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微一時之間還適應不了這光亮,眯著眼,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你叫……沈晚?”對方又開口了。

沈晚終於漸漸睜開了眼睛,看清了對麵女子的形容。

她一身黑衣,戴著黑色麵紗。身形婀娜,還露出一雙大大的眼睛。

“你來這裏做什麽?”女子第三次出聲。

沈晚搜尋著記憶庫,卻完全找不到與當前這人相匹配的內容。她疑惑的問道:“你認識我?”

女子又問道:“你是汲遠的朋友?”

沈晚打算占據主動權:“你先回答我,你是誰?”

女子聞言,微微一笑道:“當真是汲遠的朋友,這說話的口氣都一樣!”

沈晚皺眉。

“這些年來,你是第一個問我姓名的人。我姓謝,謝杏芳。”

沈晚對謝杏芳這個名字完全不熟。可為什麽這女子卻是一副“我的名字在這世上可是如雷貫耳”的樣子?

謝杏芳瞬間黯然道:“是了,我竟又忘了,我早已不是從前的謝杏芳了。”

沈晚道:“既然我們都認識陸汲遠,那我們交個朋友吧?”

謝杏芳愕然:“朋友?”她已經很久沒有朋友了。

沈晚:“對。你不反對便是同意咯!這地宮的機關,你都清楚嗎?”

謝杏芳愣愣的點了點頭:“住進來的時候,他們把機關都告訴我了,本來還有機關布置圖,有次出門,不知怎的就丟了。”

原來謝杏芳隻是打扮神秘,實際卻是相當單純,沈晚很快就從她口中知曉了機關的大致布局。

地宮的機關果然都是兩兩對稱分布,她先前找錯了方向,故而按錯了機關。如今有謝杏芳指點,輕而易舉的就找到了存放黃叔齊屍骨的金盫。

謝杏芳感歎道:“不曾想這裏竟有別的人進來過!”

“大概是你的機關圖被有心人撿到利用了。”

沈晚抱起金盫,就要離開。

謝杏芳突然有些不舍:“你要走了嗎?”

沈晚回頭:“嗯。你有事嗎?”

“我……如果你不趕時間,可不可以跟我說說話。”怕被拒絕,她立即搬出沈晚不久前剛說的話:“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不是嗎?”

“這樣啊……”沈晚有些許為難,聊天說話這種事,她本來也不擅長,更何況她對這個大啟朝的事所知不多。

但似乎又不好拒絕,於是她轉身上前說道:“好吧。你太高了,為了有效溝通,你先把頭低下,讓我看看。”

謝杏芳不明所以,卻還是聽話的低下了頭。任由沈晚單手覆在她頭頂,開始天眼讀心。

謝杏芳的過往單一而乏味,從小到大一直被圈養,唯一真正的夥伴大約隻有陸汲遠。

“原來如此!你喜歡陸汲遠?”

謝杏芳猛的抬頭,驚訝道:“你,你怎

會知道?是汲遠告訴你的?”

不待沈晚回答,她又喃喃自語:“可我從未跟汲遠說過。他,難道他早就知道?!”

“沒有,我……我猜的。”沈晚深覺自己找錯了話題。這種我愛你你卻不愛我的問題,實在莫測高深。走為上計,她於是告別道:“我該走了。你保重!”

“等等,你,請你幫我把這個交給汲遠。他應當還在應天縣客棧。”謝杏芳喊住她,隨後遞上一個藍色的荷包。

沈晚答應道:“好。若是沒交到,我再來還給你。”

“多謝!”謝杏芳目送著她離去。

“三小姐,三小姐!您去哪了?可把卑職嚇壞了。”王五見到突然出現的沈晚,有點語無倫次。

沈晚微微笑道:“掉進了機關,正巧找到了黃公的屍骨。我們現在把它放回原位,再去找歐陽明,把葬品都要回來!”

“是!都聽三小姐的。這是您的匕首,果然鋒利。”

待兩人次日回到應天縣衙,沈千易已經跟歐陽明商量的差不多了。

原是歐陽明的屬下偶然間撿到了謝杏芳遺失的機關圖,然後請了四個江湖高手,把陪葬財物全部盜走。同時因垂涎墓室的絕佳風水,正巧新喪的父親竟與黃叔齊的生辰八字一模一樣,就想著靠這麽一招偷天換日來獲得富貴福氣。

沈千易之所以能坐享富貴,除了祖上積餘,他本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審案方麵不在行,卻打得一手好算盤。

比如此時,黃公葬品的下落已經有了,李涼一案,歐陽明也口頭上答應轉交應天縣審理,就等次日蓋了天成縣衙印章的相關文書一到,就可以正式開堂了。

沈千易單獨找沈晚談話:“晚兒呀,這黃公的陪葬品,為父都找回來了,黃路也要回去守墓。這攤子事呢,總算是了了。可是李師爺死了……”

沈晚寬慰道:“爹,我都聽說了。爹請節哀。就讓晚兒來當父親大人的師爺吧!保證破案!”

沈千易感慨:“晚兒向來聰慧,隻可惜了是女兒身。”

沈晚故意曲解他:“大啟律法沒說女子不能當師爺吧,爹就放心的交給晚兒吧。”

沈千易搖頭一笑。自袖中掏出一張銀票,扣到沈晚手中,寵溺道:“晚兒近來辛苦,拿去買些喜歡的物件。”

待沈千易走後,沈晚才得空展開銀票,一看嚇一跳,竟是二百兩!

嘖嘖,有個多金的父親,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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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涼的案子正式轉到了應天縣衙,沈晚一身男裝,跟隨曹仵作,就要去驗屍。

先前沈晚處理方氏殺夫案時,曹仵作也在場,他因此對沈晚印象頗深。臨行前特意多帶了一片薑。到現場後就遞給了沈晚:“沈師爺,驗屍時含片薑,會舒服些。”

“多謝曹仵作!”沈晚接過就放進嘴裏。

年過四十的曹仵作微笑著點了點

頭,額頭露出一串慈祥的皺紋。

沈晚問道:“這種無頭屍,您驗的多嗎?”

“甚少。隻驗過兩次,兩次都是仇殺。”

那麽,這次的也會是仇殺嗎?沈晚努力分析著,主要有三種可能:一是仇殺,明裏或暗裏得罪了什麽人;二是情殺,因為初見李涼的夫人,沈晚就覺得她雖在喪期,身著喪服,眼角含悲,卻是打扮的整整齊齊,頭發一絲不苟,還挽了頗有些複雜的朝雲近香髻,身上一股馨香之味。她的夫君已去,這些細節的打扮又是為了誰?三是錢財之禍。李涼帶著不少銀票回鄉,保不準被什麽人盯上了。

但是頭顱被砍,定然事出有因,或許頭顱上留有明顯的重要證據,凶手隻得把頭顱砍下,便於脫罪。

曹仵作那廂卻已經開始驗屍了,沈晚立即上山前,拿起紙筆,隨時記錄。按理,她是可以不需要親自做這些的,但破案必須親臨現場,方能找到關鍵所在。

“脖頸四周,切口斑駁不整,看來凶手用的並非利器,或者此人並不善武。

屍身血跡甚少,衣物僅在褲腳和兩處腋下有破損,可知並無打鬥,且屍體是在死後被切下頭顱的。若是在斷氣前切下頭顱,死者定會反抗,且血液噴湧而出,斷斷不至於隻有這一點點血跡。”

曹仵作愣愣的聽著沈晚對著他的驗屍一句句做出推理。以往驗屍,從沒這種境況。他再一次覺得:沈師爺,很不一般。

沈晚認為驗的太簡單了,便交代道:“曹仵作,剖開他的胃,看看是否有中毒?再把他脖頸處的傷口畫下來,看看是用的何種凶器?”

“是。”曹仵作把備好的白梅等等藥材擺出,隻待取出胃裏的東西,就可以驗毒。

剖胃的過程相當惡心,味道及其難聞,沈晚畢竟不是專業的仵作助手,故而暫時退出門外。

李涼的新房子相當寬敞,院牆錯落有致,還有個小池塘,池塘裏種著荷花,淤泥厚重。

她撿了塊石頭,臨池而坐。

這時王五來報:“三小姐,李府管家來問,近來天氣漸熱,屍身恐不久留,可否明日就下土安葬?”

“明日?這麽快!告訴他,結案前不許下葬,這是一百兩,你去買足夠的冰塊來,五日內讓李師爺的屍身盡量不腐。”沈千易給的二百兩零用錢,就這麽花去了一半。

“是,三小姐,您的荷包掉了。”王五接過銀票後矮身撿起荷包。

“噢,剛剛拿銀票掉出來的。”沈晚同時也想起來了,這個荷包是謝杏芳托付給她的。

她差點忘了這茬。反正此刻無事,就先去把這份差事完成了吧。

應天縣客棧。

如陸汲遠這等人才,打聽起來相當容易。她很快就找到了他暫住的天字號上等房。

正抬手敲門,卻聽的吱呀一聲,門自己開了,裏頭的人單手捏著鼻子,嫌棄道:“又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