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滅靈煞幽眼

天師道!

張衡一!

我幾乎熱淚盈眶,不是幻覺,不是我的臆想,那真實的身影,那一身傲骨,被樹葉枝幹劃爛的衣衫之下,那挺拔冷峻的身子,劍眉星目,一雙眼,隻有張衡一才有那樣清澈而讓我安心的眼神。

也隻有他能使出天師道的符中火!

巨大的火龍咆哮著,席卷這天際之上的月色星辰,不比那阿慶所成的鍾念劍差了分毫,周身染著赤炎的火龍從張衡一身前出現,那無數的生靈,那漫天的針葉藤蔓不堪一擊,皆化為了齏粉,紛紛揚揚的成了灰燼,漫天都是灰色的碎片漂流。

縮地成寸,他法訣剛誦,腳下光芒一閃,眨眼間已然是到了三寶的身前,他穩穩的站在三寶麵前,回頭看了她一眼,讚許的點了點頭,三寶看到一哥出現,身子抖了抖,終於是沒有了一絲力氣。

歪著身子倒了下去。

一哥扶身接著她,將她摟在自己的懷裏。

火龍像是還有氣力再進一步,直到那幽眼青綠色的光芒掃過才慢慢的崩碎,化作了星火……

張衡一站在那裏。

麵對著幽眼,麵對著靈煞,毫無懼色,衣衫鼓動,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割裂成了碎布條,看起來是那麽的可笑,可是這樣的一個人,誰又能說他可笑?

誰又敢說他可笑。

張衡一!

天師道第一人!

他直麵靈煞,身前起了數道空符,諸星伏魔劍出竅,上麵血氣彌漫,天啊,那是怎麽樣的一把劍,上麵縈繞的煞氣竟是比起那靈煞幽眼來說都不差分毫,甚至更甚,如果說靈煞幽眼所聚攏的是萬千生靈的怨,那一絲絲的怨所成的生靈,那麽一哥諸星伏魔劍上,所覆著的便是恨!

來自冥河生物上特有的那種氣勢,那種無法抵抗,被斬下頭顱的恨!

而所做出這一切的張衡一,空符之中,隱隱有金光閃爍,諸星伏魔劍劃過空符,刺出金光萬丈,十二道空符皆排列在一起,斐然而無可言喻,空符越來越亮,越來越璀璨。

一哥身體裏的道力已經提升到了極限。

他突然瞥過頭,朝著阿慶問道:“茅山小子,你還沒好嗎?”

“鍾念已成!鎮邪!”

“哈哈,光是鎮邪可是不夠,諸星伏魔,誅殺!”

阿慶猛然間睜開眼睛,眼中精光四射,明亮的星辰在他瞳孔裏閃爍著,開闔之間,竟是有星月光華溢出……

月色已經降臨,那黑夜的巨大帷幕撕裂了這靈煞的場,鍾念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樣子,似乎成了一道星光,又像是數顆星辰,在阿慶的手中不斷的刺出亮光……

終於,這一刻,這三寶幾乎豁出生命而營造出來的這一刻……

鍾念法相已成,阿慶睜開雙目,與一哥皆對上了靈煞幽眼。

那幽光已然近不得這兩人任何一個的身。

“疾!”

“吒!”

幾乎是同時,兩人都喝了一聲。

鍾念衝天而上,燦爛銀光泄下來,銀河陷落,都匯聚在鍾念之上,一輪皎月在鍾念劍柄之上勾勒出弧線……

所謂鍾念,鍾念皎月!

此刻展示了它真正的樣子。

一哥諸星伏魔劍,劍成豎行,他手中符中火燃起,竟是將那一十二道空符都燃燒成了火焰色,赤紅灼燒著這將夜的黑幕,阿慶和一哥相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

鍾念從九天之上攜著星月之力落下。

此刻的鍾念,稱之為鍾念皎月。

而諸星伏魔劍,向前一舉刺穿一十二道空符,本是青鋼之色,此刻已經被燃成了鮮紅的火焰色,推動著尾炎,從那十二道空符之中突圍出來,成赤龍之相,猙獰咆哮而向靈煞幽眼。

一個星月流轉,鍾念皎月。

一個焚燒一切,諸星伏魔。

隻感覺天地之間隻有兩種聲音,鍾念攜帶著星月之力的壓迫聲,諸星伏魔劍上火光大漲,不斷崩裂的聲音……

靈煞幽眼之間,鍾念和諸星伏魔劍摧枯拉朽一般,將那擋在前麵的針葉藤蔓都刺成了飛灰……

青綠色的幽光無法崩碎那來自九天之上的星辰皎月,也無法將那諸星伏魔劍涅滅……

“破!”

“咄!”

幾乎聲嘶力竭的兩聲完全不同的聲音。

阿慶。

張衡一。

這兩個無數方麵都相似的存在,第一次在積怨地,擦出了最大的火花。

那是天師道和茅山的一次碰撞。

星月之力將這天地籠罩,銀光讓人隻感覺眼前一片雪亮,星辰閃爍,仿佛置身於一片星海當中……

這一片銀白之中,隻有一道火光湧出,那可以撕裂天際的龍卷呼嘯而過……

兩相交織在一起,青綠色光芒寸寸泯滅,獨留那一個巨大的眼球……

寂靜?

短暫的寂靜,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也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積蓄著,即將釋放出來……

當我抬起頭的時候,隻感到一道巨大的氣浪,肉眼可見,從那無法形容的,被星月之景和赤紅火焰包圍的巨大的球狀體之上滲出來……

地上一圈氣浪,在不斷的靠近,不斷的向著我而來。

氣浪簇擁著,猶稀記得錢塘江大潮水天一線,這氣浪自那圓形的球形之下一層層的擴散開,竟是有遮天蔽日的場景…

我突然覺得…

這尼瑪不就是一個小型的原子彈爆破現場嗎?

一哥和三寶、阿慶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他們之前所站的位置,化作了塵埃飛灰……

那氣浪所及之處,將無數小小生靈的屍體裹攜著,又將那針葉藤蔓的碎塊翻繳起來…

阻擋在前麵的碎石樹幹,被剿的粉碎…

我趴在地上,眼看那巨浪越來越高,越來越近,生不出什麽力氣…

在妄想召開十殿轉輪王法相的時候,我已經透支了太多…

帶來的後果就是我此刻身體隻要稍稍一動,就會有一種全身被撕裂的痛苦…

當那巨浪終於是席卷而來的時候…

一個人影站在我的麵前…

張衡一獨自麵對著這氣浪,手成辟邪印,雙手在前,掌心相會。

低聲喝道:“天師道,正君鋣,召四方風神,退散天罡法嵐!”

那洶湧而來,朝著我這個方向的巨浪,一波一波的湧來,卻都向著兩邊褪去…我沒有受到一點波及…

一哥的身子如不動明王一般,比我所起九字奧義切中的“靈”字訣還要沉穩,腳下生根,不動分毫。

狂風將他的衣衫再一次的撕開,露出精壯的上身,在他的大腿,背部,肩頭赫然有數道剛剛結痂的傷口,如同蜈蚣一般蜿蜒可怖…

那或是撕咬,或是抓痕,或是樹幹的劃傷,因為之前起一十二道空符,出諸星附魔劍的時候,已經有地方撕裂了…

滲出了黑紅的血液……

一哥,這段時間你到底經曆了什麽?

一個人,一把劍,香坊山區這積怨地之中再無一隻冥河鬼物,那諸星附魔劍上,冥河鬼物怨恨成煞,都是你斬殺的嗎?

他回頭,嘴角揚起,那副熟悉的賤笑,此刻卻覺得無比的親切,懷念的讓我鼻涕都流了出來…

“泉兒,你莫不是嚇成傻子了吧?”

“滾…你丫的。”我勉強吐出一句。

他還想說些什麽,隻聽得一聲淒厲的叫聲刺穿整個香坊山區,仿佛感覺到了無數的生靈消散,一股巨大的悲和怨從積怨地迸發來開來,聽聞這種聲音,內心竟是有一種悲泯的感覺徒然生成…

那無數生靈煙消而消逝的悲怨,那種從世間來過又消失的巨大落差,竟是感染了眾人…

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這一聲逐漸渺小下去的聲音,這應該是靈煞最後的一聲歎息了…

香坊山區,無數生靈因為黃泉墳而遭天地異變,雷雨傾盆而下,整個香坊之內,地脈崩,風水移,生靈塗炭,隻有那冥河鬼物出沒…

生靈怨聚而成怨煞,又被那冥河之中的鬼氣催生成這所謂的靈煞,這對於它來說,這結局可能也是一種解脫吧?

或許是的。

諸星附魔劍一聲劍嘯,受一哥劍指被喚回來,劍身冰冷明亮,微微輕顫,其上怨煞之氣更甚,肉眼看上去,灼人雙目,不能久觀…

諸星附魔劍,已然不是昔日那青鋼劍,天師道傳承下來的,最為重要的東西,除了道統和掌教令牌,就是這把傳承著無數歲月的附魔劍。

天師道除了張衡一之外最大的倚仗。

一哥已然是脫胎換骨,周身道力彌漫,那一手諸星力透十二道空符,雖比不上阿慶漫天星光之力,卻也不顯萎靡…

天師道的張衡一修的無上法,讓各方勢力都不敢小覷的存在,他的進步,近乎妖!

那巨大的光球終於是旋轉著,慢慢的消散在了天地之間,消散在了這片積怨地,地上隻留下一個方圓丈許的大坑…

靈煞,在兩人合力之下,終究是破滅了。

香坊山區一抹陽光從樹影間透過來,照的的這片死地熠熠生輝,卻隻有遺憾。

一哥將我從地上扶起來,一股股的道力不斷湧向我的丹田,又從丹田走遍四肢百骸,我抬頭看著他,他驕傲道:

“別矯情。”

我無言,不遠處有腳步聲,阿慶背著三寶,鍾念已經被他收了起來,三寶在他的背上微微響起鼾聲…

似乎無恙。

總算是都活著。

阿慶抬手向著比自己小了半輪的一哥抱拳道:“我代三寶師妹,謝過天師道掌教出手相助。”

語氣誠懇真摯,阿慶出自真心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