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見琛回來的時間跟裴冬宜預計的差不多, 晚上差不多七點半的時候,他提著兩個巨大的袋子從外麵進來。

裴冬宜一看就愣了,“……別告訴我, 這是你買的麵包?”

“是啊,不是你交代的麽?”溫見琛也愣了, 一臉懵地看著他, 麵露茫然。

要不是她事先交代, 他也不會特地留意路上有沒有麵包店, 為此還繞了一點路,跑到一家連鎖麵包房去。

裴冬宜回過神來,連忙過來接過他左手的袋子打開一看,好家夥,真的很多, 全是各種形狀和口味的麵包, 甜的鹹的都有。

“你那一袋是什麽?”她問道。

溫見琛打開袋子讓她看,“吐司, 我也不知道哪些好吃,除了芋泥的, 其他的都是店員推薦的,我都買了。”

說完他覺得有點驚訝, “麵包房的店員說他們家是連鎖的,有這麽多招牌產品, 難怪可以做大。”

裴冬宜:“……”冤大頭啊冤大頭:)

她忍了又忍, 到底沒忍心告訴他人家店員就是看他人傻錢多所以拚命給他推薦, 哪有真正好心的店員會讓顧客買這麽多提醒都沒有一句的?這都是短保產品。

她隻問道:“怎麽買這麽多, 保質期就幾天, 吃不完吧?”

溫見琛疑惑:“怎麽會吃不完, 節目組不是還有工作人員嗎?”

“恐怕加起來也吃不完,除非吃一天。”裴冬宜搖頭歎氣,麵包很容易飽的啊大少爺。

溫見琛還不覺得有什麽不對,“保質期起碼三天,慢慢吃就是了,隻要能吃完就不算虧。”

裴冬宜為他的心大感到既好氣又好笑。

餐廳裏紀苓薇他們已經準備好了火鍋的鍋底,一盤盤菜端上桌,原本在幫忙的裴冬宜卻不見了。

“冬宜去哪兒了?”譚夏左右看看,問道。

謝微媛探頭往客廳方向看了一下,“好像溫醫生回來了,他們在客廳說話。”

“怎麽不過來吃飯,私房話不著急說嘛。”譚夏嘀咕了一句,往客廳走,叫人,“阿琛,冬宜,吃飯了你們還在……”

接著餐廳裏的眾人就聽到她一聲驚呼:“你們瘋啦?!”

大家一愣,連忙放下手裏的東西往客廳走去,一進客廳就看見沙發上兩個大大的麵包袋。

謝微媛上前一看,也媽呀一聲,“怎麽這麽多?麵包房倒閉啦,大清倉大減價?”

裴冬宜給溫見琛一個眼神,看吧,就說沒有人會像你這樣一買買一堆。

溫見琛頓時有點訕訕的。

“這個麵包房連鎖的,沒聽說有經營不善的消息啊,上周我還看到他家公眾號推送說哪裏又開分店了。”

紀苓薇一麵應謝微媛的話,一麵捏著袋子邊緣往裏看了看,嘖聲道:“不會是把所有品種都買回來了吧?”

溫見琛下意識地看一眼裴冬宜,他已經察覺到自己這個舉動很像有常識但不多,覺得有點尷尬。

“他沒吃過這家,聽人家推薦覺得這個好那個也好,一不小心就買多了。”裴冬宜連忙給他解圍。

還往自己身上攬責任,“也是我沒說清楚,隻讓他買麵包做早餐,沒跟他說不要買太多,他就把所有人的份都買回來了。”

寧濤聽了噴笑出聲,“不會是把節目組的早餐也買了吧?”

溫見琛再也忍不住了,抬手蹭蹭鼻子,點點頭。

大家都笑出聲來,譚夏嘖嘖兩聲,吐槽道:“土豪啊土豪,人家麵包房今天該高興壞了吧?你這樣的冤大頭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溫見琛一噎,“……倒也不至於。”

見他不自在,裴冬宜又忙道:“我們一會兒給導演他們送點過去吧,溫見琛半夜就出去上班了,我還把導演他們給叫起來了。”

“也就這兩天,下周攝像師就不用跟你們一起出門了。”紀苓薇笑著解釋道,“因為你們幾個都是第一次錄節目,怕你們不習慣,對了,冬宜,你早上出門是不是沒開你們房間裏的攝像機?”

裴冬宜眼睛一眨,“……好像是?”

“我去洗澡,順便開了吧。”溫見琛忙應了聲。

說完他就上樓去了,裴冬宜他們拿了個袋子,挑了些給節目組那邊送過去,剩下的就先放在那兒。

“吃了飯再來收拾吧。”謝微媛掰著手指道,“很多都可以凍起來的,蛋糕可以切分冷凍,吃之前一天拿出來放冷藏室解凍,吃的時候拿出來複溫就可以了,不過這個有果醬的不行,咱們明天先吃些。這些可頌歐包也可以冷凍,到時候拿出來複烤就跟剛出爐差不多了,吐司可以放在冷藏室,吃的時候微波加熱,可以吃一周。”

大家聽得直點頭,也不覺得東西很多了,反正下周開始,吃早餐的人會多的。

溫見琛洗完澡從樓上下來時,大家已經開吃了,裴冬宜身邊空了個位置,見他過來,她就衝他招招手。

“給你晾了點菜,你自己調蘸碟?”裴冬宜說完,又給他碗裏撈了一顆牛肉丸。

溫見琛低頭一看,碗裏已經有大半碗的菜,基本都是燙好的牛肉和蝦滑,裴冬宜說:“放心吧,今晚沒有肥羊卷,你不會踩雷的。”

他聽了忍不住笑了聲,歪頭離她近一點,小聲道:“多謝太太。”

他以前從沒在有第三個人的場合這樣叫過她,裴冬宜愣了一下,半晌才反應過來,“……不、不用謝。”

聲音細細的,仔細聽好像還有點慌亂,溫見琛察覺,不由得失笑,又忍不住在心裏歎氣。

他不習慣,她又何嚐習慣呢,畢竟是從前就沒什麽來往的人,也就比古時候的盲婚啞嫁好一點點。

想到這裏他又覺得自己得對她好一點,溫聲道:“你別管我了,多吃點,今天你們不是有什麽活動?夠累的了。”

裴冬宜愣了一下,旋即回過神來,搖搖頭,“還好,還好,沒有你那麽累,對了,你那個病人怎麽樣了?能說嗎?”

“這有什麽不能說的,家屬還同意拍攝了。”溫見琛應了句,剛要往下說,就聽寧濤叫了聲他的名字。

“我說你們兩個真是夠了,吃飯不能好好吃飯嗎,非得撒狗糧?是不是想讓我們吃撐了,剩下的肉全歸你?”

寧濤的話引來譚夏的附和:“就是就是,奸詐!”

開玩笑的話惹來大家一頓笑,裴冬宜的臉孔又漲紅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在桌底下推了一下溫見琛,往旁邊挪了挪。

她推的剛好是他的大腿,溫見琛一愣,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子,“什麽撒狗糧,沒有的事,我們是在說我昨天的病人。”

病人?

大家都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讓他深更半夜去加班的那個病人,可是那個……

“能說嗎?”謝微媛試探著問了句。

溫見琛點點頭,“這有什麽不能說的,病人家屬都同意出鏡了,說不定到時候節目裏就能看到。”

說到這裏他又好奇:“我們這個節目,什麽時候播?”

“下周五晚上播先導片,下下周播第一期。”紀苓薇回答道,“合同上都有寫的。”

溫見琛和裴冬宜一愣,麵麵相覷,有寫嗎?

可能有吧,但是他們沒看,主要是溫見善和裴春時都在,能到他們手上的合同還會有什麽問題?溫氏跟裴氏的律師團又不是吃素的。

這時譚夏幹脆問道:“所以你那個病人,為什麽鬧自殺?”

溫見琛回神,歎口氣,“還能為什麽,接受不了生病的事實,恐懼重病後可能要麵對的痛苦,比如別人的目光,成了家庭的包袱後自己心理的難關,還有對無法治愈的疾病的恐懼。”

大家聽了一愣,連裴冬宜都露出錯愕的表情,“……他是絕症?癌?”

溫見琛搖搖頭,“腎的問題,不是癌,是腎病綜合征,不過還沒最終確診,還有個檢查結果要明早才知道,如果是急性的,還有恢複正常的機會,如果是慢性的,就是不可逆的,除非換腎,並且扛過排異期,否則最終結果都是變成尿毒症。”

“……那現在?”

“從現在的結果來看,不太樂觀,慢性的可能性是九成,除非……醫院機器出了問題,或者標本被搞錯了。”

大家都一噎,你這話說的,跟直接說他就是好不了了,有什麽區別?

肖樺拿筷子頭戳著下巴,若有所思,“所以他是因為恐懼,所以想自殺?”

溫見琛點點頭,“用指甲刀割腕,被值班的護士及時發現了,沒流什麽血,但是跟他老婆吵了起來,他老婆的情緒也很激動,勸她的時間比勸病人的時間還要長。”

裴冬宜茫茫然,啊了聲,問道:“他老婆也要……嗎?”

對她溫見琛是很耐心的,她既然想知道,溫見琛就從患者家屬跟他倒的那些苦水裏,挑幾件事告訴她。

然後道:“其實也是她心裏太苦了,生活裏那些雞毛蒜皮狗屁倒灶的事造成的委屈一點點堆積到一起,再一看這個人這麽不爭氣,心裏那根稻草自然就倒了,恨不得對方直接死了幹淨。”

“當然了,這種念頭就是一時的,再不好,也過了這麽多年,沒到萬不得已,不會想著離婚,既然這樣,我們也就隻能勸幾句讓他們互相體諒的話罷了。”

大家聽了一時都沉默,半晌紀苓薇才說了句:“真的太能忍了,要是我,早就踹了他。”

她話音剛落,大家立刻齊齊看向肖樺。

肖樺一愣,旋即清清嗓子,“我不會像他那樣,讓老婆受委屈算怎麽回事。”

溫見琛笑了一下,又看看張栩寧和寧濤,吃了口肉,然後道:“對老婆好點,至少以後你病了,還能有個人幫你端屎端尿。”

至於說靠孩子,尤其是靠兒子,溫見琛自問臨床也好幾年了,至今還沒見過有幾個人真的能享到這份福氣,有,但很少很少。

在場幾位男士一聽,立刻都殷勤地給自家太太夾菜添肉,溫見琛看了一懵。

愣了幾秒鍾,他扭頭問裴冬宜:“你想吃什麽,我給你撈?”

裴冬宜一臉無語,“……不用了,我自己來。”

溫見琛點點頭,繼續低頭吃自己的菜,寧濤拿了幾罐啤酒過來,給他一罐,他也不喝,就放在一旁,像是忘了。

吃完飯,大家一邊分裝蛋糕和麵包,一邊閑聊,謝微媛問譚夏和裴冬宜:“周末咱們幹什麽好呀?”

“不是說要去錄主題曲麽?”譚夏奇怪道。

“那是後天啊,明天幹什麽比較好?”

裴冬宜聽說她和紀苓薇他們今天已經把別墅上下打掃過一遍了,就道:“明天……去逛街?采購或者屯一點菜?”

其他幾個人點點頭,“那就上午一起去。”

也沒在客廳坐多久就散了,各自回房,新桌子已經送來,就放在床尾靠陽台門的地方,擺了幾個盒子。

其中一個是文具箱,專門放裴冬宜做手工的工具,溫見琛拿著書去陽台時路過看了一眼,喲了聲,“黃花梨的?”

裴冬宜點點頭,笑眯眯的,“大伯母去拍賣會剛好看到,就買了送給我。”

“挺好,能裝不少東西。”溫見琛附和了一句,去了陽台。

裴冬宜在書桌前坐下,從抽屜裏拿出幾個盒子,工具擺開,很快就沉浸在自己喜歡的事情裏。

溫見琛在看書,新買的大部頭,一邊看還要一邊查文獻,查到後麵覺得這間屋子哪裏都好,就是缺個打印機。

等他看累了起身回房,走到裴冬宜身後,忍不住停下來探頭去看她在做什麽。

隻見奶油膠在手機殼的背麵畫來畫去,然後在攝像頭位置的旁邊貼上一個奶酪的公仔,再一看旁邊,已經晾著有三個做好的手機殼。

“你這是……做這麽多,要送人?”他忍不住出聲問道。

裴冬宜嚇了一跳,手裏的東西差點就掉下來,她連忙抓穩,定了定神,點頭道:“是啊,奶酪和倉鼠的給菱薇姐和肖老師,我看到網友說肖老師喜歡倉鼠,琴和宇航員的給媛媛和張老師,琴就不用說了,張老師上次拿視帝的那部劇裏就是扮演的航天工作者,至於譚夏姐和寧總,我打算貼馬卡龍和卡通小金牛,你覺得好不好?”

溫見琛好奇地問:“為什麽?”

“譚夏姐喜歡吃甜品,小金牛……當然是代表牛市啊。”她理所當然地應,應完了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像是等待他的讚同。

溫見琛突然間就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滋味,嘀咕道:“你倒想得周到,怎麽不見你給我做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