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媽正在廚房中,有餘在那裏,正在傳達少爺又要一樣什麽菜,秦媽答應著,看到玉盤一步三搖的走進來,步子比平日緩慢了許多,不由詫異的問道:“玉盤姑娘,您這是怎麽了?”

玉盤苦笑了一下,“秦媽,我……我吃撐了,什麽也做不了了,少奶奶怕我壞了事,叫同兒過去收拾桌子呢。”

“嗬嗬。同兒,同兒……”秦媽不由得一笑,連聲的喚著。同兒清脆的答道:“來了,秦媽,您叫我?”

“去少奶奶那裏收拾一下桌子,你玉盤姐姐不方便了。”秦媽打趣著說道。

同兒納悶的看了一下玉盤,看著她微微凸出的肚子,臉色一緊,不由的問道:“玉盤姐姐,您這是?”

“吃撐了,你可不要胡亂想,小心我打你!”玉盤趕緊的解釋道。

“嗬嗬,同兒明白了。”同兒趕緊的一笑,一溜小跑的跑走了。

玉盤嗔怪的說道:“秦媽,瞧您說的話,都讓別人誤會。”

“嗬嗬,是我不好,說錯話了,玉盤姑娘,你且坐一下,容我給你賠不是。”秦媽笑著,將手中的千刀肉起鍋點香,囑咐道:“這個菜,用薄餅卷著方才好吃,味道有些微辣,你告訴少爺,胡少爺,吃的時候,小心著辣椒。”

有餘答應著,聞了一下,連聲的街讚道:“真是香,秦媽,您的手藝真是太好了。”

“快去罷,猴崽子,待會過來,我這裏給你留著著。”秦媽嗬嗬一笑,轉過頭來,詫異道:“玉盤姑娘,您怎麽不坐啊?”

玉盤苦著臉說道:“秦媽,我哪裏還坐得下啊,就是站著,也隻覺得喘不過氣來,再坐著,更是憋得難受了。”

“不要急,我這裏有麥芽,山楂,給你都點湯水,你喝了,便好了。”秦媽說著,立刻動手煮了起來。

玉盤皺著眉頭道:“秦媽,我都快要吐出來了,怎麽還能喝得下啊?”

“放心吧,比如咱們放石子,滿滿的放在瓶子裏,你瞧著再沒有地方放了,卻照樣能倒進水去,這湯水也是這樣,包你喝下去之後,肚子裏就不撐了。”說著話,那湯已經滾得開了,秦媽又放鍋子放在小火上,熬得稠了些,方才端過來,遞給玉盤道:“快些喝吧,效果好得很。”

“多謝秦媽。”玉盤此時撐得頭暈,趕緊的端過那湯水來,吹得溫了,咕咚幾口,便喝了下去,初時,她隻覺得自己的胃仿佛要撐開一般,接著便聽到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她難為情的望望秦媽。

秦媽笑道:“不用怕,這就是幫著你肚子裏的食物消化呢,就好像這大白菜,買來的時候,這麽細的一棵,一片片剝開,又顯得這樣的多,再用火燉透了,又變得沒有了,這藥就如火一樣,將那些食物都化開了。我想著,你出去走走罷,過半個時辰再回房去,保你沒事了。”

玉盤點點頭,趕緊的走出廚房,還沒有走到飄逸院,頓時明白了秦媽為何讓她多走走了,隻覺得自己身後一股一股的氣體,發著巨響,直擊她的耳膜,這個樣子進房,就是小姐不罵她,她自己也難為待下去,她望望四周,還好沒有人,她趕緊的抬腿走到樹木後麵的陰影中,一邊小心的釋放著體內的沼氣,一邊心虛得打量著,是不是有人經過。好不容易的,響聲漸漸停止,玉盤又等了片刻,確定沒有動靜了,方才敢走出陰影,拍拍自己身上,輕鬆的向著院子走去。

剛剛挑開簾子走到屋裏,餘雅藍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納悶的問道:“玉盤,這是什麽味啊?怎麽你一進來,怪怪的?”

玉盤心虛,趕緊的裝著聞聞自己的身上,說道:“沒有啊,什麽也沒有啊。”

“真的沒有嗎?”餘雅藍瞧著玉盤漸漸泛上紅暈的臉,望望憐香,終於還是忍不住的笑了。

玉盤那邊更是憋不住臉,登時羞得通紅,憐香看著玉盤也是真的羞了,趕緊的說道:“玉盤,你……快去打熱水,伺候小姐休息罷。”

玉盤這才就坡下驢,一溜煙的跑了出去,餘雅藍與憐香相視一笑。

雖然楊家村的人來鬧事,海祥雲與餘雅藍商議著,倩兒也是可憐,被楊媽媽利用了,此時又落得一屍兩命,瞧著楊運旺的穿著,也不似家境富裕的人。楊媽媽這樣的挑撥,隻怕那賞的一百兩銀子,也不會交到楊運旺的手中,所以,又拿出五十兩銀子,吩咐有餘與趙大叔,又帶著小白小黑一起送到了楊家村。

楊運旺正在家中,望著倩兒的官柩發愁,家裏窮徒四壁,自己三個孩子每天討要吃的,哪裏再來銀子給倩兒辦喪呢?

楊家長老原以為是海少爺汙辱了倩兒,又害了倩兒的性命,待到事情弄得清楚,一張老臉也是掛不住,再也不管楊運旺的事了。

村子裏的人,看著他們家又窮,勸著讓他一張席子卷了,扔到荒地裏去罷,楊運旺自幼父母雙亡,與妹妹相依為命,再也不舍得就讓她這樣的暴屍體荒野,又拿不出來錢,辦理後事。

就是在海府裏聽到海少爺曾說過,賞過銀子給楊媽媽,自打他們從海府回來之後,那楊媽媽卻是蹤影全無,便是找到錢二先生家,那錢二早已經跟她斷了來往,聽著楊運旺說的可憐,掏了一兩銀子出來,搖搖頭,就關上了門。

有餘與趙大叔到楊家村的時候,那些村人認得他們,生怕他們不願意放過楊運旺,都趕著過來了,將他們圍住。雖然大家不想幫著楊運旺處理,也都是窮人,哪家就有閑錢來管這閑事,何況還是名聲不好,但是看到這四個人前來,立刻就有人通知了楊家長老。

長老雖然心中有氣,卻也不能不管,趕緊的便跑了過來,剛一走進楊運旺的院子,就聽著大家夥七嘴八舌的問道:“昨日也是你們少爺放了咱們回來,此時你們又來,想做什麽?”

“就是!少爺仁慈,難道你們還要沾什麽油水不成,你們也看到了這楊運旺家裏,四壁空空,啥也沒有,就那個棺材值錢,你們拉走吧!”

“你們說賞了銀子,楊運旺也沒有看到,那銀子被楊媽媽那個老娘們裹走了,你們是有頭有臉的人,告官抓她吧。”

“……”

村人正在這裏一一的責備,楊家長老聽著不像話,威嚴的咳嗽一聲,村人們立刻閃開一條道。楊家長老慢慢的走到院子中間,有餘,趙大叔狼狽的站在那裏,小白,小黑將兩個人護在中間,虎視耽耽的望著村人,臉上還掛著臭雞蛋清。

趙大叔看到長老走過來,趕緊的就要迎上去,那邊村子生怕他們傷了長老,立刻叫道:“你們站住,你們還想行凶不成!”

長老冷冷的掃視了一眼四周,村人們這才漸漸的冷靜下來,村保走過來,輕聲的說道:“長老,這四個人鬼鬼崇崇的來,咱們立刻便發現了,還沒容他們為難楊運旺,大家夥就將他們圍住了,有幾個愣頭青,用臭雞蛋丟了他們一下,他們便罵人!”

“他們來到底是何事?你們可問清楚了?”楊長老微微點頭,望向了趙大叔。

趙大叔看著楊家長老過來了,想過去,又被村人圍著,忍不住大聲的說道:“楊老頭,咱們來,卻不是為了為難楊運旺,你這村子也太凶蠻了,你瞧著,將咱們用臭雞蛋丟的。”

楊長老冷笑一聲道:“你們無緣無故的過來,到底為了什麽事?”

“既然你這個當長老的來了,我便把話說個明白。”趙大叔吩咐有餘將那銀子掏了出來,白花花的五綻銀子擺在有餘的手心,村人幾時見過這許多的銀子,一時不由得咋舌驚呼。就是楊家長老,也不由得心動了一下。這五十兩銀子,在他們村子裏,可以買下一大套的房院了。

楊長老又咳了一聲,沉聲的問道:“你們拿這銀子做什麽?”

“實不相瞞,就是你們昨夜離開之後,咱們少爺與少奶奶便商議了,他們對楊媽媽的為人也是十分的了解,就知道那一百兩的賞銀,她再不會拿出來給倩兒家裏,所以,今天一大早,便吩咐著咱們送這五十兩銀過來。

“說到底,倩兒也是一個苦命的孩子,到了咱們海府,除了變傻的那些日子,咱們少奶奶拿著當妹子一樣疼愛著,享了幾天福,其餘時候吃也吃不到,穿也穿不好,楊媽媽也不管她,說來也是可憐。

“所以,少爺,少奶奶不忍心她就這樣寒酸的走了,趕著讓咱們送銀子過來,一進村子,你們這村人就像狗一樣不分好歹,拿著臭雞蛋便丟咱們,若不是少爺少奶奶有命,令著咱們再不許生氣,咱們早走了,就是這五十兩銀子,咱們自己分了,你們也不知道,你們哪裏又會想到,咱們少爺,少奶奶就是菩薩心腸呢!”

趙大叔說到這裏,抹了一把臉上,立刻一股臭臭的味道衝進鼻腔,他恨恨的說道:“如今你這一村長老也在這裏,咱們也把話說明白了,楊運旺,你出來,不要躲在屋裏,咱們又不能將你怎麽樣!”

楊家長老聽著到這裏,指著那些村人,怒罵道:“我把你們這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賬東西,人家海少爺海少奶奶,菩薩一樣的送來銀子,助運旺將倩兒的後事辦了,你們不出銀子,不出人也罷了,心腸倒這般的狠毒,還想將恩公們打死,誰丟的臭雞蛋,出來!”

幾個藏在人群中的愣頭青,看著長老怒目橫眉,嚇得也不敢出聲,直往後縮去,長老見沒有人,老臉立刻的漲得發紫,再次的怒喝道:“管不了你們了是吧!再不出來,休怪我不客氣,立刻便斷了你們家的糧,遂出這楊家村去!”

那幾個愣頭青的父母,最是明白自家的孩子,趕緊的站出來,賠著笑,拱手著,畏畏縮縮的走到長老麵前,低聲下氣的說道:“長老,長老,您大人有大量,孩子們也是為了楊運旺吃虧,一時魯莽了,您便饒了他們罷。”

長老卻是一抬脖子,喝道:“跟我說有用嗎?你們得罪了貴客,我原諒你們有用嗎!”

“是,是……”幾個人立刻走到趙大叔,有餘麵前,柔言細語的,好話說了無數,長老又在旁邊的說了一堆的軟笑,趙大叔方才緩和了臉色,微歎一聲道:“長老,各位鄉親,並不是咱們挑你們的理,論理,這孩子們護著村人也沒有錯,隻是昨夜你們便知道自己理虧了,如今還不知悔改,又冤枉咱們,咱們是替少爺,少奶奶不值啊,你們屈了咱們主子的心啊。”

“是,是,這位大叔,您說的對,村保,你張羅起來,先前,咱們也都是窮人,沒有錢,縮在家裏不敢替運旺幫忙,我也理解,如今,海少爺,海少奶奶雪中送炭來,大家夥忙起來,運星,運青,運民,你們去庫裏搬那些桌子椅子,有年紀的,立刻去請靈堂,廚子們,點爐子,升火,先將拿手的好菜做出來,請這幾位貴客用了。”

有餘拉著趙大叔,悄聲道:“趙大叔,平日裏,瞧著您焉不拉及的,沒想到,這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啊,此時這長老將咱們當成貴客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咱們少奶奶是什麽樣的人,咱們怎麽能丟了少爺,少奶奶的架子!”趙大叔得意的在一邊坐了下來,望著院子裏四下忙活的村了,歎了一聲道:“真是有錢能使人推磨啊。”

“不是鬼推磨嗎?”小白在一邊納悶的問道。

“鬼?”趙大叔猛的打了一下小白的頭,罵道:“咱們能見到鬼嗎,咱們隻看到這人在這裏忙忙的推了。”

“趙大叔的話越來越厲害了。”小白,小黑不由得豎起大拇指敬佩的讚道。

眼看著,馬上就要到了陽曆年了,海祥雲因為鋪子裏的活,都提前完成了。那些小夥計們也都高高興興的等待著海祥雲好好的獎勵他們。這海家的鋪子與別人家的不同,隻要鋪子一年的經營好過去年,從上到下,年底的時候,都有紅包可拿,雖然是陽曆年,海祥雲也會先支出一小部分獎勵給鋪子裏的掌櫃夥計們。

這一天,海祥雲早早的便起床,餘雅藍的肚子又大了一圈,她側躺在**,肚子往挺著。海祥雲起來後,趴在床邊,將耳朵放在餘雅藍的肚皮上,細細的聽了一會兒,然後笑道:“我兒子跟我講話呢!”

“得了吧你,他這會子哪會講什麽話啊,踢你兩腳倒還真是有的。”餘雅藍將海祥雲如絲的青發拉起來,在手心中摩搓著。

海祥雲“嗬嗬”一笑,正色道:“我兒子千真萬確的講話了。”

“說的什麽?”餘雅藍瞧著海祥雲的臉色不像在說笑,不由好奇的問道。

“他說,‘爹爹,娘怎麽這樣的懶啊。’”海祥雲捂著嘴笑道:“我兒子這樣說的。”

“你……”餘雅藍瞥了他一眼,生氣的閉上眼,不再理他,海祥雲調皮的一笑,俯下身子,在餘雅藍粉白的小臉上親了幾口,輕聲說道:“我跟兒子說:‘你娘不是懶,是累了,你要體諒你娘啊。’藍姐兒,今日是給夥計們發賞銀的日子,會很忙,你晚上就不要等我別來用飯了,好好的休息,天氣冷,不要到處的跑了,知道嗎?”

餘雅藍故意大聲的說道:“知道了,管家大人,這麽的嘮叨。”

海祥雲望著餘雅藍,又寵愛的親了幾下,方才慢慢的走出房間,憐香此時也可以慢慢的從**下來了,瞧著海祥雲出來,立刻就要迎上去,海祥雲說道:“姑娘,你剛好,就不要亂動了,可好?萬一再有什麽事,你家小姐豈不是要吃掉我!”

憐香一臉委屈的重新坐下,那邊玉盤趕緊的過來,一邊勸著憐香道:“少爺也是為著憐香姐你好,隻是話太直了。”

海祥雲無奈的搖搖頭道:“好吧,憐香姑娘,我話太直了,莫要生氣了。”

憐香趕緊的說道:“少爺真是太折煞奴婢了,奴婢怎麽敢當。”

“好了,好了,總之你不要動就好了,玉盤,你快些打來洗臉水,今天務必要早到鋪子裏去,吉慶呢,吉慶……”

“少爺,吉慶一大早便去鋪子裏了,他來的時候,少爺還不曾起床,吉慶讓咱們轉告少爺一聲,說他先去打理了。”玉盤趕緊的說道。

“不錯,這小子有長進,待鋪子裏的事情忙好,就給他辦喜事。”海祥雲自言自語的說著,那邊憐香早已經聽個明白,立刻俏臉羞成一片,垂著頭,扭捏著不敢說話,坐又坐不住,隻要站起來,卻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玉盤在一邊看了,故意的說道:“少爺,不知道要給吉慶主管娶哪一家的姑娘啊?可都瞧過了沒?”

憐香的耳邊不由自主的便豎了起來,臉色也緊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