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作是戀愛中的女人,被衝昏了頭腦麽?真不知餘天成在她麵前裝出了多少的柔情蜜意,才把她迷成了這樣。餘雅藍頗有些無奈,揉著太陽穴道:“娘,你難道不知道那是江氏的娘家?”

鄒氏卻道:“那又怎地,江氏是個女人,遲早是要再嫁的,就算不再嫁,將來也是仰仗江致遠生活,她能把你怎樣?”

餘雅藍火氣直冒,毫不客氣地質問道:“娘,自從爹又對你恢複了笑臉,你可曾關心過我一點半點?你怎麽不問問,既然江致遠那樣的好,江氏為甚麽不肯把餘雅青嫁給他?你怎麽不問問,為甚麽餘雅青不嫁,我爹還非要把我嫁過去?”

鄒氏張口結舌,一個也回答不上來,呆了許久,方才想起來問:“藍姐兒,莫非還有內情不成?”

餘雅藍躺下,翻過身去,懶怠理她。

鄒氏愧疚不已,立時起身,命人備車,要朝餘府去。

餘雅藍生怕餘天成在她麵前顛倒黑白,哄騙於她,連忙叫憐香跟上,先把事情元末跟她講一遍。憐香奉命而去,餘雅藍躺在**,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穿越前,她也曾看過不少穿越類的小說,那些女主角,但凡遇到難題,總是能迎刃而解,就是自己不能解決,也總有高人從天而降,救她們於水火之中,怎麽輪到她穿越,就一點兒好事也沾不上邊呢,唯一的一門謀生的技藝,還是穿越後才學會的。

而今她馬上就要被逼出嫁,卻怎麽也看不到轉機,怎麽辦?裝病已然失敗。出逃?她孤身一人,又能逃到哪裏去?隻怕還沒掏出臨江縣,就被歹人給奸/殺了。回到餘家村去麽?沒有用,隻要餘天成還是她爹,不論她在天涯海角,他也能給她把親事訂了。

難道就真的隻有嫁去江家一途了麽?不,她怎能就這樣輕易放棄!一定還有辦法的,讓她想想,讓她想想。

一門親事,是兩個家庭的事,而她的這門親事,便事關餘家,江家,餘家這條路,顯然是走不通了,那麽,去江家探一探如何?

餘雅藍嗖地跳下床,抓起衣裳就套,玉盤趕忙進來,服侍她穿衣,問道:“小姐,你要去哪裏?”

餘雅藍道:“備車,去江府。”

玉盤就要喚秋梨進來吩咐,餘雅藍卻又改了主意,道:“算了,幫我把江公子悄悄兒地請出來,就說我有話與他講。”

玉盤應了,叫秋梨來吩咐不提。

餘雅藍穿戴整齊,坐車到了處茶館,選了個包間坐著等。不多時,江致遠趕到,推門進來時,臉上帶著明顯的驚喜表情。

餘雅藍卻是起身鄭重行禮,道:“江公子,我有事相求,請務必答應。”

江致遠不明所以,忙道:“有甚麽要幫忙的,盡管說來就是,跟我客氣甚麽。”

餘雅藍請他坐下,道:“不知江公子可曾聽說,我父親有意與貴府結親。”

江致遠臉色泛紅,道:“知道,不過我們家老太爺沒有答應。而且……我自己也不願意。”

他說這話話時,眼睛一直望著餘雅藍,其中有著濃濃的情意,餘雅藍不是傻子,哪裏看不出來,幾乎沒勇氣講出下麵的話來。但一想到江府是江氏的娘家,一想到餘天成把她嫁給江致遠是有別樣的目的,心裏就開始泛堵,終於還是鼓足勇氣,對江致遠道:“我爹嫁青姐兒不成,又想嫁我了。”

“嫁你?嫁給誰?”江致遠一驚,猛然又反應過來,驚訝化作驚喜,“當真?藍姐兒,你特特叫我出來,就是為了和我說這個的?”

一見他這樣兒,餘雅藍更是沒有勇氣說下麵的話了,良久望著他無言。

江致遠歡喜了一會兒,神色卻逐漸變得黯然,道:“藍姐兒,而今我一事無成,自己都要靠別人養活,又哪裏來的能耐娶妻。如果你真有心,且等我一年,好不好?來年科考,我一定中個舉人回來,然後風光娶你過門。”

餘雅藍不敢看他的眼,艱難地開口:“致遠,我,我不願嫁去江府,我和我娘,是為甚麽同我爹打了官司,又為甚麽被逼出府的,你不知道麽?我心裏十分明白,這些都不是江氏的錯,可人往往都是心裏想得明白,但實際上做不到,我也不例外。”

江致遠想了想,笑了:“這也沒甚麽難的,我過繼給了江家,奉養老太爺和老太太是應該的,但卻沒有義務去奉養姑奶奶,你若是不願同她生活在一處,咱們不同她打交道就是了。”

這八字還沒一撇呢,他就這般為她著想,餘雅藍突然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這樣一個好男人,若因為自己的一點傲嬌就錯過,今後會不會遺憾?

江致遠見她沉默不語,再次問她:“藍姐兒,等我,好不好?”

餘雅藍想了想,道:“等你無妨,但我不去江府。”

江致遠想了想,他若真能考上舉人,多半就要做官,到時餘雅藍跟著自己去任上,可不就不用去江府?於是便爽快地點了點頭,道:“好,不去江府。”

餘雅藍的心情,驟然就好了起來,一如窗外明媚的陽光。江致遠見她笑了,自己也樂嗬嗬,兩人也不避嫌,一前一後地走出茶館,各自登車,先送餘雅藍回了知園,江致遠方才離去。

餘雅藍踏進房門時,正巧碰上才從餘府回來的鄒氏,鄒氏拉住她道:“藍姐兒,事情我都弄清楚了,你爹說得沒錯呀,即便江公子沒有錢,憑你的嫁妝,也能過得很好;而且這樣,你爹的生意就不會破產,皆大歡喜的事……”

餘雅藍此刻心情很好,便沒反駁她,隻敷衍道:“好,好,就聽你們的。”

鄒氏以為她想通了,歡喜非常,竟一刻也等不得,去餘府跟餘天成報信去了,氣得餘雅藍直跺腳。

餘天成接到鄒氏的報信,高興非常,第二天一早就遣了媒人去江府,但卻仍舊吃了個閉門羹,江府老太爺稱,江致遠目前要以學業為重,暫不娶妻。這話便是有回旋的餘地了,但餘天成哪裏等得了那麽久,若等到江致遠功成名就再同餘府結親,他的生意早就敗落了,就算結親也沒甚麽用了。

沒有了江府的支持,餘家各處的店鋪有如山崩,一夕之間盡數倒閉,就算沒有倒閉,也隻是苦苦支撐,同往日光景完全比不得了。

餘雅藍在家歇了幾天,重新回去餘府上課,然而剛踏進後院,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整個院子裏一片亂糟糟,抄手遊廊上,圓石小徑上,到處都有摟抱著金銀器皿、家什瓷具的人慌亂奔走,更有人直接踏著花草過去,根本不計後果。

“這是,這是怎麽了?”餘雅藍站在院門前,目瞪口呆。

憐香抓了一個小丫鬟問了幾句,回報道:“小姐,幾個姨娘聽說餘府敗了,都忙著搶家產呢。”

餘雅藍大為頭疼,撫額道:“餘家隻是生意敗了,我爹的官職卻還在,而且他這些年攢下的那些錢,足夠她們用一輩子的,這是慌個甚麽勁兒?”

憐香道:“她們要是同小姐一樣明辨事理,也就不會甘願與人做妾了。”

這話教餘雅藍大為驚訝,好好打量了憐香一番,道:“你既有這骨氣,我必成全你,給你挑戶好人家。”

憐香臉上一紅,嘴上卻道:“奴婢先謝謝小姐了。”

這時,朱姐兒背著個與她的身高嚴重不符的大包袱,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伸手去拉餘雅藍,急道:“大姐,你還愣在這裏幹甚麽,還不趕緊去搶東西,你再不快些,都要被他們搶光了!”

餘雅藍厲聲道:“餘府還沒敗呢,你們這是作甚麽?”

說著,指使憐香:“你去告訴她們,趕緊把搶去的東西回歸原位,不然,發現一個,趕出府一個。”

憐香領命而去,餘雅藍則帶著玉盤,去了正廳,坐下吃茶。

而今餘府沒有主母當家,身份最高的除卻餘天成,就隻剩下了餘雅藍,因而她的話很有些威懾力,不一時憐香便來回報,稱姨娘們都開始陸續歸還物品。餘雅藍叫了管事娘子來,捧著造物冊,一件一件去查看,若有破損的,照價賠償。

一時間後宅內哭天搶地,因為當時情景太過慌亂,幾乎每個姨娘搶去的東西,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損,她們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不但竹籃打水一場空,而且還要倒貼錢。

對於這些,餘雅藍置若罔聞,隻聽管事娘子和憐香的回報。半日功夫過去,各處事務終於恢複正軌,她交代過管事娘子後,便欲起身離去,但卻被一群姨娘和少爺小姐們堵在了廳門口。

八姨娘,自持當日護送餘雅藍母女出府有功,站在了首位,代表眾人跟餘雅藍訴苦:“大小姐,咱們家已經拜啦!現在廚房連買米的錢都不曾撥下,咱們搶東西也是迫不得已,總不能餓肚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