為師兄,不加勸阻,反與師妹一同胡鬧,罪加一等,重責四十杖,待傷愈之後再行領責。莫劍清行事疏忽,丟失重要書信,罰去偏殿跪香四個時辰。”

崔白莫三人齊聲道:“弟子恭領責罰。”

楚天鴻長歎一聲,道:“武當門規森嚴,令人佩服。如此看來,小弟對門下弟子還是太放縱了些。”說著一拱手:“既無大事,小弟這就告辭。”話音甫落,灰影晃動,已在書房數丈之外。

與此同時,在北京城。

一個錦衣少年慢慢踱入一個花木掩映的涼亭之中,剛一坐下,立即便有侍女端上一隻碧玉茶盞,盞中茶水清香撲鼻,正是他最喜愛的女兒茶。

這女兒茶是雲南巡撫進貢大內的珍品,即便是身份最為尊貴的親王貝勒每年也隻能得到幾兩的賞賜。

這少年端著茶盞,凝神亭外,盞中的茶水漸漸冷去,而他竟似完全忘記去喝上一口。

良久良久,少年放下茶盞,輕輕展開了擺在桌上的一軸畫卷。

畫中是一名身穿青色衣衫的妙齡少女,眉目如畫、巧笑嫣然,腰間懸著一柄長劍。雖然隻是一幅畫,但這少女美目流盼之間,足以令人感到一種驚心動魄之美,這份美麗足以令天下任何一個男人為之赴湯蹈火。

那少年喃喃地道:“是她,正是她。”怔怔凝視著那幅畫,竟似已癡了。

一陣微風吹來,畫卷一角被風輕輕掀起,畫中少女竟似要從畫中走出一般,那少年歎了一口氣,低聲道:“五台山一別,不知還能不能再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