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三官大帝

又拐過四個彎,我們總算是到了西山頂。確切的說,應該是西南山頂。因為整個西山已經被蛟龍沿著東西方向劈成了兩半,我們爬的山是南麵的那一半。

迎麵先看到的是一棵枝繁葉茂的老銀杏樹。那銀杏樹據說有千年以上的曆史,樹身粗壯,需要四五個成年男人才能合抱過來。

銀杏樹旁邊是一片平地,平地上是我們村子周圍兩座道觀之一的三官廟。這座廟稱的上是曆史悠久,遠近聞名。基本在任何正式的地圖上都被會清楚標注出來。

古廟規模不算大,總計有前殿三間,東西配殿兩間,東西還各有跨院。已經算是一個初具規模的小型寺院了。

我跟著爺爺往廟裏走,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有人在不遠處看著我。四下環顧,發現四周無人,隻有那棵銀杏樹樹正安靜的聳立在那裏。

我心裏突然有點忐忑的感覺。因為我可以肯定,雨後我開了陽明眼的時候,清楚的看到了這棵樹在山頂像人一樣走路。而且,還衝我眨眼笑過,還衝我點過頭!

經過銀杏樹的時候,我特意看了一眼銀杏樹,注意到樹幹上有一層濕漉漉的水跡,水跡散發出一絲淡淡的若有若無的海腥味。

三官廟裏麵安靜無人,正殿前麵的石階上有一個蒲團上,爺爺從一旁的香案拿起三根香,點燃後插好,恭敬的朝正朝殿中供奉的神仙像拜了三拜。

“老道士呢?”我記得這廟裏該住著一個老道士才對,爺爺還帶著我跟他見過幾次麵,之前每次進廟,他都是早早就在廟門口等著了。

爺爺不答話,帶著我從西邊的小門走進後院,然後,我們都呆住了。

我跟著爺爺來過這後院幾次,這裏的布局應該是一進門先是個種滿了花草的小院子,然後靠北是三間道士居住的房子。可現在,院子還在,住宿的房間卻沒了。

我們麵前橫著一道懸崖。那條蛟龍劈西山的時候,居然是從三觀廟開始往下劈的,古廟被劈成了兩半,大殿被留在了南麵,而住宿的房間被劈到了北麵那塊山上。

現在三觀廟的後院裏,隻剩一小塊光禿禿的空地,和空地正中坐著的一個道士。那道士衣衫不整,身上全是灰塵,正安靜無聲的在那裏打坐。老道士身形清瘦,花白胡子,靜靜坐在那裏的樣子頗有些出塵的仙家氣派。

“嗬嗬。”看道老道士這淒慘的樣子,一直繃著臉的爺爺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個道士一直在這座三官廟裏修行,據說已經活了一百多年。當然都是些在四周的村子裏流傳的說法,真假難辨。

道士自己開著菜園,種著瓜果蔬菜,衣食倒也無憂。近幾年佛教興盛,道教衰落,附近村子裏上山問道的人很少。作為道士在村裏唯一的一個朋友,爺爺每次到來,都會受到道士的熱情招待。

不過讓我倍覺無聊的是,這兩個人每次湊在一起都是打坐。對麵而坐,一言不語的打坐。有時候爺爺能早上上山,晚上才回,安安靜靜的足足打坐一整天。

“來了啊。”那道士也不睜眼,淡淡的問道。“嗯,來了。“爺爺似乎是被道士的淡定感染,一改先前著急上山的匆忙狀態,語氣變的從容。

“這上山的路不好走吧?”老道士又是淡淡問道。“你就在西山頂上住,少了什麽你還不知道?”爺爺笑道。

道士也是一笑:“千百年的鬆樹了,吸收點天地靈氣,生成個天然的五行陣也不算新奇。不過這種小陣法,肯定是難不倒你的。”

“要是被難住了,現在還能站在你麵前。早就被那些老樹給纏了。”

“嗬嗬。”老道士睜開眼,似笑非笑的看著爺爺。道士目光轉動,在我身上掃過。我注意他看見我的眼睛時,目光停留了數秒,臉上一副似有所悟的表情。

“咱倆都這麽熟了,我也就開門見山的說,你上山,是想問我那條蛟龍的事情吧。”

“這幾年來,我一直覺得井裏的東西有異動。前幾個月更是宣布閉關,名義上閉門讀經,其實是在日夜探查那口井。前日我終於斷定,那東西是想破井而出。隻是沒想到,這麽快它就跑了。”

道士歎了口氣,說道:“幾千年壓製下來。沒想到還是讓他現世了。”

“哈哈。跑了也就跑了吧。可這東西一出來,就先劈了這西山。劈了這座山也就罷了,卻偏偏還劈走了你的房子,這叫你上哪住去!?”爺爺指著破碎的院子,頗有些調侃的意味。

“修身養性,修身養性。”老道士聽到也不惱怒:“貧道都一大把年紀,不生氣,不生氣。”

“換做是我的話,如果是我的房子我的床讓人給劈了,我會。”爺爺接了一句,卻沒說換做是他會怎樣。

老道士依舊是不喜不怒的語氣:“我想他劈的不是這座山,劈的是我這裏供奉的神靈?”

“哪個神靈?”我在一旁插話問道。

老道士微笑著看著我:“小孩,我這座廟叫做三官廟。因為我這裏供奉著道家的三官。所謂三官,指的是天、地、水三官。”

“天地水三官。那是什麽說法?”我好奇的問道。

老道士微微一下,解釋道:“這三官就是堯舜禹。”

“這個我知道。”我似有所悟:“課本上學過的,遠古的三個賢明君主嘛。那會流行禪讓製,就是皇位不是傳給自己兒子,而是傳給有德才的人。這三個人依次傳遞帝位”

“我給你講點課本上沒有的。”老道士說道:“在我們道家的說法裏,堯是天官大帝,掌管天文;舜是地官大帝,掌管地理;禹是水官大帝,治理水利。”

“其實當時建造這座三官廟,就是為了壓製西山井裏的蛟龍。因為蛟龍善水,而大禹神專治水利,剛好克他。”

“西山的那口井,其實是個八卦法陣。而這座道觀,其實是八卦陣的法陣陣眼。可惜這幾年香火不盛,泄了法陣靈氣。那蛟龍被壓製幾千年,現在脫身了,自然先找上我們撒氣。”

老道士哈哈大笑道:“隻是沒想到這家夥的火氣真大,居然生生劈了西山,拆了我這千年老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