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自作自受

蠱蟲驅除體內之後,憐霜的身子恢複的很快。

西域之蠱奇妙之處便在於,它能讓中蠱之人表現出一種或多種生病的症狀,若非精通巫蠱之人,很容易便被病人的表現特征給誤導。

憐霜此次的‘懷孕’之狀,大夫之所以誤斷便是蠱蟲所致。

在西域,小小的一隻蟲子,可以害人也可知救人。

東方人普遍的將巫蠱貴為邪術,是極其憎惡的。

然憐霜卻不然,她對巫蠱之術一直持有一種好奇心。

治病救人,為醫者,隻要是對病人好的,采取什麽方法並不重要。

巫蠱之於東方傳言的那般恐怖,不過是極少數人的謠傳罷了。

不過今日之後,憐霜對這蠱蟲產生了更大的興趣。

再見郎遠,他已退去那醜陋的麵具,是一翩翩少年,年紀不過二十五歲上下。

然而憐霜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郎先生,別來無恙。”當藍心將郎遠帶到憐霜麵前的時候,憐霜的身體已經康複,小腹的隆起也不見了。

“小姐,你無事了。”藍心奇異道。

“嗯。”憐霜會以一記安心的眼神後令其退下,她有一些事情要單獨問郎遠。

他與沈萬君之間,他的來去無蹤,總之,憐霜覺得他的身上有著太多太多的秘密。

“既是好了,我便告辭吧。”郎遠笑著說道,他唇紅齒白,溫潤如玉,像極了某個人。

“郎先生,或者我該叫你安太醫吧。”郎遠轉身之際,憐霜對這他的背影喊道。

郎遠的背影一滯,停在了原地。

良久,他方回身,接下那層人皮麵具,不正是安星辰又會是誰。

憐霜早該想到,背影、習慣、眼神,本是有那樣多的破綻的。

“你是何時知道的。”安星辰問憐霜,沉寂的眼瞳之中倒映著他獨有的憂傷,那是憐霜所明不白的秘密,事關一整個家族的仇恨。

“就在剛剛,你的眼神。”憐霜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安星辰,想要把眼前似謎的男子看透。

然而安星辰的世界,比她想象之中的還要複雜得多。

“你為何要欺瞞與我,又為何要幫著沈萬君。”憐霜不是質問,隻是疑惑。

安星辰若是真心的幫助沈萬君,她和沈萬良又其能夠輕易的扳倒沈萬君,從一開始,安星辰就是矛盾的,或者是說,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抉擇。

那麽引起他此番矛盾糾結的源頭是什麽,憐霜能感覺得到,他對沈萬君與沈萬良,或者是整個侯府的人都有著深深的敵意,隻是他太會隱藏,自己曾一度的沒有看透於他。

“我恨侯府的所有人。”安星辰緩緩道。

然而憐霜從他的眼中並沒有看到所謂的仇恨。

不過,安星辰的回答,應證了憐霜的猜測是沒有錯的。

“我是想借那次的機會讓沈家人萬劫不複的。”安星辰回憶,然而此刻提及過去,他已經沒有了激動的情緒,更多的,隻是平靜、釋然。

“是藍心一直阻攔,她無論如何都不允許我傷你。”安星辰苦笑著道,那個忠心護主的傻丫頭,是他的軟肋,亦是他此生所有的溫暖。

提起藍心,憐霜憶起過往自己對她的猜疑,實在是不應該。

“那麽現在呢,你放下了嗎。”仇恨,是很難輕易放下,憐霜經曆過,所以能夠明白安星辰的心情。

安星辰沒有回答,他隻是微笑著,無言中,憐霜卻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忘記是一個過程,而安星辰經曆了那個最難熬的階段,所以他完全的可以放下了。

“既然來了,就在王府暫住幾日,有些事我還要向你請教。”憐霜微微一笑,不再追究過往之事。

過往的故事,每個人都有不願提及的傷疤,那個受傷害的地方,寧願在夜闌人靜時獨自舔舐,然而在時間的慰養下漸漸康複。

“可是巫蠱術。”安星辰猜到了憐霜的心思。

“瞞不過你。”憐霜輕笑道。

“那可是邪術。”安星辰道。

“蠱術本身不代表正,也不代表邪,而在於懂此術之人如何用它。”憐霜從來不對蠱術存有偏見,反而她認為,蠱術博大精深,若能掌握它對學醫之人來說有利而無一害。

“你能正確的認識它不存有偏見,很難得。”憐霜一席話,安星辰是認同的,否則他也不會修習蠱術。

“那好,七日之後我再回宮。”安星辰答應了憐霜的請求暫留於府中。

不過他要求已郎遠的身份留下,畢竟身為宮中太醫,若是傳出去他精通巫蠱,恐是會引來禍端的。

憐霜理解,一口應了下來,這七日,隻稱他為郎先生。

這廂,蕘兒飽受蠱蟲的折磨,身形日漸消瘦。

茗兒每日按時給她服藥,但都控製了分量,這是鳳卿承的懲罰,她不敢忤逆。

“你殺了我吧。”蠱蟲噬心之痛讓蕘兒幾次欲尋短見,然都被茗兒阻止了。

“主人,你不該偷我的蠱蟲去害沈憐霜的,你知道主上對她的用心。”茗兒歎氣,雖然同情,卻也是無能為力。

“我不敢了——不敢了,茗兒——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吧。”飽受折磨,蕘兒曾經的驕傲、不可一世**然無存,為求生機,卑微如蟲蟻。

“主上的命令,沒有人敢違抗。”茗兒轉過頭不忍再看她一眼。

經曆噬心之痛過後,蕘兒昏厥了過去,她醒來的時候,自己躺在地上,身旁無一人。

鳳卿承的懲罰,向來是慘無人道的,她早該隻是,她不應該觸怒於他。

隻是如今後悔已無用處,她必須要早日解了著蠱蟲之毒,否則時間久了,不瘋也成魔,最後喪失心智如行屍走肉般的活。

從地上爬起來,蕘兒的臉色慘白,眼窩深陷,身體明顯的消瘦了一大圈。

開門,外麵的陽光灑進來,她卻絲毫感受不到溫度,身體的冰寒似要將她吞噬,她渾身戰栗著,顫抖著,她恐懼明日的到來,那個時候,這樣的痛楚便又會再一次的經曆。

“醒了,洗漱一下吧。”見蕘兒蓬頭垢麵的站在門口,茗兒打了洗臉水來。那雙曾經魅惑人心的眼眸此刻毫無光彩。