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縣令把李福秀一家全鎖進大牢裏了?”譚縱左手綁著繃帶的譚縱坐在胡**,雙手就這麽盤在一起,麵色紅潤的很,絲毫沒有身受重傷的跡象。

房間裏除了譚縱外,便是曹喬木了。曹喬木是昨天剛從蘇州趕來的,據說是親自去蘇州城外督戰去了。譚縱原本對蘇州的事情倒是關心的很,隻可惜這會兒他卻是懶得去管了,還是先顧了自己這頭再說。

曹喬木卻是老神在在地坐在高凳上,一雙手把玩著手裏的瓷杯子,眼神卻是飄忽地很,顯然並沒有放在眼前,也不知道這神思飄到什麽地方去了。隻是即便如此,曹喬木卻仍然能接著譚縱的話往下說道:“也不是全家,妻兒卻是先接走了的,老父老母又在鄉下,其實也就是些下人而已,倒是有些和李福秀沾親帶故的窮親戚跟著倒了黴。”

“李福秀跟著他林青雲這麽些年,沒點功勞也有苦勞啊,就憑著這麽點可能與賊人勾結的由頭就把人家親屬拿下獄,也不怕被人笑話!”譚縱說著,嘴裏發出一陣嗤笑,絲毫不在曹喬木麵前掩飾自己對林青雲的鄙夷:“林青雲這恨泄的可不是個地方,以後有事沒事說不定就得被人拿出來念叨。”

“誰念叨?”曹喬木卻是斜睨了譚縱一眼,隨意道:“這事情這麽大,他林青雲既然抓不到賊人,自然就得著能逮的人充數。”

“那還是他林青雲自己無能!”譚縱這回卻是幹脆啐了一口,隨即整個人懶洋洋地躺倒在胡**的被褥上,兩隻腳卻是伸到了床外頭,在那一晃一晃地:“咱們好不容易給他抓著兩個活口,結果第二天就莫名其妙地在大牢裏被人毒死了,這事情他林青雲不去查,卻去抓無關緊要之人,當真是昏庸的很。”

說到這裏,譚縱心裏就止不住對這林青雲生出幾分怨恨來。

起先這林青雲忽左忽右,想左右逢源,他譚縱也能理解,畢竟都是在這官場上混的。他譚縱又是個過路的,實在沒必要去討這個嫌。隻是這一回,這林青雲卻是辦了件蠢事,讓一次好好的聚會出了這麽大一個漏子,若不是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福叔突然傳了警訊回來,隻怕陳揚他們都還在城裏巴巴地等著。

所以到這一次後,譚縱對這林青雲卻是再沒有半分好感了。甚至譚縱覺得這林青雲真真是個繡花枕頭,外麵看著光鮮漂亮,實際上肚子裏就是一團草包。

隻是這評語下的有點狠,譚縱也就是在自己女人麵前說一說,亦或者是與福叔閑聊時提幾句,卻不能在這曹喬木麵前說。

曹喬木擺擺手,顯然是不想再說這話題了。譚縱見狀,自然也是住了口。他這回受傷極重,皮肉全數翻開,筋脈差點就被刀疤那一刀斬斷,所以當時才會覺得左手都沒了。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譚縱這一戰下來短期內怕是也辦不了什麽事情了,所以他明知道曹喬木心裏在惦記著蘇州的事情,卻是偏偏不開這個口,就是不想再沾染上什麽麻煩事。

譚縱算是發現了,自從他穿越以來,也就是鄉試之前還算享受了點清閑日子,可之後先是惹上了王家,後來更是參合進了南京府河堤的案子裏甚至間接整倒了一位四品知府。

這次從南京出發前往蘇州,原本以為不過是看顧下太湖水位,誰想的到隻是趕躺路也能撞上山越人劫掠縣城,又遇上了刺客和綁匪,當真是走到哪哪就出事,幾乎和後世那位著名的死神偵探柯南有的一拚。

這一回無錫縣好不容易能清閑下來,他自然不願意再去生事參合到蘇州府的戰事裏去。 況且前日晚上蘇瑾便帶著瘦腰和花蕊兩個丫頭過來了,譚縱自覺和蘇瑾膩在一起的時間都不夠,哪會有精神去參合別的事情,自然要借受傷的機會好好休息一下。

隻是譚縱的算盤打的好,可曹喬木卻是不願意放過他。

曹喬木作為監察府的大佬之一,做事從未出過錯,更有官家的二女兒為妻,可謂是深得官家信任。而曹喬木也深知,自從他娶了這門親之後,他這一輩子就算是和老趙家綁在了一塊,便是仕途也隻能限製在監察府一係上——凡是娶了老趙家女人的都是終老在監察府,這也是京城裏的人把監察府稱為官家的眼睛的主要緣故。

隻是旁人隻知道這些,卻不知道他離京時,官家早已經麵授機宜,給了他臨時任免南京府內官員的權利,怕的便是趙雲安當真把南京府查了個天翻地覆,好讓曹喬木及時站出來處理人事,免得偌大一個南京府發生混亂——這也是曹喬木在察覺到譚縱身份有異後敢直接讓譚縱進入監察係統的緣故。

此次蘇州城被倭人封城劫掠數日,損失就不必去說了,官家的顏麵曹喬木也沒這個心思和能力去顧及——這些自有禮部大理寺的人去和倭國交涉,卻輪不著他這位監察府的人插手。隻是此時蘇州府群龍無首,若是再這麽拖下去,隻怕蘇州府就得出大亂子。故此曹喬木這個時候卻是在考慮暫領蘇州府知府職位的人選。

要說這偌大一個南京府,坐擁金陵貴氣以及蘇杭二州靈氣,人傑何其之多,可偏偏在這個當口曹喬木卻是找不出個人合適的人來接這個位置。

一來是南京府本身就出了事情,目前趙雲安還在私下裏查勘,所以南京府此時民間還算是寧靜,可私下裏的高層人士卻是人心惶惶的很,生恐哪一天就有大內侍衛上門拜訪。

二來是蘇州府知府閔誌富被山越人劫走,生死不知——譚縱和曹喬木倒是巴不得這人死幹淨點,跟隨閔誌富來無錫的人裏頭除了戰死在無錫城外的外,其他也大多有傷在身,而且這些人在無錫也還在養傷。至於蘇州城裏留守的,卻是十不存一,整個蘇州府衙卻是徹底地被翻了個遍,就連閔誌富留在家裏的下人們也是逃的逃、散的散。

好在閔誌富的妻子在老家呆著,否則隻怕也難有好結果!

所以說,偌大一個南京府,此時除了杭州府外,曹喬木竟然是不知道該從哪抽調人手過來。隻是即便能從杭州府抽人,這卻也是樁麻煩事。要知道這杭州府知府蘇明微好來卻是不好走——總不能過些日子朝廷人來了又把人蘇明微再踢回杭州去,故此調蘇明微來卻不是個好辦法。

而若是從杭州府下麵抽人過來,這資曆、品階卻又不夠,隻怕到了蘇州府裏也是個做媳婦的命,根本隻能當個擺設。原本南京府的同知崔奕倒是有這個資格,資曆也夠,隻是這崔奕卻是恰好北上京城去吏部複命了,隻怕十天半個月的還回不來。如此一來,便形成了眼下這麽個尷尬的局麵。

而到了最後,曹喬木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譚縱這位絕對值得信任的人了。而且譚縱原本就是當過官的,想來臨時過去糊弄一下也不會出什麽大問題,這才讓曹喬木從蘇州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回到了無錫來。

隻是這一個小時坐下來,譚縱與他東拉西扯的,就是不問蘇州的事情,他就不好開這個口,讓他心裏十分的不爽利。曹喬木是看出來了,譚縱其實對他的來意是心知肚明,東拉西扯地亂聊其實就是擺明了不願意參合的態度。隻是,曹喬木卻是真的找不到人接手了。

曹喬木在心裏糾結了許久,見譚縱仍是躺在**一副憊懶模樣,心道再與你磨嘰還不知道的耗到什麽時候去,幹脆就單刀直入道:“夢花,這一次你定是要走這一趟蘇州了!”

譚縱見曹喬木竟然說出來了,心裏止不住就是咯噔一聲。他別的不怕,就怕曹喬木提出來強迫他去幹。好在譚縱有好借口,因此微微定神後,很是幹淨利落地拒絕道:“曹大人,你倒是說的輕巧。就我這模樣,你覺得我還能去蘇州?”說著,卻是故意拿右手在自己包的跟粽子似的左手上拍了拍。

“嘖……”曹喬木也知道自己的確有些強人所難,因此也隻得無奈低頭。隻是曹喬木也是被逼無奈了,竟是不顧身份地給譚縱下絆子道:“你不去也成。”譚縱知道曹喬木這句絕對隻是個過場,因此連忙豎起了耳朵,好聽這曹喬木又想了什麽爛招對付自己。

果然曹喬木接著就耍無賴道:“我知道你最是有鬼主意,你不去的話就給我想個人選出來,否則你就算是四肢不能動,隻要這嘴巴還能張口也得給我去蘇州城裏坐著。”說完,曹喬木卻是又嘿嘿笑道:“我與你說,這一府知府的椅子可是高的很,你現在不坐日後怕是就沒機會坐了!”

“誰願意坐誰坐去,我稀罕的很。”譚縱卻是不屑地撇撇嘴。

這知府雖然和後世的省委書記差不多大小,可譚縱卻不是官迷,更何況家裏已經有了二十萬兩的錢財足夠他和家裏的女人花銷一輩子。所以說別說是知府了,就算是六部尚書的椅子他也沒興趣去坐。

曹喬木卻是對譚縱的俏皮話毫無反應,隻是拿眼瞪著他,好像是賴定了譚縱一般,讓譚縱渾身一陣不舒服。

便在這個時候,一身家居服的蘇瑾卻是拖著研缽從門外進來:“適才聽曹大人要我家相公找個人選,我這兒倒是有一個,卻不知道合適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